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Come True》火韭

17、（17）

　　斯内普像个傻瓜一样抱着邓不利多设计的蠢兮兮的小腊肠犬，在那条该死的地下走廊（他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么冷）里一直跪到两膝疼痛，才为自己想到一个足够充分又可以说出来的理由。

　　“黑魔王会发现的，如果我们继续下去。”他说，小腊肠犬继续热情地钻进他胸口，在他脖子附近蹭自己的鼻子。但愿布莱克不是真丧失了人类意识，而且有在听他说话。“他对于自己的失败——假如这确实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了解得比我们更多，已经在情报上占据了优势。不能给他更多利用我接近波特的办法。”

　　小狗乖乖留在他胳膊和手掌的限制中，舔他身上自己能够到的所有地方，爪子在他长袍前襟不断扒拉，发出与外在形象不协调的小声音，使尽浑身解数安慰他。就好像它真是条单纯的小狗，而斯内普是它挚爱的主人。就好像每天斯内普下班的时候，它都会昂着头摇着尾巴奔向门口。斯内普从来没想过养狗，或者任何其他生物，除非是为了一段时间后取它们的什么东西入药。

　　“既然——”他可以说出来的，“——黑魔王可以为一个没有根据的预言去杀害一个婴儿，我们应当假定他不会放弃自己拥有的任何优势。凤凰社承受不起增加更多风险。”

　　如他所料，这是布莱克但凡还有那么一点儿是自我意识，都无法置若罔闻的话题。腊肠犬僵住了，斯内普没有松手，他不需要，他闭眼等待。布莱克能闻出夺魂咒，那么一定能闻出悔恨。也许布莱克已经知道了，也许布莱克会摆脱他，也许布莱克会决定把脖子嵌进他的喉咙。那是种痛快的想象，斯内普不会让布莱克在这里杀了他，但想象带给他尖锐的快意，就像用刀子割去恶臭的脓疮；就像布莱克进入他的身体，开拓出火烫的道路，通往斯内普惧怕又渴望的所在。

　　魔力流动，腊肠犬的肢体变长了，斯内普的预期里包括这个，但他没有及时松手，高大的长发男人卡在了他此刻过于窄小的拥抱里。他第一次呼吸就被西里斯的气息灌满胸腔，它曾裹挟着汗水和情欲点燃斯内普的每条神经，此刻却很淡，混合着布料上洗衣粉和在城堡里摸爬滚打半天沾染的气味，西里斯的躯体紧贴着他，隔着他们各自的衣服传来体温。西里斯抬起胳膊小心地圈住他后背时，斯内普感觉自己快碎了。这真蠢，他不该这么脆弱。

　　“你是对的，西弗勒斯。”布莱克低声说，斯内普想为他居然赞同了自己发出嘲讽，或者为对方听懂了人话如释重负，但他发出了一个两者都不像的声音，“我能接受这个理由，或者不再继续……做我们之前做的无论什么，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关于伏地魔的担心是对的，但我担心这不是真正的原因。我至少有权利知道它是什么。”

　　“你很清楚它是什么。”斯内普咬牙道，被一阵没有力气宣泄的强烈愤怒袭击，“我不知道你是选择性地忘了，还是他妈的压根没注意到……”

　　布莱克没有打断他，是斯内普打断了自己。波特一定告诉过布莱克自己为什么被赶出大脑封闭术课堂，少年倒着的大笑和梦境中布莱克在神秘事务司穹顶下的笑声在他脑海中重叠，同时布莱克的体温还源源地向他输送。斯内普恨透了这一切。恨透了那个把该死的现实重置导致他不得不经历这一切的人。

　　“我恨你。”斯内普说，布莱克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甚至都积攒不起足够的力量盯着西里斯的眼睛，“在你碰我的时候我会忘记，但每次重新想起这点，我都对我自己感到更恶心。”

　　西里斯松开他，斯内普跌坐在自己小腿上，他一时半会儿估计站不起来了，该死的膝盖。

　　“除非你跟我一样痛苦，比我更痛苦，否则即使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也会继续恨你，继续感觉你在对我做那些事。”斯内普低着头，唾弃自己的卑鄙，西里斯正发出被伤害时的那种呼吸声，他应该揍斯内普，用刻薄的言语刺伤和阻止他，“可是我能靠伤害你弥补我自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不管我怎么做，你怎么做，我都得不到补偿。我只能永远恨你。我恨我想要你。”

　　西里斯又那样呼吸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斯内普用力吞咽，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我正在一个完全不公平的基础上指责你，如果你知道全部，你就不会允许我发出指控。你会巴不得你从前成功杀了我，赶在我能杀任何人之前。

　　邓不利多仍替他保守着秘密，斯内普想要尖叫，他他妈的已经干掉了邓不利多一次，而邓不利多还他妈的保守着那个多年前的而且据说老人不赞成保守的秘密。或许这就是邓不利多想看到的，用斯内普自己要求的秘密折磨斯内普，直到斯内普自己受不了使它不再是个秘密，自己承担全部后果，不能推卸给任何人。

　　“一个字都别说。”他命令道，然而提高的音量仅仅让他听起来更像一只受伤的狗，“你别想……什么都不会起作用，布莱克，什么都不会。你只是在让你的自我感觉更好、更高尚，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恨你的理由减少跟增加都是同样的结果，我只会因为你自以为是的高尚行为更觉得恶心。”

　　“好吧。”布莱克更轻地说，像是一个幽灵。斯内普内心的一角猛地恐慌起来，随着上一个现实的影响消退，它已经有好几周没出过声，然而现在它正像封吼叫信那样狂叫。不，不不不不不，你他妈敢认为像那个现实一样更好，你已经死掉更好。你他妈敢在吻了我以后去死。

　　西里斯抽着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打算离开。他膝盖的情况比斯内普更糟，提出结束之前斯内普正一边理不清该怎么处理自己跟布莱克上床的事，一边考虑怎样在不太冒犯自己的前提下帮助布莱克改善身体状况。布莱克跟专业的治疗师有联系，然而斯内普还是想做点什么，不是因为这对西里斯更好，而是因为那是他做的。他跟西里斯可以有一个床榻外的安全话题，而不是射完五分钟就从对方身边逃开，他想帮到西里斯，然后他的行动完全相反。

　　西里斯去了戈德里克山谷，斯内普甚至记得那天是西里斯的生日，37岁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但他稍微想过西里斯会不会为恢复自由后的第一个生日做点什么，尤其是在遇到一个比平时随和愉快的布莱克之后。如果他打算做的事里包括斯内普，或许可以对寿星放任些。接着布莱克说自己去了戈德里克山谷，他当然会把去看最好朋友的坟作为自己该死的生日礼物，而波特死透了那么多年之后仍能让他的双眼像星星那样发光。如果波特还在，布莱克绝不会去看任何其他人。

　　“可以吗？”

　　一只手伸到斯内普面前，布莱克站稳了，斯内普还跪着。布莱克对他伸出了一只手，像对待一个摔倒的朋友或者普通同伴，或许暗示着某种新的开始。拒绝到底更明智，但斯内普今天给出的拒绝够分量了，为了尽快结束，他抓住那只手，希望布莱克可以就这么放他走。

　　布莱克的确让开了，同时说：“你看，现在你知道我还可以做到这个。”

　　他做到了，以全新的方式重创斯内普。斯内普绕过他，一言不发地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布莱克没有追来。

　　糟糕透顶，此后斯内普的睡眠变得更浅，梦境更加颠倒混乱。重写现实方面没有更多新线索，教学任务依旧繁重，他从未比现在更不想再见到波特，后者说不定已经往长长的痛恨斯内普的理由清单上添加“伤害西里斯的感情”；或一如既往敌视他的德拉科，拒不承认自己对罗斯默塔或任何人下了手，固执地推开寥寥几个在努力救他的人。山雨欲来的感觉越发强烈，德拉科去有求必应屋的次数较此前明显减少，食死徒肯定在斯内普没参加的那部分会议上谋划过什么大规模行动，被排除在外意味着斯内普的身份岌岌可危（假设不是一开始就暴露了）。贝拉特里克斯不再戴那遮住半张脸的黑纱，妹妹必死的命运只值得她哀悼那么久。

　　日历翻至十二月，霍格沃茨差不多每两天就下一场大雪，学生在课堂和作业上的表现肉眼可见地日益敷衍，他们内心的课表大概只剩“等放假”。斯内普多少也希望自己在假期能喘口气，远离邓不利多、伏地魔、布莱克以及这一整个战争中的巫师世界，即便他没累得头重脚轻，寒冬和加班也是他最讨厌的组合。不管这些人憋着什么屁，最好都等开春再放。

　　接着德拉科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这小子终于知道求助了”的念头一闪而过，斯内普看到对方怀里抱着一个一看就装着昂贵物品的纸盒。

　　“我猜，”门在身后关闭，德拉科以一种愤怒又不甘的语气说，“你还没决定送校长什么圣诞礼物。”

　　你他妈的一定是在逗我，斯内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