《（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130、鲤有双飞翼（十一）

　　龙门出现的时候，海面几乎沸腾，浪花四溅，银光闪闪，鱼群疯了一般的游动，其中还有海豚龙虾螃蟹等大小生灵，凡是生活在水里的生灵在这一刻自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明明并没有人告诉它们，却如同血脉里的召唤本能，就像是渔网收起时的景象，数不清的各色水族噼里啪啦乱跳，不顾生死试图去触碰那座龙门。
　　每个游到光门下的水族都会奋力跳跃，引风踏浪，企图触碰龙门的光泽，但大多数鱼都够不到光门，更别提越过门楣，碰触到盘踞在龙门之上的金色应龙了。龙门虽是水族求道之路，却也没有那么简单轻松，绝大多数鱼都距离龙门有很大距离，摔得鳞片脱落，遍身鲜血，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纵跃，只有极少数的水族能侥幸穿过龙门门槛金色的光芒。
　　但哪怕仅仅只是穿过了龙门门槛金色的光芒，水族身上也出现了一定的变化，或是眼里多出几分灵动智慧的光芒，或是周身的鳞片甲壳略显明亮。随着惯性掉回到海里之后，这些水族都立刻下潜，拼了命的朝着远处游去。
　　隔着一重界域，润玉定定的望着龙门看了许久，眼底也倒映出无垠金光，将他乌黑的眼睛都染上了一层金。
　　而后，他偏转过头来，认真朝萧炎道：“萧炎，我要去跃龙门。”
　　“不是说不想进魔界吗？”萧炎失笑，伸出手去撩了撩润玉的长发，后者对他浅浅一笑：“既然是‘不想’，那自然是可以克服的。”
　　他身上系着萧炎的披风，下半身仍是鱼尾浸润在水里。昂首遥望时，肆意拢在脑后的长发被微风拂起，露出如画的容颜，宛若蔽月之轻云，回雪之流风。并非先前被百般磨难摧折，疲惫不堪，几乎显得脆弱易碎的时刻，现在的润玉是如此平静而自信，风华绝代。
　　——不过，这才是润玉该有的模样。
　　“好，那需要我陪你吗？”
　　“跃龙门哪里有要他人相助的道理。”
　　这话不假，萧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是跟近了一些：“那我就给你护法吧……跳不过去没有关系，还是要小心点，注意安全。”
　　哪怕没有什么内容，只是一句杞人忧天的废话，但没有谁会不喜欢爱人的关心，润玉也不例外。
　　他转眸轻轻望了萧炎一眼，那是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颜色，只是一眼，便足够惊心动魄。
　　“我会的。”
　　银白色的鱼尾在水里划出一道明亮弧线，如同利箭一般飞掠而出，在河面上带起一道明显的水痕，穿过了妖界与魔界连通的入海口，萧炎不怎么擅长水里行动，便掠在半空中，紧随润玉身旁，并不落后。
　　这又是一次很有先见之明的举措，因为在润玉身形进入魔界领域的那一刻，天空上蓦然凝聚起了黑压压的云层。要知道，魔界的天空本就是暗的，但现在却更暗了三分，就像是雷阵雨的前奏，整片天都压低了下来，将龙门的金光也压制住，能看见那乌云中有雷光闪烁，一道道电弧翻转窜动，就如同会咬人的狗不叫，并没有传出一点雷鸣声。
　　渡劫？
　　妖物登仙或许是需要面临雷劫，但润玉根本现在还不是渡劫的时间。跃龙门倒是会有遇到雷劫阻路的概率……那只怕连百亿分之一都不到。
　　但润玉就是能撞上那个最小的概率。
　　其他人会畏惧被雷劫波及，炎帝却是不怕，他凌空拔高身形，猛然抬眸望向这莫名其妙凝聚起来的雷云，乌黑的眼底有彩光亮起。
　　第一道金色的雷电破开乌云，劈向大地，他毫不犹豫的抬手一道火焰挥出，两者在空中相撞同归于尽，通过反馈的力道，萧炎已经对雷劫的强度有了底，再度连续弹出数道火焰，每一道都精准的击碎天雷，将雷光隔绝在润玉千米之外
　　润玉将速度放缓了，抬首望他一眼：“无妨的，影响不大。”
　　“有我在。”萧炎只简单回了三个字。停顿几秒之后，可能是觉得话语太简短显得过分冷淡，或许有些不妥，他悬浮在空中，侧头打量了一下云层滚动，暗暗酝酿着雷霆的乌云，又悠然补充道，“你跃你的龙门，我等你。”
　　润玉无奈的摇了摇头，解下披风暂且还给萧炎，方便自己稍后跃龙门，心中却是格外柔软。
　　离近一些，已经能够感觉到龙门之威，离得越近，压力越是沉重；实力越强大的人，感受到的龙门重压越发恐怖。仿佛背了一座山在身上，润玉亦是肉眼可见的下沉了些，勉强抵挡住龙门的压力。他知晓这是龙门防止作弊的规则，抬头看了眼萧炎，看不出悬浮在空中的男人是否同样受到压力的印象，但可以看出来，普通的水族却并无什么感觉。周围无数的大小身影跳跃，摔落，砰砰重响不绝，炸得水面波澜起伏。有一尾鲤鱼正好落在他身边，鳞片都摔掉了几片，挣扎着一甩尾巴游起来，继续跳跃。润玉在旁看了许久，身体也逐渐适应了龙门的压力，他重新舒展了一下尾巴，身体微俯。
　　附近的海水猛然下陷，然后轰得一声炸开，浪花四溅，白影越过无数起起落落的水族，如一道自天穹落下的月光，折越向龙门的方向。
　　差不多到了半空中的时候，冲力已经逐渐用尽，上升的速度越来越慢，润玉抬头看着无限逼近的龙门门楣，总觉得好似自己只要再轻轻用力，就能跨越龙门，甚至触及到无限压低的雷云。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可盘踞在龙门上的巨大应龙微微一颤，仿佛有所感应，尾巴绕紧门柱，轻轻游动了一下，紧闭的眼睛并没有睁开。白鲤化作的半妖在祂面前不过沧海一粟，渺小到轻易会被忽视，润玉险险跃到高处，在天空停滞了刹那后，开始下落。
　　下落的风声呼呼作响划过耳际，润玉仍然是冷静的，侧眼一扫周遭，觉得视线无比开阔，天地似乎有了不同的变化，似乎有魔界的人在远处遥望，这些人自然不如萧炎，他们承受不住龙门之威，不敢靠得太近，目光却如有实质注视着此处，不知怀揣着什么心思。但他并不在意，只往萧炎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后者同样处在雷云笼罩下，却也面无惧色，周身火焰旋绕，一直凝视着他。
　　对四周的观察只是一瞬，临近水面，润玉低下头，在尾巴碰触水面的一刹再度压低身体，神情无比专注。
　　轰！
　　喇叭花状的白色巨浪向着四周绽放，润玉借下落之力，二连跳一跃而上。诚然，这是增加高度的正常手段，但懂行的水族在旁一定看得出来，连跳对身体的负荷极大，第一次跳跃就敢直接二连跳，不知道该称之为胆大，还是自信。
　　不过这里是妖魔两界交界的偏远之处，灵气稀薄，生出灵智的水族早已离开了这里，更没有懂行的水族存在，跃龙门不过是生物本能而已。有几个幸运儿借着润玉一坠的浪花提高了纵跃高度，得以趁浪穿过龙门金色的光芒，但润玉显然不会那么容易满足，他的骄傲也不会允许自己跟小鱼小虾等同，仿佛有人无声的一遍遍告诉他，他的目标是要越过龙门。
　　是成为白龙好……还是做白鲤更好？
　　明明千万次的思索过这个问题，一直都想成为一只鲤鱼，但到了这一刻，润玉什么都没有想，心中一片平静澄明，没有高兴喜悦，也没有畏惧后退，仿佛只是在做一件他早就该做的事情。哪怕身上的压力随着凌空高度不断增加，他几乎都能感觉到自己鳞片崩碎，鲜血流出的声音，但是跃龙门，既出无悔。
　　轰然一声晴空霹雳！
　　虎视眈眈许久的雷云似乎就是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在润玉跃到最高点时，雷珠如落雨般砸落，粗大无比的雷柱自云层中间瞬间成形，径直朝着润玉的方向轰落下去，电弧噼啪游走，如同倾尽一海之水倒向小小的火把，誓要将其一把熄灭。
　　萧炎早有防备，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了龙门的上空，一抬头就能和雷云脸贴脸。
　　这并不是通过跃龙门的步骤越过龙门门楣，自然也不能得到龙门的馈赠，然而，龙门之威却不会忽视他的存在，仿佛几十座大山直接砸在了他的肩头，将炎帝身形压得微微一沉。但他并不在意，掌心帝炎流转，由七彩骤然转为漆黑，与其说那是火焰，倒不如说那更像是黑洞，黑的连光都会被吞噬进去——区区雷电自然也不例外。
　　润玉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完全相信萧炎，知道后者已经出手，就绝不会有一记雷电落在他身上。索性这一次二连跳的高度，已经足够越过龙门门楣，他矫健的身影穿过密密水帘，像测量般精准的从龙门顶上滑过。
　　嗡——
　　在他越过龙门的同时，整片雷云似乎颤抖了一下，天地冥冥，连雷霆都为之一定，被萧炎直接一把火焰吞噬了个干净。却见那盘踞在龙门上的应龙虚影蓦然睁开双眼，张开翅膀，发出一声悠长清越的龙吟。祂松开缠绕在门柱上的尾巴，飞到了润玉身边，身形打了个转，将他盘绕在内。
　　不对，萧炎突然意识到错误，龙门上的虚影并不是金龙，只是龙门放射出的光线太明亮，将方圆千里皆染上一层金辉，盘踞在龙门上的应龙周身亦镀上一层金光，甚至连他都一时眼花看错了。但在这一刻，应龙飞离了龙门，盘旋在润玉身边，他终于分辨出来……那应当是一只银白色的龙，平滑的鳞片上辉光流转，犹如雕琢的星辰美玉，如同创世神用尽心血的造物，即使只是虚影，却仍然带着一种堪称晃眼的美丽，让炎帝都为之侧目。
　　银白色的……应龙吗？
　　有那么一瞬间，心头灵光闪过，萧炎弯了弯眼睛，有了然之色。
　　原来如此啊。
　　他想。
　　在他面前，应龙合拢了翅膀，将润玉虚虚包裹在内，虚影慢慢淡化成了薄光，如银色的丝线被丝丝缕缕抽离，缓缓融入润玉身体里，仿佛结茧一圈绕过一圈，模糊了他的存在，只余下光泽柔和的光团，恍惚像是那是一轮月亮悬于龙门之上。而那银白色的“月亮”笼罩之下，又是金光向着四周散落，如同飘飞的蒲公英，每一点都精准的落在一个水族身上。
　　那些没能跳过龙门，身上带着或轻或重伤势的失败水族们纷纷游起来，将脑袋探出水面，去收取金光微小的馈赠，虽然不及真正穿过龙门光芒的那些水族受益良多，但这点点金辉，或许就是它们多年以后能够开启灵智的契机。
　　雷云轰隆隆滚动了几声，仿佛天道不甘心的放狠话，最终却还是无法抵抗规则，一点点的散去了。那辉煌壮丽的龙门也渐渐淡化，融入虚空之中，等待它下一次积攒出力量再度现身，不知又要多少年。
　　萧炎收起火焰转首望去，见白影自空中落下，化作长身玉立的青年，未曾完全散去的银光凝聚成了鎏银发冠，无形替他束起了墨色长发。
　　白衣银冠，一若旧日风景。
　　当然，截止现在，白鲤仍然是白鲤。但可以看到，先前那条无法收起的鱼尾已经褪去了，润玉彻底的化作了人形，正踩在未曾完全平息的海浪之上，缠着一身清润烟水，眉眼雅致而清冷，凝眸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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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玉玉进魔界不算违诺，因为这是在新一次轮回中，严格来说，并不是天帝的“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