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131、鲤有双飞翼（十二）

　　之前，润玉给人的感觉是相当温和的，翩翩君子，如春风拂面，使他看起来更像是名门世家教养出来的贵公子，而不像是一只凡间白鲤鱼化作的妖。但现在，他变得不一样了。萧炎挑了挑眉，敏锐的意识到了一点变化的存在，就仿佛在龙门之上的一霎其实是度过了数千年光阴，润玉不仅是能够收起尾巴变成双腿了，他突然间变得成熟了，静立在波涛上，眸中却搁着落落孤寒，整个人气质都分外沉冷。
　　……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说起来，眼下的状况也仿佛是前些日子的翻版，由小白鱼变到温润如玉的半妖时也是这般突如其来的进化。似乎是某种带有跳跃性的成长，却虚化了经历与时间的存在。
　　炎帝垂眼敛去一抹深意，轻盈的迈步跃落在水面上，踩着脚下层叠起落的浪花，没有一滴水沾到身上。
　　“感觉如何？”他毫不见外的伸手撩了撩润玉的发丝，将润玉一缕别到耳边的长发扬到额前，收手时指腹不经意擦过润玉脸颊，有点像是撩拨，但分寸把握的很好，还不到惹人讨厌的地方。
　　事实上，润玉也的确没有对萧炎的举动评论什么，他并没有答话，而是蹙眉望着萧炎，慢慢往前走了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却在真正触碰到之前犹豫的停住了。萧炎有些不解，摸不准润玉的心思：“怎么了？”
　　短短三个字，好像给润玉下定了决心，他突然一抬手抱住了萧炎的腰，头靠过去，将自己的身体重量全部压在了萧炎身上。
　　“……玉儿？”
　　不像是润玉平日里会有的动作。
　　萧炎讶异，虽然不知什么情况，却还是伸手抚了抚润玉的背脊，手指穿过顺滑长发，掌心贴在润玉后颈，一下下的轻轻摸着：“这是什么了？”
　　润玉微微侧头望了一眼，重又将下颔压到萧炎肩上，他的眼眶晕着薄薄的红色，一直蔓延到眼尾，似一朵桃花落入山间深潭，说不出的绮丽，又像是伤感。因为是在萧炎面前，他周身那股清冷的疏离感似乎也慢慢淡下了几分。
　　“我感觉……有些难过。”
　　“是谁欺负你了？”
　　分明跃龙门一切的行动轨迹都在他的视线下，不可能有其他人伤及到润玉，但萧炎依然这么问了。炎帝一向是个聪明人，问出口的时候，他自己也知道，他问的不是现在，而是过去。
　　可能还是润玉现在并不记得的过去。
　　“并无此事，”润玉清淡道，并不知道自己眼圈都不自觉的红了，他的语气还是冷静安然的，“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心里有些难过……但看见你就不难过了。”
　　萧炎环着润玉的手微顿，他慢慢的将润玉身体扳直，与之对视：“我却不知，你何时还去学了说情话的本事？”
　　润玉：“……？”
　　一句疑惑到了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萧炎覆上的唇全然吞没，变成毫无意义的吐息，他挣扎着向后仰起头，朦胧看清了爱人的眼睛，他没有办法去描述的眼睛，好像所有的描绘词都失去了应有的色彩，好看得无可复加。
　　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点点沉没到深海里，他乖乖张开口与萧炎交缠，后者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捕获到了他的颈项，随即又是发丝，修长五指深深的陷入了他的发间，轻缓又暧昧地摩挲着。
　　耳边是浪花声声，波涛滚动，好不容易待得亲够了，萧炎抵着润玉额头，感受着后者轻而急促的呼吸，不由用指尖捏了捏他的后颈，感慨一声：“玉儿真可爱。”
　　润玉蹭了蹭自己水润的唇瓣，略有些窘迫，但他一直望着萧炎，眼睛里倒映出男人近在咫尺的容颜，仿佛整个人被蛊惑住了，他语气冷淡的回了一句：“你最可爱。”
　　风水轮流转，再公平不过，被震惊的轮到了萧炎：“……啊？”
　　能从润玉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是惊天动地的不可思议，他几乎以为自己听岔了。
　　虽然润玉这一次“进化”之后好像确实改变了许多，比如说，进攻性变强了一些，但到底还是那个润玉，在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什么话之后，他愣了一愣，困恼又是羞怒的咬了咬唇，耳尖分明有红意蔓延开。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经过思索，不过，他静静的思索一番之后，决定还是这么说：“萧炎最可爱。”
　　这次的语气肯定多了。
　　然而，大多数情况下，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一旦其中一方略露出了点不自在，基本就已经分出上下风来，因为另一方往往就自在多了。在最初的猝不及防之后，炎帝很快就注意到了润玉泛红的耳尖，一下子没忍住笑了。他屈指再拨了拨润玉的发丝，亲昵又是爱惜：“我竟是不知，玉儿究竟是去跃龙门了，还是去进修情话了？”
　　“我不过是……”润玉喉头微动，似乎是想抗争，想表现出自己的气势，却终究没抵住萧炎含笑的模样。在萧炎面前，他实在是很难坚持住自己，眼神向一边瞥了过去，气势顿输，“……陈述事实罢了。”
　　他偏头的时候，有一缕未曾束住的长发被碎风裹挟着吹到炎帝面上，萧炎轻轻拨开那一缕长发，食指绕了一缕，发梢握在手心里，垂头下来轻轻亲了亲发梢，视线不经意扫过润玉细白的手腕，他注意到那里不知何时佩上了一整串冰蓝色的手链，越发衬得肌肤冰白，宛如剔透。
　　这串手链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自然是认识的。之前他手里就还有一颗蓝色圆珠，本来是用来追踪润玉方向的，但在进入六界后，那颗珠子的挣扎愈演愈烈，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要回归到主人身边。怕损及润玉的随身物品，他最后打了个印记就将珠子放走了。
　　他隐约记得那个方向是……魔界还是天界来着？索性润玉跃龙门之前，手上还没有这串手链呢。
　　果然是到危机关头自我补全了吗。
　　“龙门给的。”似乎是感觉到萧炎的目光，润玉低首看了眼自己腕上的手链，轻飘飘道，“你认识？”
　　“不算。”萧炎捏了捏下颔，一伸手揽住润玉的腰，将人拉到自己怀里环住，“不过，会回到你手上的，自然是你的东西，无关紧要。”
　　润玉轻蹙了一下眉，似乎从萧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背后含义，但他没有来得及追问，因为萧炎一手搂着他，另一手却抬起，朝着虚空用力一抓。
　　厚实的云层一阵波动，蓦然从中间撕裂出数道裂痕。顿时，就像是下饺子一样，几十个黑衣人哗啦啦从云中掉落下来，噼里啪啦花式入水，沉沉浮浮挣扎着探出头来，原本凝聚起来的灵力也在这猝不及防的袭击中散了，周遭是在水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犹如倒扣的火焰罩，带着威压不允人浮上水面，也困住了进退去路。这一场景太不真实，有人以为是自己摔得晕头眼花了，还未伸手，就被火焰烫得一声惨叫。
　　正是之前在龙门现世时不敢靠近，只远远望着润玉跃龙门的那些魔界人。
　　“我还以为……之前是我手生了。”萧炎叹道。虽说是叹息，他的语气里却含着一丝奇异的笑意，“原来不是我的问题。”
　　且不论这句话是在影射什么，总之润玉不太高兴自己被圈着，挣开萧炎的手臂，去看那些胆大包天在旁觊觎他的人。萧炎并非嗜杀之辈，既然会动手，那么这些人一定是对他们表现出了恶意，对此润玉毫不怀疑。
　　但他化形不久，一直和萧炎形影不离，而萧炎自己更是来自异域，在此前不属于六界。连见过他们的人都没几个，更别提什么仇敌，来袭击的人针对的未必是他，更可能是“跃过龙门的水族”。
　　润玉垂眼，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
　　那群黑衣人并没有放弃挣扎，毕竟能在生存环境恶劣的魔界活下来，别的不提，生命力都是一等一的。但在不经意看清润玉时，为首的黑衣人突然露出了半是震惊半是惶恐的神情，连扑腾都忘了，不夸张的说，就像是见到了鬼，全身筛糠似的颤抖，嘴唇翕动：“天……天……”
　　那似乎是魔界的某种语言，润玉并没有听懂那个音节的意思，但他也能感觉到，这个黑衣人恐惧的对象并不是萧炎，而是自己。
　　——天帝陛下……！
　　萧炎面上笑意微微一敛，只是一瞬，很快又回到脸上，看不出虚实。
　　他笑着唤道：“玉儿。”
　　“嗯。”润玉顿了顿，仿佛听出了萧炎的言外之意，淡淡应道，“无事。”
　　他确实并不在意也不想细究，但很难说那是平静，还是一种无声的冷漠，彻头彻尾的放弃。
　　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却突然想起他还是一条小白鲤鱼，每天都只会傻乎乎游来游去的那段过去。大多数日子没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萧炎给他喂吃的，看着他睡觉，陪他玩。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个莫名其妙的人跟萧炎要买他，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之后就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虽然那天是他半化形的日子，但那个人的脸他其实已经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萧炎将琉璃笼抱在怀里，侧首看向对方时冰冷锋利的神色，犹如仅仅存在于传说里的神兵利剑，出鞘一定是要饮血的。
　　就像飞蛾无法不扑向烛火，他也无法不被萧炎吸引，这根本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
　　他仍然完全信任萧炎，信任后者绝不会伤害他，不需要任何原因，只是萧炎这个人就已经足够。似乎他们已经共度过很多岁月，从时间的开始流转到尽头。他可以毫无避忌的去相信他，以爱慕，以欲望，以所有一切的本能和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