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117、请你看着我（二十五）

　　窗外突然亮了。
　　灼热的光辉从城墙的另一侧蔓延出来，一瞬便绽放，像是灼灼升起的曜日，照亮一切，又像是扑散开来的琉璃，无边盛开的花海，带着极致的光与热，将它最深刻的温度烙印在灵魂的深处，仿佛一日之间，到了盛夏光景。
　　可是光明带来的不一定是希望。
　　【系统：您已完成任务：“终结末世”。】
　　【系统：任务结算中……】
　　【系统：本世界任务已完成。】
　　或许是全人类广义的希望吧，但至少绝不是属于他的狭义的希望。
　　紫薇阵献祭，集六重本源，以复原周天。

　　他最初来到这个小世界时，整个世界漏得跟筛子一般，灵气散溢，流动不畅，世界意志虚弱的几乎毫无动静，事实上，如果不是被润玉的后手阻拦，炎帝不用系统居中安排，自己都能降临小世界，根本不至于耽搁那么久。
　　但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如果”的。
　　到了现在，世界意志重新强盛起来，收拢世界生灵，重铸灵气循环。可以想见，根源得到了解决，不会再有丧尸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冒出来袭击活物，待得现有的残党被异能者剿灭干净，这个小世界定然会回到它所运转的正轨。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大千世界的守护者，此番穿越诸天，也不是为了来守护小世界的。
　　坦白说，萧炎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人皆有侥幸之心，便是炎帝也无法脱离凡俗。而今原本存有的一丝希冀灰飞烟灭之后，很难分辨是什么感觉。先前咽下过期的安眠药粉融化在唇舌间，余味却多日不绝，到现在还残余下淡淡的苦。哪怕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可说实话，每次都能带给他全新的体验。这还是……还是。
　　还是像有人拿一把尖细而锋锐的刀子捅进心口，搅了几下，又若无其事的拔出来了，外边看起来没流多少血，但内里的伤处太深太深。
　　……又是这样。
　　润玉总是走得果决利落，用死亡归还一切恩怨于小世界，不曾亏欠，也不曾领受。萧炎能感觉到，润玉总是不愿意与其他人建立起联系，甚至可以说是对此充满抗拒。他们的相遇完全是一场意外。若非他们在那个现代的小世界意外相逢，拉开了一切纠缠的帷幕，按照润玉原定的历劫节奏……已经可以想象，大概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就如此次世界的献祭一般，为了达成目的，润玉完全是不惜自身的。
　　可是，何至于此呢。
　　“……唉。”
　　萧炎伸出手，一缕彩色的火焰在他掌心流转跳跃，宛如生机勃勃的溪流，他凝视着自己的火焰片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的寥落静默。
　　这已经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第五个世界，时间越来越长，水滴石穿，沧海桑田，铁杵都该磨成针了。
　　“萧先生？”
　　有人敲了敲门，听得出来，是女主苏辰音的声音。
　　七天之前，年轻的异能者少女带回了第九城城主“意外身亡”的消息，凭借润玉提前的准备以及城主本人亲笔手书，她在第九城生乱之前就强硬的镇压住了一切躁动。“献祭”这样匪夷所思的真相固然不会告知所有人，但对于润玉身边的人——例如润玉较为倚重的几个异能者，又或者是他到最后都最在意的萧炎，苏辰音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虽然萧炎也没怎么问她。
　　不同的小世界主导意志，择定的主角也各有不同。就例如比之旭和，苏辰音所行对得起其“主角”之名，是个坚定果敢，为人正派的女孩。萧炎并不讨厌她，但他也没有办法喜欢的起来。哪怕他知道那是润玉为自己早就选择好的道路，并不怪苏辰音，可情感总是一个很任性的东西。就像是他之前对润玉所承诺的那样，他并不怎么理睬苏辰音。不过苏辰音自觉有愧，因着当初对润玉的承诺，她对萧炎的状态极为关注。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因为抽离异能变为普通人而大病一场的苏辰律都强撑着来探视过几回，确实已经做到了他们的极致。
　　或是伤感，或是脆弱，都不是炎帝会容许其他人窥得的内心。总之，待得萧炎抬起头的时候，面上的情绪都已经淡去了：“不必了，我没有什么需要。”
　　“……”苏辰音看起来有点头疼，但很快便重振旗鼓，“就算萧先生这么说，我也必须尽到我的职责，这是我曾经答应……”最后一句话被她咽了下去。大概是觉得萧炎这段时间是在伤心，这个贴心的姑娘一直注意着不在萧炎面前提到润玉的名字，“……过的。嗯。萧先生，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您必须要往前看。我并无异心，只是眼下第九城无主，您确是现在最适合接任城主的人……”
　　“我说的不必，是我也要离开了，用不着。”萧炎摇了摇头，截断了她不知道第几次的劝说，“我说真的，苏小姐，如果你真的想回报玉儿……那就照管好第九城吧。将来若是社会秩序恢复，安全城合并，必须以九城为首。”
　　“这我是知道的，不用说，我曾经答应过润玉城主，在今后，我也会用尽生命去促成它。”苏辰音一顿，突然变得警惕起来，虽然她也知道，萧炎是实力强大的异能者，当初能用气势就把她压得死死的，现在她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打过萧炎。但无论如何，她总归要对自己的承诺负责，“萧先生？！！”
　　“我不是要去寻死，苏小姐大可放心。”
　　萧炎站起身，漫不经心的环视一圈，身形从她身边擦过，这七天以来，第一次走出了屋子：“我只是该走了。”
　　润玉的历劫已经结束，小世界也度过了祂的劫难，所以炎帝能够一定程度的插手世界轮转了。在润玉离开后，他在这里留了七天，观测丧尸潮，看着苏辰音将她所控制的第三城和第四城首先归入第九城名下，就像是还了当初的在梧梁县的那一次亏欠。他停留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确定了年轻的主角确实会遵守对润玉的誓言，总不可能无限期的在这里待下去。
　　他留下了一点礼物，以保证第九城未来的发展，但终有一别。
　　炎帝不动声色的屈了屈手指，漆黑的戒指了无异状，但他却能感觉到纳戒中的颤抖，蠢蠢欲动想要冲出去回归本体，却被他的神识所压制。很奇怪，他当初截留下两颗不一般的珠子，也在后来发现了都是润玉带入小世界之物。他将其中一颗婉转归还，但另外一颗原本就属于润玉送他的，他也没想还。之前，润玉似乎也没有坚持要索取的意思，心照不宣的把这件事模糊过去了。此次突然收到召唤，倒是有些莫名……也不知晓，润玉是在做什么？
　　他身后，苏辰音堪称心惊胆战的追出来，就生怕萧炎一眼没看住寻了短见，那她真的是死都没脸去见润玉了，声音急促：“您的意思是？”
　　萧炎没有看她，他本来就是极为自我的人。此时站定在冉冉跃升的朝阳下，抬首看向天空，末世常年灰暗的天色已经褪去，此时的苍穹已然逐渐恢复湛蓝，带着可以称之为希望的意味。只有极少的一缕阳光从云端落下来，点亮那双温润平静的黑眸，如同沾了点点水色的璞玉，幽然生光。
　　“冬之夜，夏之日……”
　　因为小世界本源已经恢复，万物一夜复苏，尤其是得到了世界意志眷顾的第九城。仅仅七天时间，便有绿意沿着城墙盛放。仿佛一场最不可思议的奇迹，转瞬到了盛夏的生机萌发，遍地是一丛丛的黄荆与野果丛生，葛藤在荒原上疯长。苏辰音听到他轻声的喟叹，像是带着些纵容的无可奈何，像是温柔到了极点的哀伤。
　　……百岁之后，归於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