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青崖山鬼王的追妻之路》猫大虫

105、真凶

　　“你其实并没有变…”周子舒看着眼前的男人道
　　“周庄主…”淳于英华欲言又止：“此事因我而起，今日也由我来做个了结，希望周庄主成全…”
　　“王达死前，你让他写了什么？”周子舒突然问道
　　“哦…”淳于英华突然一怔
　　“我是看王达书案上挂着的毛笔墨迹未干，像是有人整理收拾过…”周子舒看着淳于英华的脸道
　　“那个…是我让他写的服罪书…”半晌淳于英华才道
　　“服罪书？”周子舒挑眉道：“那是什么？”
　　“我让王达把自己这些年在北疆的罪状和诬告我的经过都写出来，留个凭证…”淳于英华道，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周子舒道：“周庄主，如果有机会请您帮我把这个交给皇上，以证我的清白，我淳于一族虽然今日没落，但也绝不会做出这种投敌叛国，不忠不义之事！”
　　周子舒接过递来的信封点头低声道：“好…”
　　夜很静，两个人坐得很近，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仿佛多年的未见的好友一般…
　　“无论是当今皇上还是‘宸王’他们在战场上曾都是骁勇善战的猛将，我祖父和父亲当年也都是上阵杀过敌人的，我虽然是以戴罪之身被发配到庆军中，可也有心杀敌报国，当年曾有幸与您一起并肩拒敌，可能是我在军中最怀念的一段时光了…”淳于英华默默看着远方道…
　　“你父亲若知道一定欣慰…”周子舒道
　　“可惜他是看不见了…”淳于英华转过头低声道：“王达把我收监后说是要押解回京城受审，西北苦寒，九月就已大雪纷飞，父亲本来身体就不好，得知这消息后更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不多日便病故了…”
　　“淳于大人他…”周子舒心头一紧道
　　……………………
　　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默许久后，还是周子舒先开了口
　　“王达是如何诬陷你通敌？”
　　“王达第二次到北疆后，立功心切，为了给京城传捷报，有次他带兵来到一处边境小城，那小城守军很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城就破了，我们冲进去才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屯聚的敌军，城里住的都是一些白夷百姓，谁知王达却下令要杀光城里的百姓，后来我才知道，王达要杀了这些人砍了脑袋送回京城，上级也无法从面容上分辨出那些人到底是士兵还是百姓，原来他一早就知道这里并没有敌军，从始到终他要的就只是异族人的人头而已…”
　　“王达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周子舒震惊道
　　“我祖父从小就教导我，君子要坦坦荡荡，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本心，我们是与敌军作战，而百姓却无辜，可我们做的事……”
　　淳于英华叹了口气道：“我可以战死沙场，可是让我去杀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我实在是…结果王达就给我定了一个违抗军令的罪名，说我阵前不前，故意放走敌军，我自然不服，可他存心置我于死地，所以在押解途中我打伤守卫逃了，本想着去京城告发这个卑鄙的老贼，可还没出北疆便被官兵抓了，原来王达那个老贼怕罪行败露，一路上早就通知了沿途的州府围追缉拿我…”
　　“那后来你是怎么逃的？”周子舒问道
　　“容思朝…”淳于英华道
　　“容思朝？”周子舒道：“这个容思朝到底是什么人？在北疆竟有如此大的能量，敢和官府作对？”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从哪来，来北疆做什么，我只知道这几年他在北疆的势力扩张的很大，许多高手都慕名前来，有人说他是容长青的后人，那本失落的六合神功就在他手里，传说他已经练成那里的武功，已经到了天人和一的境地…”淳于英华道
　　“那他为什么要救你？”周子舒问道
　　“不知道，听人说他讨厌大庆，从天子到朝臣，所以只要是大庆天子要杀的人他就都要救…”淳于道
　　“这个人倒是有意思”周子舒道：“你见过本尊吗？”
　　“我因为伤重所以在他的山庄里养了日子，可却从未见过他本人，有次我和管事提出想当面亲自感谢容庄主，可是管事回来却说容庄主说了，这种小事，不值一提，何必提谢…”淳于道
　　“后来我才知道山庄里有很多和我境遇相似的人，有被流放的朝臣，也有被官府定罪的囚犯，都曾受过容庄主的庇佑和恩惠…”淳于道
　　“那些人后来呢？”周子舒问道：“容思朝有没有要求他们做什么？”周子舒问道
　　“据我所知并没有，那些人等风头过了，或是养好伤后，或走或留全由自己决定，容庄主从不强求…”淳于道
　　“哦…”周子舒点点头道
　　这世上帮了别人还没有所图的人几乎是不存在的，那么这个神秘的“容庄主”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今的大庆可以说是他周子舒拼了这条命打下来的，为了如今这副盛世祥和的景象他不知舍弃了多少，失去了多少，如今天下才刚刚太平了多久，难道就有人要觊觎这大庆的江山？周子舒心想，看来自己真的要见见这个容庄主了…
　　“去哪能找到这位容庄主？”周子舒问道
　　“北疆边界处有座合黎山，他的山庄就在那里…”淳于道：“不过…”
　　“什么？”周子舒问道
　　“容思朝的山庄有个规矩，就是只有他想见的人才可以进山庄，而他从不见主动去找他的人…”淳于道
　　“竟还有这样的规矩？”周子舒笑道
　　“是啊…不过…”淳于笑笑道：“像周庄主这样的人物我想容思朝一定是很乐意见的…”
　　“那也未必，如今江湖人才辈出，周某也不过是明日黄花罢了…”周子舒道
　　“周庄主又何必如此自谦…”淳于道
　　“我有一事相问，不知…”周子舒顿了顿道
　　“周庄主请讲？”淳于道
　　“你在山庄养病时可否听有人说起过青衣剑？”周子舒道
　　“青衣剑？”淳于看着周子舒摇摇头道：“并未听说…”
　　“哦…”周子舒点点头道
　　“周庄主…”淳于抬头看了看东方的天空道：“等天亮了我就同你一起去官府投案…”
　　“你决定了？王达本就说你通敌叛逃，如今又加了一条杀人的罪名…你…”周子舒欲言又止道
　　“嗯…反正父亲他们也都已经不在了，我在这世上也再无牵挂…”淳于低头默默道：“只是千万请周庄主帮我把信带到，不要因我辱了淳于一族的名誉…”
　　“嗯，你放心…”周子舒拍了拍淳于的肩膀道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的青白色，沉睡了一夜的街市因为零星几个早起摆摊的人正在苏醒…
　　“走吧…”淳于英华起身拍了拍常服的下摆道
　　“嗯…”周子舒起身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边道
　　………………………
　　“所以你就送他去府衙了？”小鬼望着周子舒惊诧道
　　“嗯…”周子舒道
　　“这案子不是还有很多疑点么？”小鬼道
　　“嗯……”周子舒点头道
　　“那你？”小鬼无奈的摇摇头道：“你相信他是凶手？”
　　“他不是…”周子舒道
　　“那你为何？”小鬼不解的看着周子舒，在等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是想保护一个人…”周子舒端起茶杯道：“现在就看那人是不是值得他这份心意了…”
　　“你是说……”小鬼转了转眼珠道“娜珠？”
　　周子舒不置可否，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今日府衙就会贴出告示，谋害王大人的凶手淳于英华已经落网，不日就会押送回京受审…”
　　“她会来么？”小鬼看着周子舒道
　　“不知道…”周子舒道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小鬼突然道
　　周子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整个下午周子舒和小鬼都呆在客栈里，期间周子舒出去了一趟，他没说去哪，回来后就一直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往的行人，卖东西的小贩，玩耍的小童…
　　小鬼明显有些心神不宁，只见他一会坐在桌边，一会儿又仰躺在床上，不多时又跳下地来回踱步…
　　“痨病鬼，那女人如果不来？”小鬼皱眉对周子舒道：“你还有什么办法？”
　　“没有…”周子舒道
　　“没有？！”小鬼道：“那就任由这糊涂官府冤枉了好人？”
　　“他既然心意已决，不如就成全了他…”周子舒道
　　“痨病鬼…你？”小鬼刚想争辩却听一阵敲门声传来，小鬼赶紧跑去开门一看，原来正是那日他们见的那位府衙里的忤作，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
　　一进门忤作便开口急道：“韩大人，刚刚衙门里来了一个人，说是投案自首，说…说，说自己才是杀王大人的真凶！我们大人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赶紧派小人来请大人过去…”
　　“那人是不是王达的四夫人？”周子舒道
　　“大人，大人您是如何知道的？！”忤作睁大眼睛惊讶道
　　“痨病鬼，咱们快去！”小鬼赶忙对周子舒道
　　到了县衙后，忤作直接把周子舒和小鬼领到了后堂，县老爷此时正坐在堂上，表情局促，这位县老爷周子舒前几日已经见过了，大概五十多岁，并没什么能力，胆子也不大，平时爱喝点酒，收点小贿，本来只等过几年就告老还乡，可在任期内却偏偏遇上这样的事情，正是头疼的要命…
　　王旭和王瑞也坐在堂下，娜珠则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县老爷一看周子舒立刻像见了救星似的起身迎出来道：“韩大人您可来了！”
　　王旭见周子舒来了也赶紧起身抱拳道：“大人来的正好，没想那叛贼还有个共犯，父亲真是糊涂，没想竟引狼入室！”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王达是我所杀，和旁人并无半点关系…”娜珠看着王旭冷冷道
　　“大人…”王旭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周子舒打断道
　　“那就请四夫人为我们描述一下当时的经过吧！”周子舒道
　　“没什么好说的，我早就想杀了他，几位大人也不用再审，所有事情我一人承担，只是不要冤枉无辜之人…”娜珠漠然的看着周子舒道
　　“四夫人既然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人，那在下可否问夫人几个问题？”周子舒道
　　“大人请讲…”娜珠冷冷道
　　“王大人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周子舒道
　　“佛来耳…”娜珠淡定道：“在北疆夷部和允戎很多人都会用…”
　　“你也会？”周子舒问道
　　“对…”娜珠道
　　“这么说你是用佛来耳打死王达的咯？”周子舒道
　　“当时他并没有死，所以我还在他的头上钉了一颗钉子…”娜珠淡定道
　　“你这个女人竟恶毒至此！”王瑞突然大喊一声跳出来道：“我父亲待你这样好，你竟如此丧心病狂！你居然还，还…”王瑞用颤抖的手指着娜珠道
　　娜珠看了王瑞一眼后漠然的移开了视线，好像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男人她并不认识一样…
　　“四夫人你说的那个佛来耳是否就是这个？”说罢周子舒从腰间抽出一样东西递到娜珠眼前道…
　　有那么一瞬间，娜珠的瞳孔因为惊讶收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原先那副冷漠神色，但这细微的表情当然没有逃过周子舒的眼睛…
　　娜珠看着周子舒手上那条长长的银色链子，她不知这东西现在怎么会在周子舒手中…
　　不等娜珠反应过来，周子舒继续道：“王大人头上的伤痕很深，打击力道不浅，女人恐怕很难做到，这东西是那日我在王府上二公子的屋内搜到的，此事真相到底如何，我看四夫人还是如实交代吧！”
　　从刚刚开始，娜珠就一直盯着周子舒，她不知道眼前这个面黄肌瘦，一脸病容的男人到底是谁，什么来历，是友是敌，他到底想干什么？现在他说的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认得那链子是英华的，可英华的链子为什么会在这人手上，从他第一次进府娜珠就觉得他和以往的那些朝廷官员不同，可究竟哪里不同，她却也说不出来…
　　“四夫人，您看是不是这样，那日夜里你听见王大人屋内有异动，于是好奇上前查看，隔窗见二公子正与老爷争执，为的是到底要把谁推荐给皇上继承他的官位和封地，王大人属意大公子，可二公子却不服，于是争执中二公子就用这个东西打伤了王大人，逼他就范，哪知王大人宁死不从，于是他就用一根烧红的铁钉杀了王大人，一切结束之后，他又试图模仿王大人的笔迹，篡改遗嘱…”
　　“简直一派胡言！”王瑞如梦初醒般脸色煞白的跳起来喊道：“你，你…你为何要这样害我？！”王瑞用手指着周子舒道，他的声音因为激动颤抖的厉害…
　　周子舒也不理他，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县老爷道：“大人请看，这就是证据！”
　　县老爷赶紧接过周子舒手中的那张纸，看后又递给身边的王旭
　　“大公子，这是否是令尊的笔记？”周子舒问道
　　“这…”王旭拿着那张纸对着光看了看，转了转眼睛道：“这字虽然极像可是这信却并非是家父所写…”
　　“哦？”周子舒挑眉道：“何以见得？”
　　“家父在北疆时曾养成一个习惯”王旭道：“就是在每封书信的结尾处都要用针戳三个小孔，为的就是避免有人会伪造他的字迹，假传军令…”
　　“那这封信上可有大公子说的那个记号？”周子舒问道
　　“回大人，在下并未发现那个记号！”王旭抱拳道
　　“那除了王大人自己，有谁还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周子舒问道
　　“回大人，只有我一人…”王旭道
　　“王旭！”王瑞的眼睛睁得很大，他似乎还不能接受眼前的这一切，刚刚明明凶手还是淳于和娜珠，怎么现在嫌疑却突然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王旭，你这个贱人！”王瑞嘶吼道：“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杀爹？！”
　　“因为你嫉妒！”王旭慢悠悠的起身道
　　“嫉妒？我会嫉妒谁？”王瑞抓狂道
　　“你当初嫉妒王思，现在嫉妒我，你嫉妒爹为什么喜欢我们，而讨厌你！”王旭走到王瑞跟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现在告诉你，因为你根本就是个野种，是爹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