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Come True》火韭

4、（4）

　　现在布莱克没理由不能出现在霍格沃茨或者世界上其他什么地方了，斯内普同意在邓不利多回到学校后通知布莱克。不知怎的他有点不想跟邓不利多单独谈这个，而且如果米勒娃确实起疑，他最好别跟任何社员独处。
　　斯内普不愿承认，连麦格教授都怀疑自己背叛邓不利多的念头沉重地打击了他。或许是从前教过他的缘故，在他成为教师队伍最年轻的成员后，米勒娃是最早接纳他的人。如果他做得到敞开心扉，他们大概能够真正成为朋友。
　　至少5人有这种缺乏来源的印象，认为麦格也如此可以算是合理的推论。斯内普试着设想米勒娃的印象是什么，在那个布莱克死了的世界里，他没有尽力去救布莱克或波特吗？还是他参与了将波特引到神秘事务司的布置？凤凰社因为他泄露的情报遭受了计划外的损失？
　　或者，斯内普记起斯拉格霍恩说的话，是他伤了邓不利多的手？且不说他敢不敢对校长下手，要烧焦邓不利多的一只手，他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假设他是将邓不利多引向黑魔王——
　　没根据的故事编写先放一边，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导致现在的情况，那么应该假定至少部分食死徒和凤凰社成员一样，脑中存在来源不明且与现实矛盾的印象。这点也应该在告知邓不利多前确认，麻烦的是斯内普在食死徒中的人缘可能还不如在凤凰社的。他本就是个没家世的混血种，上次战争期间在食死徒中虽能算新秀，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功绩，否则邓不利多当年恐怕也保不住他。斯内普躲过牢狱之灾，做了十几年衣食无忧的教授，黑魔王复生后又因为能够接近邓不利多不仅免受处罚，反而迅速成为最获器重的间谍，自然被其他人恨成眼中钉。
　　除去新招的，能留到现在的食死徒，要么是能魔法部搜捕中幸存的人精，要么是坐了十几年牢还忠于黑魔王的疯子。掰着手指头算算，他也就跟马尔福一家还能说上话。但卢修斯神秘事务司一战后就进了监狱，他似乎办错了什么事，黑魔王不仅对他置之不理，他入狱后还将他的妻子和儿子圈禁在家中，贸然接触多半就得跟他们同命了。
　　想到这里，斯内普心中打了个突。黑魔王对马尔福一家做的事，与那种印象是否也有关系？卢修斯对黑魔王谈不上忠心耿耿，但他对谁都是如此，黑魔王早就清楚。要说卢修斯在黑魔王复生后犯过什么大错，也就是去年在神秘事务司没能取得预言球，然而为此入狱的食死徒不少，黑魔王并未对其他人的家人下手。斯内普一直疑惑为什么黑魔王格外针对马尔福们，要是如他所想，黑魔王觉得他们会对自己不利……马尔福们凶多吉少。在潜在威胁的问题上，黑魔王一向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当初坚持杀死还在襁褓中的小波特就是明证。之所以留他们活到现在，大概只是因为黑魔王还无法确定那印象是否错觉，值不值得为之杀死有马尔福这样影响力的纯血统。
　　斯内普很难想象黑魔王还在的情况下，卢修斯或者德拉科敢做什么损害黑魔王的事情，也许是无意的失误。然而他们怎么做都无所谓，眼下黑魔王怎么想才是要紧事。
　　邓不利多的回复来得很快，一周后的下午两点半，他与布莱克在八楼守卫校长办公室的石兽边碰头。斯内普注意到布莱克骨骼的轮廓又明显起来，阴郁沉默，几乎变回了去年被困在格力莫广场时的样子。他小幅度地对斯内普一点头，没正眼看对方。
　　这么快就准备要死回去了吗，布莱克？
　　“柠檬雪宝。”斯内普说出口令，让布莱克先进去，从各个角度来说让这个布莱克走在身后都叫他汗毛倒竖。
　　布莱克直接走了进去，一言不发地爬上台阶，敲响校长办公室的门。墙边银器喷出变幻莫测的白烟，邓不利多同往常一样，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边，背对前任校长们的画像。斯内普忍不住留意看了一眼，老人的双手仍完好无损。邓不利多一定注意到了，镜片闪烁了一下。
　　“下午好，西里斯，西弗勒斯。”他说，“请坐吧。我得说我很高兴看到你们一起来找我。”
　　“因为我们为了谋杀对方之外的理由碰头？您也下午好，先生。”布莱克哼笑一声，率先到桌子对面的其中一把椅子上落座，斯内普只得坐上另一把，两杯热腾腾的茶立刻出现在他们手边。
　　“我一直希望你们能够抛弃昔日的分歧，互相信任。”邓不利多回答，这话他在波特的病房里就说过，简直是在期盼伏地魔与自己握手言和。
　　布莱克显然有同感，“也许到另一个世界再说吧。”
　　“我今天是有事要告诉你，阿不思。不仅是我，布莱克和部分凤凰社成员也遇到了相同情况。”斯内普赶在邓不利多反对他们的观点前开口，校长点点头。
　　“让我猜猜。”老人两手十指相对，下巴搁在上面，“多出来的记忆，类似格外逼真的梦境残留？”
　　“您也遇到了？”布莱克吃惊地说，“我还以为是伏地魔在我们的脑子里搞鬼……但他可做不到对你动手脚，世上没人能做到。”
　　“至少可以将名单限缩到很小的范围。”邓不利多从容地回答，“先说说你们所知的情况？”
　　布莱克看向斯内普，他便先描述了那个梦，然后是黑魔王针对马尔福一家的反常行为，布莱克也将自己所感和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来。除上次见面时交流过的那些，布莱克又了解到尼法朵拉总觉得自己可能怀孕了，比尔韦斯莱会没什么理由地反复照镜子，但不是所有人都有类似现象，比如弗莱奇和琼斯什么都没感觉到。
　　“我没问太多人，就是平时随便聊聊。”布莱克说这句话时，斯内普隐约感觉对方有所隐瞒，“弄得大家都相互打听就不太好了。”
　　邓不利多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你又感觉到了什么，邓不利多？”斯内普问。
　　他多少觉得校长会玩保持神秘那套，但老人好像没这个意思：“坠落。”
　　“坠落？在哪儿？”布莱克问。
　　“我从天文塔上掉下来，手中没有魔杖。”邓不利多回答，“我猜这表明我在那个‘梦境’中也死了。”
　　布莱克发出一声惊呼，他马上转头看向斯内普一眼，好像要确认另一名听众跟自己一样吃惊。
　　“你看到是谁干的了吗？”斯内普问，心底突然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没有。”老人回答，蓝眼睛从半月形镜片上方注视着斯莱特林院长，斯内普能感觉到布莱克的目光落在自己皮肤上如同针扎。
　　他迫使自己问出：“你跟麦格谈过了吗？”
　　“两周前米勒娃主动联系了我。”邓不利多平静地说，“她强烈地认为你会对我不利，这与她本人的意志相反，所以她希望我检查她的大脑，确认是否有其他问题。”
　　斯内普点点头，告诉邓不利多和自己他很冷静，他在梦里那个世界杀了邓不利多，那当然只是个梦，某种集体性的幻觉。他不可能杀死邓不利多，有什么理由值得他去杀邓不利多？
　　“我……是从猎场那边过来的。”布莱克打破沉默，邓不利多的看向他，斯内普没有，“我遇到了海格，聊了一会。他对我说了一件事，肯定困扰他有一阵了，虽然他告诉我的时候当成玩笑……有人对他说‘斯内普杀了邓不利多’，他记不得是谁。他说，那怎么可能呢。”
　　过了一会，斯内普的意识才回到办公室里，他耳边充斥着轻微的白噪音，冷汗遍布额头。他握紧放在膝头的双手，适得其反，颤抖蔓延到全身。听见另外两人叫他时，斯内普猛地站了起来。
　　“这算什么？”他嗓音尖锐地问，气喘吁吁，“你们在审讯我吗？为梦里的事给我定罪？”布莱克站起来时，他立刻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你打算在这里为邓不利多报仇吗，布莱克？”
　　被他指着的人一动不动，“我可不会当着邓不利多的面替他本人报仇的，斯内普。”
　　“这里没人要给任何人定罪，西弗勒斯。”邓不利多用他那种安抚人心的口吻说，“我们只是在交流已知信息，我不希望有所隐瞒。但我们都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西里斯的死还是我的，在这里都还没有发生。”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斯内普问，汗水正缓慢从他后背的皮肤和袍子之间下滑，布莱克仍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哪一个是幻觉？”
　　“如我此前所说，能不留痕迹地将我困在幻境里的人，我在整个人生中遇到的也屈指可数，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去世了。”邓不利多说，“如果你不放心，稍后我们可以就此做几个测试。目前来看，我倾向于认为有人重置了现实，也就是说，你们所说的梦境和我们三人在这间办公室里的现状，都是事实。”
　　斯内普怔了怔，跟布莱克对视一眼，就像笨学生之间那种“你听明白了吗”“没有”“老师可别点我”的目光传递。
　　“呃，”布莱克试着理解，“我在这里，同时又死在了神秘事务司？”
　　“不是同时。”邓不利多说，“那件事发生过，与我坠下塔楼和其他很多事——例如唐克斯的怀孕——一样，但某人对这些事最终导向的结果不满，使用禁忌的魔法重置现实。”
　　“就像时间转换器？”
　　“不完全是。使用时间转换器期间，两条时间线是并行的，互不干扰。”邓不利多解释道，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变出一条金色的线，“假设这是某人身上的时间脉络，使用时间转换器，相当于折叠这根线。”线的一端折回来，“如果在折叠的部分再画一条与它垂直的线，那么它会遇到第一根线两次，也就是那个时点上同时存在的两个使用者。”
　　“而重置现实相当于把这根线直接擦掉一部分，让它从断口处重新开始。”斯内普接道，邓不利多点头，金线折叠的那截消失了，“而且不是擦掉某人的，是所有人的。邓不利多，这样的魔法，黑魔法……”
　　“必然需要以人命为代价。”邓不利多颔首，“但擦除已经发生的事没那么简单，过去的现实仍留下了痕迹，也就是我们发现的反常之处。”
　　校长办公室的温度似乎突然下降了，墙上假装自己没在听的死校长们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银器又喷出一股白雾。
　　“可那有什么意义呢？”布莱克盯着那条线，“让已经发生的事重新发生一遍，又能改变什么？”
　　“或许在擦除的过程中，有些人的‘线’被保留得更多。”邓不利多说，神色严峻，金线在他十指相对时消失了，“这样他们就知道第二次该怎么‘画’了。”
　　“你认为是黑魔王那边的人做的，还是我们的人？”斯内普问，重新坐下，布莱克也回到原位。
　　“我不觉得这像凤凰社的作风。”布莱克说，“社里没人会使用以人命为祭品的黑魔法，即使……”
　　即使邓不利多也死了，他们输了，所有其他人都被杀掉？斯内普可不那么确定，最理智的人身上都存在着那个变疯的开关。从布莱克的停顿来看，他对凤凰社的道德水准也不是那么有信心。
　　“这段时间我在追查一些伏地魔过去留下的东西。”邓不利多陈述，“我相信我的确找到了一件，那个地方残留着他用来保护它的强大魔法，但就在我抵达前不久，他把那件东西换成了假的，并将部分咒语转变为用于监视的类型。”
　　“他认为有人会去找它，用这种方式验证脑子里的东西。”斯内普推测，“因为在那个被擦掉的时间线，它被你拿走了。”
　　“加上你刚才说到的马尔福一家的遭遇，以及我近期查到的种种迹象，有理由认为，伏地魔记得的比我们更多。”邓不利多神色严峻，“他准备好要应对我们的下一步行动，而我们对他知道什么还一无所知。”
　　“我这段时间收集的情报可能都是假的。”斯内普说。
　　但可怕的不是这个，夏季以来无论食死徒还是凤凰社都没有太多大动作。想到黑魔王其实对他的每个小动作洞若观火，并引导他验证自己脑中的另一重事实……斯内普全身又是一阵发寒。
　　“那我呢？”布莱克仍是不解，“要这些都是为了伏地魔，把我复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还有邓不利多，他可是伏地魔最怕的对手。”
　　“代价。”斯内普直视他，布莱克一凛，“黑魔法有其规则，在施咒时作出对黑魔王有利的安排，就必须同时作出对他不利的安排——例如，救回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