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篇》晓棠8319

5、第五章

　　第五章

　　清晨，城市CBD主干道的马路打扫得干干净净，大理石人行步道能倒影出清晰的人影。伫立于街边的金融街大厦鳞次栉比，一个个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步伐匆匆。

　　秦铮站在马路对面，即使阳光的角度有点儿刺眼，也没有低头或者遮挡。朝阳下那栋最高的建筑物外立面反射的光泽打在他身上，将俊朗凌厉的面庞模糊了些许棱角。他习惯性地观察了一会儿，无论是“祁氏置业”几个硕大的金光闪闪的字，还是装容精致跟打了鸡血似的流水线涌入的人，一切对他来说，都有些陌生而违和。

　　秦铮高大挺拔的身材与不输小鲜肉明星的相貌太过于惹眼，在早上人来人往的街区引起了不少关注。只不过，他气质过于冷硬，远观者多，轻易没有敢上前搭讪的。至于那些歘歘歘的目光与窃窃私语，他全当听不到看不到，丝毫不受影响。

　　秦铮一只手下意识摸挲着裤兜里揣着的手表，另一只手抬起手机，屏幕上Moore传过来的资料还算详尽。

　　Moore是他大一在德克萨斯A&M大学交流时认识的朋友，美国军政世家背景，为人热情且行动力极强，他们一直保持着不多不少不远不近的联系。虽然远水解不了近渴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至少老爷子的手也不会为了点儿鸡毛蒜皮伸那么长，即使帮他做了事，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如果说作为军二代，秦铮享受过什么所谓的特权，那么就得算从高中起，每个假期交替的军事学院交流和野战部队实习。在这方面的安排，秦司令从不吝啬。但也仅仅止于让他去而已，能学到什么练到什么，出任务有没有危险，全凭运气，老爷子是不会过问的。以至于这回惹出这么大乱子，秦司令才发现，缰绳不能松，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如果不从军方渠道，这种手表品牌的客户资料基本没有可能拿到。所以，Moore的信息非常有价值。不过在知道了那个名字之后，百度也能解决不少问题。年轻的上市公司总裁，即使再神秘，也难保不被360度无死角关注。何况是这种有颜值、有故事、有宣传价值的企业领袖，想低调，太难。

　　祁言景，27岁，祁氏置业前董事长独子，在美国上大学期间父亲突然病故，仓促接手家族企业。回国后，边披荆斩棘夺权改革边换了所国内知名学府完成学业，堪称天才型选手。

　　秦铮手指向上滑动，很快翻过了几页。绝佳的形象、频繁的曝光，不是参加金融论坛就是赞助慈善活动，这是被企业当做免费的形象代言人在用。虽然曝光度不低，但大多都是些经济社会简讯。花边绯闻也有，捕风捉影的或是公开场合带个伴儿的，没有什么太过火的照片视频，基本上小半年来一次，很有规律。

　　乍看上去，方方面面都符合身份与人设，没有什么明显的违和之处。

　　秦铮随手点开了一个资助希望工程，为山区孩子建学校建活动教室的新闻。祁总说：“他小时候也有很多强身健体的爱好，可惜没有坚持。”

　　秦铮蓦地滑上手机屏幕，揣回兜里。回想起昨夜的场景，他微微挑了挑嘴角，心道：祁总，您真是太谦虚了。

　　祁氏置业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里，祁言景正对着桌面上的两摞资料，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太阳穴，耐着性子听人唠叨。旁边义愤填膺的助理方圆围着宽大的红木办公桌绕来绕去，滔滔不绝，从十分钟之前嘴就没停过，他几乎找不到空档打断。有一个瞬间，祁言景有些后悔当初同意方圆来公司给他当助理。作为老管家方叔的小儿子，从小跟祁言景一起长大，明明应该让他留在家里接班的，那样起码白天不用面对这个比他60多岁的爹还要絮叨的家伙折磨。

　　方圆依旧在口沫横飞：“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那人说雇佣他们的人要求不管用什么方法，色诱也好，偷拍也行，只要拍到您跟别人亲密的清晰的，差不多能用的照片就给200万。要是能拍到床上照片，额外加50万。这伙人跟了半个月都没找到机会下手，期限快到了，正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谁知道您昨晚居然一个人出门，谁都没带，去的地方还是酒吧，简直千载难逢，送到嘴边的鸭子，不能飞了。”方圆捂了把嘴，“我不是说您是鸭子，我就是打个比方。”

　　“嗯。”祁言景无奈地应和了一声，以示他还在听。

　　“姓陆的小子，以为自己不出面我们就查不到把柄，要不是您拦着，我都给他送局子里百八十回了。”方圆边说边踱到床边，面向对面低五层的陆氏集团大厦吹胡子瞪眼。“就您惯着他，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您看在这么多年的情面上不计较，可人家不领情啊，这都多少回了，雇网红来应聘，让小明星碰瓷，咱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过分了吧，那帮人不仅动手，兜里还带着药准备给您下药呢，这绝对算得上威胁人身安全。而且，他找的人也越来越离谱，都滑到地痞流氓水准了，这是明显在侮辱您的眼光，不符合逻辑。”

　　对面楼陆氏的小少爷陆雨，隔三差五就往这边塞漂亮的男孩儿女孩儿，给方助理的工作增加了无数麻烦。对此，方圆深恶痛绝。这一回，那人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从意图栽赃陷害到直接强取豪夺，企图之恶劣居心之迫切，令人非常意外加失望。方助理认为，自家主子太好说话了，这都不追究。叔能忍，婶儿也不能忍啊。

　　“慈母多败儿，惯子如杀子，他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少爷，您听到我说话没有。”方圆喋喋不休的过程中发现祁言景已经走神了。

　　“哦，这么急，可能是因为墨昀要回来了吧。”祁言景心不在焉地答非所问。

　　“不是这个，”方助理两个眉头锁到一起，“我是说昨晚酒吧那几个勾搭您的混混不符合小魔王的一贯审美，绝对还有阴谋。这个人，有问题。”方圆侦探一脸严肃地将手按在两摞资料中明显很薄的那一份上，只有两页纸，几张照片。

　　祁言景目光跟着落回桌上，刚才他已经瞧过一遍了，翻来覆去也再看不出花来，顺势伸手将这两页纸扣到了桌面上。

　　除了监控拍到的几张那人在公园和酒吧门口的模糊照片，其他渠道能查到的资料居然是一片空白，家庭背景、教育情况、社会关系，就连基本的身份信息都抹得干干净净，多少令祁言景有些意外。不过能做到这个程度，是什么背景也就不言而喻了。方圆的猜测方向明显跑偏了，但祁言景没有纠正他的打算。

　　昨天，他原本是准备当面表示谢意的，后来没来得及，他也并不太介怀。祁言景给自己的理由是，那块表作为谢礼，虽然缺了点儿诚意，但价值够了。但适才看到资料时，莫名涌起的淡淡失落让他意识到，潜意识里，他认为，想要找到这个人是随时随地能够做到的事情，难度不在于能不能，而在于他想不想。

　　现在，情况出乎意料，面对这种空白的短暂失落与失控，很细小却很微妙，但貌似没有在意的必要。萍水相逢，他不需要也没有精力去深究。

　　“您刚刚说墨昀少爷要回来了是吗？怪不得陆家的小兔崽子这么气急败坏地蹦跶。”方圆的思维总是想到一出是一出，“欸，对了，您昨晚怎么能一个人去酒吧那种地方？太不安全了。多少人觊觎您这儿块唐僧肉，双拳难敌四手知不知道，何况……”方助理的跳跃性反射弧被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什么？长什么样儿？”方圆接起电话，没听两句就炸了毛。“让他在下边等着，我去处理。看住了，别让他跑了。别别别，看着就行，别叫保安别动手，稳住了，别让他发现，我现在就下去。”

　　方助理后半段话放低了声音，跟个要处理机密事件的地下工作者似的。撂下电话，他老神在在地对祁言景邀功：“少爷，果然不出我所料，狐狸尾巴这么快就藏不住了。昨晚你说帮了你那个贼帅的小子来了，明摆着动机不纯，我去直接打发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了，那小子看长相身手水准还差不多，估计花了陆雨不少钱。可惜啊，歪脖树长不出好果子，一表人才的居然什么活都接。我倒要看看，连楼都上不来，他还能演出什么戏码。”

　　方圆边叨叨边往门外走。

　　“等等。”祁言景及时叫住他。

　　“嗯？”方圆回头。

　　“……让他上来。”祁言景吩咐。

　　“啊？”方助理瞪圆了眼睛，“少爷，您不是这么见色起意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