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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寂照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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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窗外北风呼嚎，在这漫天风雪中，那一点声响显得格外的微弱…
虽然那铁环撞击门板的声音很弱，但是耳尖的两个人还是都听到了，这么晚了，又是这么大的风雪，在这莽莽荒凉的北疆荒漠中，这时又会有谁还会像他们一样来到这小小的‘寂照庵’呢？
窗外风雪声继续，那微弱敲击门板的声音也在持续，只是好像也越来越弱了…
成岭沉默了一会儿，从火盆旁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成岭，你干什么？！”羲和见成岭起身赶忙也跟着起身问道…
“我去看看！”成岭对羲和道：“万一门外的人和我们一样也是遇到了这场暴雪，避无可避，那我们…”
“你怎么知道门外的不是盗匪？！何况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地方…”羲和欲言又止道
成岭顿了一下，还是默默的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羲和看着成岭的背影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早应该想到说了也是白说…”羲和默默跟在成岭后面，苦笑了一下道…
此时的风雪明显比刚刚小了一些，雪花也没有刚才那般肆虐，成岭走到门口侧着耳朵听了听，外面除了风声并没有别的声音，好像刚刚那敲门的声音并不存在一样…
成岭又站在门口听了听，门外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羲和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见成岭向前走了一步，就要去开门闩…
“成岭！”羲和在他身后脱口而出道
“也许外面真的有人…”成岭头也不回道
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成岭和羲和都惊呆了，因为他们几乎同时看见在门外的雪地上躺着一个人，那一瞬间他们分不出那人是男亲女，因为那人的全身几乎都被雪盖住了，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双手乌青乌青的，那是被冻了太久的缘故…
成岭急忙一步过去，把那人从雪地里拉了起来抱在怀里，羲和也赶紧跟了过去，他们这才看清原来倒在雪地里的是个女人…
她的头发已经被冻得完全粘在了脸上，眉毛和睫毛上都是白色的霜花，嘴唇是和手一样的青紫色，女人紧闭着眼睛，牙关咬的紧紧的…
此刻成岭也顾不得许多，他一手搂着女人的后背，一手操起她的膝弯，把她横抱了起来：“羲和，你快帮我开门！”
羲和一看这情景，瞬时也傻了眼，赶紧回身去开门，就在这个时候成岭突然觉得女人的怀里不知什么东西突然动了一下，成岭一惊，抱着女人的手差点松开…
“羲和！”成岭低声惊呼道：“你看这是什么？”
羲和赶紧顺着成岭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他们这才原来那女人的怀里好像是搂着什么东西，正是那东西刚才动了一下…
羲和慢慢掀开女人裹在身上的斗篷，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女人非常清瘦，刚刚之所以会显得臃肿是因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用被子包着的东西，羲和又慢慢掀开了那被子的一角，朝里面望了一眼…
“成…成岭……”羲和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错愕，结结巴巴的对成岭道：“这…这…这里面好像是一个孩子…”
其实不用羲和说，成岭也看到了，那女人怀中抱着的确实是一个孩子，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那孩子被裹在一条棉被里，棉被又被女人裹在自己的披风里，所以虽然外面寒冷无比，但是那小婴儿却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张着一张小嘴，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神态安详在女人的怀里，睡得正香……
成岭和羲和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两个人面面相觑愣了几秒，还是羲和先反应了过来，抱过女人怀中的婴儿，对成岭道：“愣着做什么，赶紧进去吧！”
成岭这才如梦初醒，两个人一个抱着大人，一个抱着婴儿，一前一后进了门，成岭和羲和先把女人和孩子带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厢房，房间里炭火烧的正旺，羲和怀中小小的婴儿在睡梦中好像也感受到了周围气温的变化，羲和见他皱了皱眉头，抽了一下鼻子，张开小嘴打了一个哈欠，不过很快又在一个怀里沉沉的睡去了…
羲和把小婴儿放在床里，回身去看成岭，此时成岭也已经把女人放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在外面冻了太久，女人的身子一直冰冷冰冷的，即使到了这么温暖的屋子里，也丝毫没见她有任何的起色…
女人的嘴唇还是青紫色，手脚也依旧冰凉，羲和趴在女人的胸口听了听她的心跳：“成岭，你去找晓露！让她去找她师姐和师父，不然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好！”成岭赶紧答道
成岭出去后，羲和又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和她身边的那个小婴儿，羲和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不过按样子猜测，这婴儿应该就是这女人的孩子，也是，天下也只有父母才会这样不顾一切，不顾生死的用命护着自己的孩子吧…
那小婴儿此刻睡的正香，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母亲因为保护他已经危在旦夕…
“晓露！晓露！”成岭站在刚刚的门外急声喊道…
过了好一会儿晓露才披着衣服，揉着眼睛从屋内走出来，后面跟着晓露的师姐…
“怎么了？”晓露看着成岭问道
“有人！”成岭道：“有个女人在你们院门前晕倒了！”
“什么样的人？”晓露的师姐听了成岭的话后，忙上前一步问道…
“一个女人，还抱着一个孩子…”成岭忙答道：“她应该是冒着暴雪走过来的，现在已经完全冻僵了，晕倒在院门口，姑娘能否快想个法子救救她们？！”
“那婴儿怎么样？”女人忙问成岭道
“那婴儿好像一直被她在怀里护着，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成岭道
“哦…那就好…”女人松了一口气道…
果然这女人还是脸冷心善的，成岭心里想…
成岭带着晓露和师姐来到屋里的时候，羲和正蹲在火盆边上，一边看着门外，一边往里填柴火，火烧的很旺，屋内的温度升的很快，一进屋，一股暖气就扑面而来…
“羲和…”成岭急忙问道：“刚刚那女人怎么样了？”
“她…”羲和看着成岭犹豫道：“情况好像不太好…”
晓露赶紧几步走到床边，拿起女人的手臂，把手指放在她的脉门上去探她的脉博，成岭只见晓露的眉头紧锁，师姐见她神情不对，也走过来，把手放在女人的手腕上也去探她的脉博，师姐的脸色和也晓露一样，也是越来越难看，随后她又用手扒开女人的眼睛看了看她的瞳孔…
“我看她好像真的是不行了…”师姐叹了一口气道
“这人救不回来了嘛？”成岭看着床上的女人，失神的喃喃自语道，在她看来，刚刚自己明明是救了她的，可是怎么却没有办法让她活下来呢？
“这女人应该是刚生产不久，身体虚寒，又在大雪里走了太久，也冻了太久，现在寒气已经浸透了她的五脏六腑，确实无力回天了…”晓露无奈的摇摇头道…
“这人确实是救不回来了…”师姐起身摇摇头道：“晓露，她应该熬不过今晚了，如果…”师姐顿了顿道：“你就找处地方把她埋了…”说罢便探身过去，从床里抱出了那个小婴儿，见那婴儿没有哭闹，她下意识的用手探了探那婴儿的鼻息，确认他只是睡着了之后，才放松了表情，用被子裹紧了婴儿，抱着出门去了…
就在她抱着婴儿走出门去的那一刻，不知是从敞开的门里吹进的冷风吹醒了床上那女人还残存着的一丝意识，还是母子连心，女人感觉到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原本已经毫无意识的女人，突然从鼻腔里发出几声低哼，手指勾了勾，嘴唇也跟着动了动，好像是要说什么似的…
“你…你要说什么？”成岭见女人像是要开口说话，赶紧俯身下去，低头把耳朵贴近女人的嘴边，侧耳仔细听着…
可是女人的嘴唇颤抖着一翕一合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成句的话来，她的面色好像是比刚才变的红润了些，眼睛半阖着，脸上好像带着一丝笑意……
“晓露！”成岭喊道：“你快来！你看她是不是，你看她是不是有救了？！”成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的喜悦…
晓露在不远处看了看女人的脸，又看了看成岭，无奈又愧疚的摇了摇头，至于为什么要觉得愧疚，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前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比这悲惨的情景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唯独这一次，她心里好像也跟着成岭的表情揪了起来，这一次，她是真的自责，自己没有救得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晓露想了想，话说的小心翼翼，她像是在斟酌用词，她在脑海里飞速搜索着哪个词用在眼下这个场合可能会更好一些，会让整个气氛和大家都不至于那么悲伤…
“你告诉她…”晓露想了想对成岭道：“她的孩子没事…”也许这句可能是晓露能想到的最能安慰女人的一句话了…
果然女人听了晓露的话后，抓着成岭胳膊的手指动了动，成岭明显感受到了来自那只毫无温度的手下传来的力道，成岭想也许这女人是在担心她的孩子，还是她想最后再抱抱他？还是…？
可是还不等成岭细想，放在成岭手臂上的那只手，缓缓的垂了下去，成岭知道那是女人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现在她终于是带着无尽的不舍，离开了这个世界…
此时此刻成岭心中不仅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悲伤，可能是感同身受，他突然想起自己当时看着父亲和兄长们也是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而眼前这个孩子和他相比既幸运又不幸，不幸的是他和自己一样，还这么小就失去了可能是唯一的亲人，可是幸运的是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甚至还不知道什么是痛苦…
成岭又向门口望了一眼，转头对晓露道：“你师姐带那孩子去哪了？”
晓露犹豫了一下道：“她应该是带那孩子去后院了，你们放心，其他几个师姐会照顾他的，她们懂怎么照顾小孩儿的…”
“你们总是收留这样的孩子么？”羲和看着晓露突然问道
“啊？……”晓露好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哦…”羲和笑笑道：“我看你们这里的人对照顾小婴儿还挺有经验的…”
“啊…”晓露忙解释道：“北疆这里地广人稀，有时候走十几里路也遇不到一户人家，你们不是已经去过合梨了么，北疆这里有不少人家，生了孩子养不起了，又或者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不想要了，就会送到合梨寺去，而我们这里就是她们中间歇脚休整的地方，还有的人甚至干脆就把婴孩放在我们这里，等天气好了，再由我们把孩子送到合梨寺去…”
“原来如此……”成岭点点头道：“我看你好像也是懂医术的…”
“哦…很多年前，那时我还很小，父亲和前太子的关系很好，他进太子府议事，也会经常带着我，那时候他们在前厅议事，我和世子就在后院玩，我懂的这一点医术就是那时候世子教我的…”晓露道
“世子？”羲和皱着眉头问晓露道：“你说的世子是赫连翊的儿子么？”
“嗯…世子很聪明，他…”晓露正要往下讲，却突然收了声，她瞟了羲和一眼，好像是觉得自己的话过于多了…
“我们去把她埋了吧…”成岭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嗯……”羲和和晓露都点了点头
于是在这个大雪初霁，深春的冰冷的雪夜，这三个少年把一个不知道身份，不知道来处，甚至不知道名字的陌生女人埋在了这广袤无垠却又寒冷无比的北疆大地上…
当三个少年披着一身冰喳和雪花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亮了，折腾了一夜，三个人又冷又饿，尤其是成岭和羲和，他们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成岭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开了一样，头疼的像要裂开，昏昏沉沉的，每走一步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眼看着‘寂照庵’就在眼前，成岭咬着牙心里想着再坚持一下，可就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成岭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跌倒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