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Come True》火韭

5、（5）

　　对现状的解读方式不止一种，斯内普没接着说下去。
　　“还有另一种可能。”邓不利多果然又说，“那个人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救你回来，西里斯。伏地魔得到的第二次机会才是付出的代价。”
　　“啥？”布莱克后仰了一下，“我可不觉得活着的人里有谁爱我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哈利，也不会为了复活我把杀害他父母的凶手也复活。要按这个思路，为了你还比较有可能。”
　　“我不这么认为。”邓不利多平静地说，没提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凶手”，“我在霍拉斯的印象中伤了一只手，在米勒娃、海格和我自己的印象中遇害。假设这些印象在另一个现实里都是事实，那么我与霍拉斯接触时仍处于手受伤但活着的状态，但你是在神秘事务司一战中牺牲。也就是说，如果那个人是为让我活下来而擦除已发生的现实，你的死亡是不会被改变的。”
　　“要是你在那一战之前就受伤了，而那个人把受伤这件事也改变了呢？”布莱克问。
　　“这样就是我完好无损地参战，导致了你得以活下来这样一个偶然的后续事件。”邓不利多说，“但在神秘事务司，我们的战斗并没有发生直接交叉。我制服在西弗勒斯梦境中杀害你的贝拉特里克斯之前，你已经听从我的指令带着几个孩子离开了。你能离开那里，与我有没有完好的双手无关。”
　　“可我在那之前也没跟贝拉特里克斯对战。”布莱克说，“我打趴了马尔福，然后掩护哈利和纳威，找齐剩下的孩子，贝拉特里克斯当时正……”他声音低了下去，表情渐渐困惑起来。
　　“那个时候她在跟谁打？”他自言自语，这句话似乎正中邓不利多下怀，“有些细节对不上……我记得她打倒了阿拉斯托，还有朵拉，接着是金斯莱……莱姆斯在屋子另一边……还有谁来着？嗷，那会儿太乱了，我没法想起全部情节，也关注不到每个人的对手都是谁。”
　　“现实会在被改变的地方自行吻合，并引导我们下意识地觉得出错的地方不重要。”邓不利多说，“目前来看，西里斯，可以这么说：无论你的死亡是最终目的，还是代价，它都是一件被直接改变了的事。”
　　布莱克震撼地沉默了几秒，“……我宁可是代价。要是哪个蠢蛋为了救我干出帮伏地魔打赢战争这种烂事，我会猛踹他屁股。”
　　“也就是说，要解除咒语将现实复原——如果真存在那种办法，无论如何布莱克都死定了。”斯内普对邓不利多说，“还有你，会被我从天文塔上丢下来——非得杀人的话，这甚至不像我偏好的方式。”
　　“我也觉得你会更喜欢用下毒什么的。”布莱克转转眼珠，“不过你没受伤又是怎么回事呢，先生？这跟我多活了两个月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别说你在查什么，我连你在查某件东西这事儿都不知道。”
　　“可能同样是被改变的事，也可能与伏地魔现在知道我在查什么有关。”邓不利多的蓝眼睛锐利地依次看过他们两人，“在我最初的设想里，你们都不会参与这部分，但情况已经改变了。你们是最早觉察现实的改变并着手调查的人，我想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追查的是伏地魔的魂器，而且我认为，他制作了不止一个。”
　　斯内普倒吸一口冷气，布莱克则说：“什么东西？”
　　“靠杀人撕裂自己的灵魂，并将灵魂碎片固定在特定物品上。”斯内普解答，感觉心脏似乎都快失去加速跳动的力气，他想远远地逃出这个房间，“死亡的一部分就是灵魂与□□的联系最终解除，因此只要有一片灵魂还被固定在魂器上，灵魂的主人就不会完全死亡，即使直接被死咒命中，也能强行留在人世，通过重新制造的肉身复活。”
　　黑魔王为了永生做到这一步，似乎并不令人吃惊。现在斯内普了解那人比作为崇拜者时更深了，黑魔王除了自己的权势什么都不在乎，清理不纯正的血统也好，让巫师不再躲藏也好，都不过是抓住巫师社会痛处以笼络人心的说辞。伏地魔要的只有两件东西：万人之上，和这一状态永远地持续下去。他让人以为自己是在为巫师社会的未来作战，然而是巫师还是麻瓜的命运，他都不关心。
　　然而斯内普还是感到失望。尽管已经背叛，他内心仍有一角希望黑魔王是他在孤独和无望中看见的样子，他那时犯下的错并非全是人类弱点造就的盲目，至少有些许是值得的。然而为制造魂器而杀戮与任何理想或信念都无关，纯粹出于所有生物本能的恐惧，是完全自私的行为，没有任何借口能为之辩护。他崇拜过的，追随过的，相信过为达到那人所主张的理想手段不重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也曾是那样一个人。
　　——或者现在还是。在一个已经发生过的现实里，他为黑魔王杀死了邓不利多。
　　“那正是他做的。”布莱克喃喃。
　　斯内普挥开无谓的念头，“你怎么能确定他造了不止一个魂器，邓不利多？”
　　校长从桌下取出一个东西，推到他们面前。是一个笔记本，中间被戳了个大洞，洞口还有毒液腐蚀的痕迹。
　　“几年前卢修斯马尔福设法将它交给金妮韦斯莱，里面寄居的十六岁的伏地魔迷惑了她，险些酿成大祸。”
　　“这事我听哈利说过。”布莱克好奇地摆弄它，“他吞噬金妮的生命变成实体，还想杀死哈利，后来哈利用蛇怪毒牙刺穿日记本，那个里德尔就消失了。”
　　这东西交到邓不利多手里的时候已经毁了，校长颇费了些功夫才确定它是个魂器。如果伏地魔只做了这一个，那么在它被毁掉的同时，他就应该彻底死亡，然而两年后虫尾巴和小巴蒂成功为黑魔王制造了新的肉身，因此必定存在其他能将他绑定在世间的魂器。在被抹去的现实里，邓不利多或他的继任者成功找到并摧毁了所有魂器，这是对黑魔王重生后急于转移尚存魂器最合理的解释。
　　然而还是解释不了斯内普为什么会把邓不利多从天文塔上丢下去，他努力不去想这事，但它像把铁锤一样在他头盖骨里猛烈敲击。
　　“我需要点儿时间来消化我们刚才讨论的事情。”布莱克表示，“就算按我的标准这也太疯狂了，无论是修改现实还是魂器还是……其他的。只要是为了对付伏地魔，我会做任何您需要我做的事，这点我可以保证。但我这两天估计是别想睡觉了。”
　　“我并不担心你，西里斯。”邓不利多温和地说，然后看向斯内普，“西弗勒斯，我认为你不应该再回到食死徒中去。”
　　感觉就像被用力扇了一巴掌，“怎么，你觉得这能避免自己死在我手上吗？”
　　“是为了你的安全。”邓不利多注视着他，“伏地魔很可能已经知道你实际上为哪方工作了。”
　　“没错。”斯内普尖刻地笑了一声，“为他杀了你，没有比这更明确的表态。”
　　“我说，”布莱克插嘴，“你现在想干掉邓不利多吗？”
　　斯内普猛地瞪向他，但布莱克并没有明显的敌意或嘲弄，他一只手搁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搭着椅子扶手，半转过身面对斯内普，一脸好像这问题很简单的表情。
　　“从这里开始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邓不利多居然也说，“你想吗，西弗勒斯？”
　　“如果我说想，”斯内普尽可能平稳地说，“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关起来？还是杀了我？”
　　“你知道我们不会这么做。”校长说，好像对他如此揣测自己深感失望，“我不会为在这个时点还没发生的事惩罚任何人，我相信西里斯也是如此。”
　　“回答问题，斯内普，还是说你不敢？”布莱克挑衅道，“难道想干掉对方对我俩来说算新闻吗？你可没因此害怕过我。”
　　他们在肖像们嘀嘀咕咕的谴责里僵持了一会，斯内普不情愿地回答：“不。我想象不出他用什么说服了我。”
　　“你没准是被控制了。”布莱克出人意料地说，“或者其实根本不是你做的，现在为止并没有人真正看到你杀害邓不利多的现场，对吧？你可能只是当了替罪羊。”
　　“你在试图替我辩解吗，布莱克？”斯内普讥刺，“我感动得都快哭了。”
　　“既然我没有受伤，我可以自信地说，有很大可能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也不会死。”邓不利多在布莱克还击前说，“但西弗勒斯，你面临的危险更紧迫。一旦伏地魔确认自己记忆中的现实为真，而其中又包括你的身份，可能立刻就会对你下手。”
　　“不见得。”斯内普反驳，“即使知道我当前站在你这头，我作为在那个现实里杀了你的人——无论他是通过控制、逼迫还是说服我——仍对他有很大用处。他要解决我，也会等到这件事办完。”
　　“我们又不知道你在那边干掉邓不利多的背景。”布莱克说，“要是换成任一个食死徒都可以，只不过碰巧是你呢？他直接杀了你换个人下手就行了。”
　　“说得好像你反对我死掉似的，布莱克，这跟你一贯的行为自相矛盾。”斯内普恶狠狠地说，立刻激怒了对方。
　　“你可能觉得自己牛逼得不得了，但我永远不会变成比你还糟糕的那种人，斯内普。”布莱克啐道，“你在我和哈利遇险的时候给凤凰社通风报信，那就最好假定我会做得更好，虽然我唯一想做的是把你的脑袋塞进马桶然后冲水。”
　　“我衷心希望你不是认真的，西里斯。”邓不利多有趣地说，布莱克一时间好像有点羞愧，但校长看上去并不介意被忽略，“西弗勒斯，当前的情况下，继续潜伏在食死徒中间风险太高。不仅是伏地魔，他们也可能记得一些事。”
　　“你不能确定。”斯内普生硬地说，“但不再回去等于直接挑明立场，我的下场会跟黑魔王已经知情一样。你忘了卡卡洛夫吗？我没有退路，邓不利多。”
　　“卡卡洛夫没有受到我和整个凤凰社的保护。”邓不利多严肃地说，“他独自应付伏地魔的追捕，但你不会是这样，你是我们中的一员。”
　　“你的保护有几次成功了？”斯内普脱口道，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了：布莱克眉毛扬得高高的，几名前校长发出嘘声，邓不利多纹丝不动。
　　“咳，不管怎样，试试看总比白白送死强。”布莱克清清嗓子，“你可以待在总部，那里绝对安全——”
　　“像你去年那样，安全地待在你妈妈的房子里，而别人在外面战斗？”斯内普嘶嘶地说，“绝不。”
　　“操。”布莱克用力捋了把头发，肯定在大力克制揍他的冲动，“你就像只害怕的豪猪，斯内普，我都可以看到那些竖起来的刺。真不知道这里谁才是被从坟里拖出来的。”
　　你当然可以说得这么简单，斯内普带着仇恨想，你们都死得其所。虽然基本还是推测，在场人心里都有了倾向性意见：在被擦除的现实里，凤凰社赢了，尽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凤凰社的每个人都愿意为这个结果拼上性命，他们也的确这么做了，唯独斯内普在那边成为叛徒，杀害了唯一了解和信任自己的人——那他苟延残喘至今又是为了什么？
　　“不管你们是否表示支持，我要继续。”他唰地站起，大踏步走出门去，“如果接下来黑魔王把我的皮晾在马尔福庄园上空，你们就能更确定他都知道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