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Come True》火韭

6、（6）

　　西里斯刚起身踏出半步，校长办公室的门就咣当一声在斯内普身后关上了，斯莱特林院长怒气冲冲的脚步一路下了台阶。几个死校长发出意义丰富的啧啧声，他犹豫了一下，看看屋里唯一的活校长。
　　“西弗勒斯需要些时间。”邓不利多平静地说。
　　“我猜他也不会直接冲过去问伏地魔‘你记不记得上辈子的事’。”西里斯说着，又看了眼门口，“告诉他这个合适吗？”
　　“他迟早会查到的。”
　　这时福克斯穿过窗户飞进来，落在镀金栖枝上，抖抖金红的羽毛，低低地鸣叫了几声。
　　“我请福克斯协助巡视校园，伏地魔上次造访时，可能在霍格沃茨内部也存放了魂器，他或许会为了将它拿回来再次进入霍格沃茨。”邓不利多解释道，“哦，西弗勒斯没有离开城堡围墙的范围，我猜他回办公室了。”
　　西里斯点点头，“对伏地魔把那东西藏在哪，您有想法吗？”
　　“我正在对城堡各处进行排查。”邓不利多回答，“我已经征得其他教师同意，为了校园安全，在开学前彻底检查他们的办公室和各学院公共休息室。目前检查过的地点都没有发现疑似魂器的东西。”
　　“我知道一些密道什么的，或许能帮上忙。”西里斯说，接着耸耸肩，“不过我猜您早就知道。”
　　邓不利多微笑，“我对探索城堡的浓厚好奇心至今也没有丝毫减弱。关于这所学校，有许多事我们都还不曾了解呢。”
　　“您觉得可能是因为魂器吗？”西里斯问，“城堡里的控制了斯内普，让他杀了你？”
　　“我们所有的信息还不足以支持就此做出推断。”邓不利多回答，接着话锋一转，“你很担心西弗勒斯。”
　　“我担心的是凤凰社。”西里斯反对道，“你是我们的头儿，我没法想象你死了我们还能怎么跟伏地魔打——更不要说还是被你最要紧的宝贝间谍杀死。”
　　“你表现得并不像是担心我会被西弗勒斯杀死。”邓不利多温和地说，“而是担心得知自己可能会杀死我这件事，对西弗勒斯的影响。”
　　这绝对他妈的不是他想跟邓不利多进行的对话，“他的脸你刚才也看到了，说他会为了避免杀你干掉自己我都不会奇怪。这对凤凰社同样没好处。”
　　邓不利多一手按住胡子，啜了口自己那杯茶，好像把含着的“年轻真好”一类的话一同咽了进去。西里斯原地摇晃了一下，有点儿不想坐回那张椅子，不光是斯内普，他今天也受够了，但直接离开好像太不礼貌。
　　“西弗勒斯也是出于对你的担心而进行调查，西里斯，他同你关心他一样关心你。”邓不利多又说，“你们有着不愉快的过去，但为什么不将重新开始的现实视为第二次机会呢？我们仍处在战争中，机会还是稍纵即逝的。”
　　“就算你这么说，等修正这一切，我现在做的不也都会消失吗？”西里斯把胳膊在胸口缠紧，“到时候我还得死回去，何必做没意义的事。”
　　“现在断言自己命运如何还为时过早。”校长从容地说，“如我此前所说，发生过的现实总会留下痕迹。而且，许多古老魔法造成的效果是不可逆的，即便可以，也势必要付出与施咒同等的代价。”
　　即使邓不利多愿意施展黑魔法，他在那个现实里已经死了，西里斯搞不太清黑魔法的规则，但直觉用在那边消逝了的性命做代价恐怕行不通。
　　“等等，那施咒的人呢？”西里斯问，“他在一切结束后用自己的命换现实重来，但现在这个时间点，他还活着吧？那他岂不是可以无限次地修改现实，直到满意为止？他会不会记得这些事？”
　　邓不利多摇摇头，“我和西弗勒斯说到人命（Life）的时候，指的不仅是生命本身，而是那人的整个生活——他的存在，他做的事，他爱过和爱过他的人……全部从新的现实里消失。他制造的是一个自己从未存在过的现实，我们和伏地魔都得到了第二次机会，但他不会有。”
　　西里斯慢慢地反应了一下，“就是说，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出是谁干的，因为他——或者她——根本不存在。”
　　“可以这么说。”老人的语气中透出悲悯，西里斯一时间如芒刺在背，想到自己所处的现实不知已经被不存在的人篡改过多少回，“不过——这句话我今天好像说了很多次——发生过的现实是会留下痕迹的，那人存在过的些许迹象，一定还留在这个现实的某处。”
　　校长办公室一时静默。西里斯熟悉不顾一切和绝望，能换来心中所爱的第二次机会，哪怕自己不可能参与进被改变的未来，愿意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然而这样的事，不是一个人情愿就做得到的。篡改现实的魔法不会出现在任何图书馆里或市面上出售的书本中，苦苦找十年也未必能找到真的，能接触到它们的人，必然在某些领域身居高位，手握普通人梦不可及的资源。对他们来说，需要拼上命才能拿到的东西屈指可数。
　　“我都有点佩服那家伙了。”西里斯感慨，“虽然我还是觉得他不存在对这个世界会比较好。”
　　“去跟西弗勒斯好好谈谈。”邓不利多提议，“至少，你不希望只有伏地魔从那人的牺牲中获益吧？”
　　西里斯于是离开校长办公室，慢慢走下八层楼，因为心不在焉还差点踩进恶作剧台阶。他花了几分钟找斯内普的办公室，斯拉格霍恩以前并不在地窖上课办公，那个胖乎乎的老家伙从不亏待自己，斯内普就不好说了。
　　门敲到第二遍，西里斯开始思考自己还能去哪儿找人。邓不利多说斯内普还在学校应该不假，但没有活点地图的时候，城堡对于找人来说还挺大的。
　　下一秒门就开了，斯内普冷冰冰地瞪着他。
　　“你想要什么，布莱克？”
　　对方的语气激起相应的敌意，西里斯命令自己不作出任何反应，也许是那种不真实感和“我反正死了”的心态使然，这变得容易了一点。他观察着斯内普，就像在慢慢寻找一种全新的视角，将面前男人紧张戒备的姿势、暗藏恐惧的神情，与此前被他忽略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斯内普在会议上不断看向他，唯恐他的存在是假；地窖里他坦承自己的感受时，一瞬间斯内普好似被击中般痛苦；还有在校长办公室，斯内普陈述他命运时的语气。
　　“我没有无限的时间可以让你对着我发呆。”斯内普不耐烦地说，在西里斯的注视下，他的身体不安地小幅度移动，“打发一条狗来做说客？邓不利多大概是老糊涂了。”
　　“别干傻事。”西里斯说，他的口齿似乎跟方才的领悟一样是新生的，僵硬笨拙。
　　“即使黑魔王记得所有事，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也不一定知道我们推测除了现实被重置的事。前几次与他接触中我还没意识到现实出了问题，他应该发现了这点。比起直接处死我，他会更倾向于先利用凤凰社的间谍给凤凰社设下陷阱。”斯内普僵硬地解释，“我没打算白白送死，你可以去复命了。”
　　西里斯把手伸向他时，斯内普猛地退了一大步。格兰芬多用另一只手挡住门，进入地窖。他闻到上百种药材经年混合的气味，几口坩埚正在火上烧着，魔药发出慢吞吞的咕嘟声。斯内普又退了一步，抽出魔杖。
　　“出去！”斯莱特林院长厉声道，“或者我把你炸飞出去。”
　　他冒险抓住那根魔杖，杖尖迸出火星，落在他衣领上。西里斯的手慢慢向前移动，确保斯内普能看清自己的每个动作。他的手碰到斯内普发凉的皮肤，覆上因紧握而变白的关节。
　　“这是真的。”他用力抓住对方握魔杖的手，灼热的魔杖伴随着他呼吸的节奏一下一下戳进他胸口，斯内普蜡黄的面孔上掠过不知所措，“好好感觉一下，我活着，邓不利多也是。你没有杀任何人。”
　　他掌中那些手指松动了，斯内普过电般发抖，脉搏同西里斯的心跳一样急促。
　　随即，那人露出脆弱、残酷的笑。
　　“怎么，我刚才忘说了吗？”斯莱特林说，“——三天前，黑魔王下达了任务，要德拉科马尔福杀死邓不利多，由我从旁协助。我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一旦那男孩失败，我就必须将黑魔王吩咐他完成的事进行到底。”
　　西里斯没注意到斯内普撤下了魔杖，斯莱特林将他的手折回去，连同自己的一起压在他胸口。斯内普眼睛睁得大大的，离他越来越近。
　　“所以我说，我回马尔福庄园不是送死。”双面间谍轻声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两句话似乎花了很久才传到他耳朵里，西里斯慢慢摇头，拒绝接受。
　　不等他再说出一句话，斯内普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