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Come True》火韭

16、（16）

　　跟唐克斯夫妇的见面十分愉快。安多米达自然是不用说的，尽管多年未见，姐弟俩却完全没有生疏，而且还都互相记得对方在食物和茶方面的喜好。待在她身边便让西里斯感到胸口温暖丰盈，他是可以为特定对象不求回报地付出的那类人，但他也没法否认这种感觉好极了：想念一个人如此长的时间之后，发现对方也惦记着你。

　　七年级未上完便离校生女，而且是在伏地魔如日中天的情况下，安多米达这些年一定也经历过许多黑暗的时刻。他们谁都没谈得太深，仅仅是坐在一起叙旧，为西里斯补上许多恋爱喜剧情节。泰德就在他面前时，摆脱那种残余的幼稚嫉妒心要容易得多，西里斯发现自己相当喜欢对方——考虑到他跟安多米达的相似之处，似乎没什么可意外的。娶了安多米达的男人随和又幽默，有点儿邋遢，在各个方面都让西里斯想起莱姆斯。唐克斯夫妇自然知道关于莱姆斯的事，安多米达显得不算满意（可以理解），泰德则似乎已经习惯了女儿在找男朋友方面的糟糕品味，不怎么放在心上，莱姆斯的挑战估计要到他发现朵拉是认真的时才会开始。

　　习惯性地，西里斯像谈起普通噩梦一样说到感觉自己死了的事（阿兹卡班待过的好处就是你可以把任何恐怖的事当真而没人会怀疑），不经意地询问安多米达和泰德是否有过类似的错觉，答案是前几个月的确出现过。泰德也认为自己死了（西里斯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作为麻瓜出身者在伏地魔宣告回归之后做这种噩梦很正常，虽然有点烦人，但反正这些天情况也好转了。安多米达的答案则完全出乎意料。

　　“总之，嗯，朵拉跟她聊过一些八卦，关于其他社员的。”西里斯用随意的口气说，但愿斯内普已经知道，否则这真的是太他妈尴尬了。

　　“你是指关于你们的。”邓不利多的语气平静得近乎专业，仍不能阻止斯内普恶狠狠地瞪他。

　　“因为某些人就是不能闭上自己的嘴。”斯莱特林厉声说。

　　“我什么也没说，他们自己看出来的。”西里斯辩解道，“别告诉我没人提醒过你，你看上去就像……有什么事。”即使邓不利多洞若观火，他也没法在校长面前说“挨了顿好操”。

　　斯内普把视线转向一边，这是他提出了断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外表上自然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西里斯的胃一直刺痛着往下坠，但也没有太难以忍受。毕竟不管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作为邓不利多查明现实小分队的三分之二（假设邓不利多没有后备计划），他们总归是要继续合作的。

　　即使邓不利多看出了什么（废话），也没有表露出来，静待西里斯继续。

　　“她说她认为斯内普是邓不利多的人，伴随着一种强烈的、一切结束了的感觉，就好像它是最后一个答案什么的。”于是西里斯继续陈述，试着不要太注意旁边斯内普的反应，显然有点掩耳盗铃，“这让她非常奇怪，因为她几乎不认识你，只知道你教过她女儿一部分的魔药课。”

　　“这只是错觉。”斯内普断然道，像是他不能承受为除此之外的答案燃起希望，“不管什么情况下我的工作都不会跟她发生交集，她没理由知道。”

　　“你就没去神秘事务司，但你现在知道我死的全过程。”西里斯指出，斯内普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我不觉得上一个现实的碎片是按有没有亲身经历分配的，人们可能会记得跟自己无关的东西。”

　　“但目前为止没有人记得的是真正无关的事。”斯内普再次反驳，接着显然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至少都有，重大的意义。”

　　西里斯盯着他的侧脸，嗓子有点发干，那种隐约的刺痛感忽然变得真实而强烈。我对你的意义是什么，他想问，在所有这一切发生前，本应发生的时间线中，你对我的死是怎样的看法？假如我们之间就结束在几个月前，结束在还彼此憎恨的情况下，又怎么样？

　　“安多米达提到一切的结束，或许这才是对她意义重大的部分，虽然我们无法知道‘结束’具体指的是什么。”邓不利多打断他的凝视，“西弗勒斯的立场可能是最后揭露的真相之一。”

　　“可能你根本就没死，只是假装被斯内普杀了，去养伤什么的。”西里斯冒出一个新想法，“但伏地魔完蛋以后，当然就没必要再藏。”

　　“不是没可能。”

　　对话到这里出现了一小段停顿，西里斯还装模作样地喝茶，邓不利多干脆就大大方方地看着斯内普等反应，而斯内普发难的对象当然不会是上司。

　　“这就是你特地把我们叫来要说的事？”

　　“我觉得这很重要。”

　　“的确很重要，西弗勒斯。”

　　“这纯粹是浪费时间。”斯内普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既然你没什么有用的话要说，布莱克——”

　　“还有件事。”其实西里斯是临时想到的，他截住斯内普拂袖而去的流畅动作，“我想在霍格沃茨也查查，用大脚板的鼻子。被夺魂咒控制的人如果反抗得不厉害，外表可能看不出多少异常，但狗能闻出来。”

　　“前提是你知道他们正常状态下是什么味道。”斯内普异常恼火地说，西里斯不得不使劲忍了忍笑，“你用阿尼马吉形态去过霍格莫得，认识罗斯默塔，但我不认为你认识霍格沃茨的大部分学生。”

　　“不妨试试。”邓不利多一锤定音，斯内普以杀人的目光轮流瞪他俩，胸膛起伏，“事实证明西里斯的判断是对的，可怜的罗斯默塔的确被夺魂咒控制了，我们刚让她恢复正常。西里斯帮了我们大忙。”

　　“那就随你们便！”

　　一只身长腿短、欢蹦乱跳的棕毛腊肠犬钻进四年级黑魔法防御术课堂时，斯内普肯定在后悔自己早早离开、放弃了对这部分的发言权。西里斯的阿尼马吉形态人尽皆知，霍格莫得还好，作为一名没理由出现在校园内的前逃犯，以大脚板的本来面目示人就太过显眼了，因而西里斯拜托邓不利多做了变形伪装。

　　怎么说呢，前变形术教授的变形术水平果然高超。不过要改变声音副作用太大，用腊肠犬的身体发出大脚板的声音又很诡异，探查过程中西里斯只好尽可能不开口。

　　“待在，座位，上。不，许，动。”讲台上，黑袍教授咬牙切齿地命令，因为已经不止一个人在小腊肠犬蹭着大家的腿嗅来嗅去时企图抱它。

　　西里斯挨个蹭过学生，没人被控制，他们大部分都惊讶且相当喜欢他，虽然他本质上是人，但小狗狗的身体还是难以遏制地被这样的气氛鼓舞了。腊肠狗兴高采烈地跑上讲台时，不少人在倒抽冷气，斯内普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绕了自己脚一圈，在小狗企图钻到袍子底下时后退一大步，一抖袍角，喝道：“滚出去！”

　　腊肠狗冲他飞快地摇尾巴，张嘴吐舌头，鼻子里不断发出呼哧呼哧的嗅闻声。西里斯知道斯莱特林比看上去要慌乱得多，像是他既想抱起面前的小狗抚摸，又想一脚把它踢到门外，还害怕它咬自己。

　　有一大群学生在围观，即使是斯内普也干不出当众踹小狗这种事。西里斯又嗅了会儿，被对方的复杂状态弄得头疼，便见好就收，跑向下一个教室。邓不利多大概是跟教职工打过招呼，其他人也没阻止它扰乱自己课堂。这副形象能保证没人把他跟西里斯·布莱克联系到一起，但西里斯很快发现缩短的腿实在非常不方便，走廊变得超级长不说，还害他难以避开恶作剧台阶。

　　除了普遍的诧异和喜爱，有些学生怕狗，有些学生以及费尔奇带着恶意企图绑架他（西里斯对他们想干什么并不感兴趣），还有些学生只是不耐烦地从他身上跨过去。他特地跑去嗅了哈利，他教子和詹姆的气味带着家族相似性，状态似乎还不错，作为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对于贝尔住院导致的球队名额空缺有点烦，而且绝对是在迷恋金妮，而罗恩和赫敏如哈利此前通话中抱怨的，处于某种尖锐的冷战状态。德拉科·马尔福的烦恼就没那么可爱了，他比起慌乱更接近极度焦虑，是唯一真想踢小腊肠犬的。不过总体而言，没什么特别反常的情况。

　　西里斯觉得校长也没指望自己得出重大发现，便懒得再爬那么多层楼上去汇报，反正邓不利多说过他只需跟平时一样变回原形，一切就会恢复正常。他趴在地下教室附近的走廊里略作休息，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又重又快，步履匆匆，长袍翻卷。斯内普离他远远地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确定周围没其他人，斯莱特林冷冷地问。

　　西里斯用呜呜声表达“我快累死了”的含义，继续四肢摊开趴着，他的肚子有点冷了，这鬼地方真冷。他想扑到那个散发热量的人类身上去。

　　“离开霍格沃茨。”斯内普又说。

　　一人一狗继续僵持了一会儿，西里斯五脏六腑都快冻僵了，男人才启步走来。起初对方像是要直接跨过去，停下的瞬间又像要踹他，蹲身时西里斯还觉得自己会被粗暴地一把拎起来，但最终，斯内普的手落在他此时短短的毛发上，充满犹豫和不确定，轻轻的，与男人身上悄悄泄露出的深切痛苦毫不匹配。

　　他大概是保持这一形态太久了，西里斯屈从于犬类本能，伸舌头舔舐那只发凉的手，被躲开后又将脑袋顶过去，前肢抬起，勾上男人的长袍，企图靠近对方的体温，安抚对方的疼痛。作为狗狗，这些都是近乎生理性的反应。西里斯的身体一向比他更想念斯内普，就好像他的头脑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他的身体急切地索取失去了的肌肤之亲，无论他自己在床上怎样做都不够。

　　触碰渐渐演变成真正的抚摸，斯内普的呼吸顺畅起来，轻揉腊肠犬的耳根。西里斯翻身钻进人类怀里，没收到太坚决的拒绝，开心地摇起了尾巴。那是种纯粹、洋溢的喜悦，产生于狗狗简单的思绪，他很了解该怎样做：抛却人类身份，将冰冷的世界推到头脑之外。

　　喜欢。腊肠犬心满意足地蹭进男人的胸膛，喜欢，喜欢你，你要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