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我》张多

8、婚礼

　　“可以，只要你能让我知道哥哥的下落，见他一面，我可以以周逸的身份和你结婚。”周逸毫不犹豫地答应，但攥紧的拳头还是透露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他皱了皱眉，似乎发现答应的太快，担心对方不信任又补充道：“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时间于两人之间悄然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刻意延长。
　　“知道了。”陈烨见气氛逐渐紧张，这才大发善意，漫不经心地开口放过了他。
　　“明天上午十点，楼下客厅等你。”留下这句话，陈烨转身下车离去。
　　回到卧室，坐在床尾，周逸才后知后觉自己答应了什么，自己竟然答应和哥哥的恋人结婚。
　　置于角落的镜子映照出周逸的身影，他身着一套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整齐利落。佯装出来的气质的确与哥哥颇为相似，然而举手投足间仍是天差地别。内心道德对哥哥的愧疚之情，还有因着那点私情而生的自我厌弃之感，如无形的丝线般牵扯着他的灵魂，引发他胃部阵阵痉挛。
　　头疼的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翌日，上午十点。
　　周逸换回原本喜欢穿的运动休闲服，拿好证件，卡着点下楼。
　　陈烨看样子似乎在客厅里已经等许久了，身上穿的白色衬衫褶皱都有些深，不过好在两人到民政局门口时，衬衫已经恢复原状。
　　两人沉默着走完流程，除了在拍证件照时两人面部肌肉有些动作外，剩余时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小红本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周逸内心五味杂陈。
　　走出民政局，阳光洒在两人肩头。两人的隔阂似乎被稀释地淡了许多，但又没完全消失。
　　“这下，你可以告诉我哥的下落，让我见他一面了吧？”
　　“可以，春松公路36号。”陈烨干脆利落地兑现承诺，又补充道：“他目前状态很好，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提醒一句，你即使去到了那地方，你也是见不到他的。”
　　“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我让我见我哥哥一面。”周逸像是收到了莫大的欺骗，委屈愤怒道。
　　“周逸，你不要玩这种文字游戏。我说过的是告诉你周朗的下落，从来没承诺过让你见他一面。”陈烨厉色道。
　　周逸有些茫然，张了张嘴，最终小心翼翼地问道：“能让我见我哥一面的条件是什么？”
　　陈烨没有开口，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在周逸的脸上，仿佛要透过他的表情看穿他内心的想法。片刻后，陈烨才缓缓开口：“在我们婚礼上你自会见到他。”
　　周逸怔住，呼吸微滞，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他望着陈烨平静得近乎冷酷的面容，终于明白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而哥哥的下落，始终是悬在头顶的饵。
　　在陈烨忙着婚礼事宜时，周逸从没放弃在春松公路36号层层安保的戒备中寻找机会找到周朗。
　　婚礼日益临近，周逸依旧未能寻得周朗的踪迹。与哥哥距离最近的一回，是瞧见二楼窗帘上被灯光映照出的两个相拥身影，其中一人神似周朗。
　　没有任何办法，周逸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婚礼当天。
　　婚礼当天，阳光明媚。
　　婚礼举办的地点设在草坪之上，入口处用气球搭建了一座拱形门廊。亲朋好友陆续就座，甚至自己的一些好友也到场了。
　　婚礼请柬上只写了双方的姓，并未写名。来的宾客们前几个月从各自的秘密渠道已经得知周逸“去世”的消息，加上之前陈周两家联姻的消息，都认为新郎是周朗，并未对周逸的身份产生任何怀疑。
　　谁能想到站在婚礼的红毯尽头的“新郎”，竟是所有人都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周逸。
　　周逸和陈烨身着定制的白色西装，显得极为般配，恰似一对璧人。
　　不论在谁眼里看来，这都是一场盛大而完美的婚礼。
　　婚礼进行曲在空旷的草坪上缓缓响起，亲朋好友屏息凝神，目光聚焦于红毯末端。周逸稳步向前，视线却频频扫向宾客席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目光快速移动，突然看到另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沈煜。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沈煜身旁竟坐着身穿棕色西装的周朗，着装装看样子也是精心打扮一番。他面容苍白但又面带微笑，仿佛真的在看自己弟弟的婚礼，既高兴又欣慰。
　　周逸脚步微颤，几乎踉跄，喉咙发紧无法出声。哥哥的出现让他心如潮涌，眼眶骤然发热。周朗的目光温柔而深邃，仿佛穿越了漫长黑夜终于等到这一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周朗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周逸顿时明白，这一切或许都是哥哥默许的局。
　　对面还在等待的陈烨似察觉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周朗，眼神一顿，他没想到周朗真的想办法出来了。
　　他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紧盯着周逸缓缓走过来，来到自己身边，忍不住在他耳边低语：“现在你见到了，该放心了吧。”
　　周逸眼眶里还积蓄着眼泪，泪眼汪汪地，用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望向陈烨，“嗯。”
　　陈烨看他这副样子，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被噎住了一下。
　　当司仪宣布新人交换誓言时，“周逸”这个名字仿佛一滴水落入沸油，瞬间点燃了全场，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不过这场骚动很快安静下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
　　原来是周朗走上了台，后面跟着沈煜。
　　他拥抱住周逸，力道沉重却温暖。“小逸，对不起。”
　　“另外，祝你幸福。”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周逸这一刻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哥哥早已知晓一切，甚至这或许是他和陈烨做的局。
　　他轻轻靠在周朗肩头，感觉身体卸下了沉重的枷锁，道德枷锁。泪水终于滑落，无声地浸湿了周朗的肩头。
　　司仪将周朗托付的仪式给补全，正式宣布二人交换戒指，周逸将戒指缓缓戴进陈烨的手指，动作轻柔却坚定。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传遍全场：“我愿意。”
　　那一刻，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红毯中央。金色光芒倾泻在交叠的指尖，戒指折射出细碎光点，映得陈烨眼底微微发颤。
　　“等会儿找你们算账！”沉浸于戒指世界的陈烨，听见这句咬牙切齿却又小声嘟囔的话语，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站在周逸后面的周朗也似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顺便小力地肘击下站在后面的沈煜，目光却依然温和地落在周逸身上。
　　婚礼的宴会热闹非凡，亲朋好友们纷纷上前向这对新人道贺。周逸和陈烨穿梭在人群中，礼貌地回应着每一份祝福。周朗和沈煜也在一旁笑着看着这一切，他们知道，这场婚礼背后的故事虽然曲折，但最终迎来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宴会结束时，周逸正准备和周朗来场坦白局却被周朗轻轻按住肩膀，“有些事不用说开，反而更好。”他目光深邃，透着兄长独有的了然与宽厚，“你幸福，就够了。”
　　“如果实在很想知道的话，你晚上和陈烨来场坦白局就好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小辫子。”周朗打趣地说道。
　　还不等周逸反驳，周朗已经转身走向沈煜，一起离开了。
　　趁着陈烨洗澡时，周逸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了很多。虽然他依旧不太成熟，但假扮周朗这短时间还是成熟了，变得聪明许多。
　　周朗和陈烨的默契配合，让他意识到这场局从开始便已环环相扣。
　　从他回国开始，周朗接他时候就有意无意地提起陈烨，甚至联姻这个消息都是为了试探自己，或者本来就是这么打算，只不过新郎从哥哥换成他而已。甚至在刚落地就在公司碰到陈烨，也根本不是巧合。
　　所有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的重逢。
　　哥哥让自己做助理，除了磨炼心性，更是为了制造和陈烨相处机会。
　　想到这里，周逸突然想起之前每次见到陈烨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一丝探究与克制。
　　只不过当时他看到周朗和陈烨在一起，心里酸得冒泡，但偏偏还要装做若无其事。
　　如果这些都是被哥哥安排好的，他目的是想让自己认清对陈烨的感情，早点出手追回陈烨，让自己获得幸福。
　　那有意无意地让自己模仿他做什么？甚至还要有一出“葬礼”的戏码，周逸想不通。
　　如果恰不是哥哥发生车祸，自己不冒出顶替哥哥的想法，或许就不会有这出虐恋情深的戏码了。
　　或许连出车祸都是假的，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今天周朗出现在婚礼的第一眼，周逸就感觉到周朗的身体似乎太快，这才不到两个月就和车祸前一样，健步如飞的。
　　哥哥如果可以给自己做局，也就有可能给别人做局。
　　很显然车祸和葬礼不是给自己做的局，因为没必要。做这种局干什么？考验兄弟情？！这明显是给别人做的局，只不过自己无意识地成为也是局里的一环。
　　陈烨拧干毛巾走出来时，他忽然坐起身，一脸严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陈烨笑着擦头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周逸将刚才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陈烨不加掩饰宠溺地盯着他的嘴唇，“不错，你的想法很对，几年不见变得愈发聪明了。”说着摸了摸他的发梢，指尖不经意擦过耳际。
　　“车祸，葬礼确实是做给别人看的，那你猜猜是谁？”说着又摸了摸他的喉结。
　　周逸还沉浸式猜测到底是谁，脑子闪过几个人的画面，还不知身边的危险。
　　突然他脑海想起跟在周朗身后，同时是自己合伙人的沈煜，恍然大悟：“该不会是沈煜吧？！”
　　陈烨低笑一声，指腹抵住他的唇瓣反复蹂躏，“聪明。”
　　“沈煜我高中就认识了，他人很好的，一直都很照顾我。”周逸脑洞大开，“该不会他接近我都是为了我哥哥周朗吧？该不会是吃我的醋？！”
　　想起沈煜和哥哥之间那些暧昧不清的眼神，若有似无的肢体接触，全都有了答案。偶尔瞥到沈煜每次看他时眼底的阴鸷，原不是错觉，而是压抑着的嫉妒。
　　“他俩搞什么绝世虐恋？！！”，周逸又在心里补充道：“不愧兄弟俩，连两个人爱情剧本都要写得如此狗血。”
　　陈烨低垂眼眸，笑意渐深，突然推倒周逸将他压在床上，手指从额头摸到嘴唇，“洞房花烛夜就不要想这么多了，该办正事了。”陈烨动作突然，用胯骨顶了下他，周逸猝不及防地喘息，脸颊瞬间染上薄红。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升温，一触即发。周逸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提醒道：“我是周逸。”隐晦地暗示自己不是可以任人摆布的替代品。
　　陈烨动作微顿，眸色骤深，陈烨的唇贴上他耳廓，低哑道：“我知道。”
　　“从高中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只喜欢你了。”陈烨又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周逸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微微颤抖，却不再逃避那灼热视线，一鼓作气地吻上了陈烨，唇齿交缠间，呼吸彻底交融。

作者有话说

　　冬至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