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Come True》火韭

12、（12）

　　斯内普度过了混乱而疯狂的几周，不，不是“我教七个年级而且同时担任食死徒和间谍”的那种疯狂，也不全是“我杀了邓不利多一回然后又订下了必须杀死他的牢不可破誓言”那种，他的意思是他跟布莱克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DOI，有时甚至感到自己的一天都由此开始或结束，其他部分仅仅是模糊的灰色片段。

　　短短几个月前，即使斯内普想过自己还有一天会跟别人上床，也只是“上床”，绝不包括禁林边缘安静而激烈的野合。然而现在他正在从指甲里剔出扎进去的木刺，因为人类的手部结构并不是非常适合抓挠树皮。

　　“嘶，看上去很疼。”布莱克举着点亮的魔杖，夸张地龇牙咧嘴。

　　“少给我自鸣得意。”斯内普没好气地说，感觉额头和脸上刚抵着树干的地方也擦伤了。妈的，在野兽环伺下抱着树□□，他绝对是脑子掉进GAO丸了才会同意。最近他的大脑好像经常呆在那儿。

　　“你可以试试下次还回来。”西里斯多少带点歉意地说，但歉意只是更让斯内普火大：与此同时这家伙正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活动腿脚，就好像斯内普有可能注意不到似的——那一脸怪相不全是装的，过去十几分钟西里斯不得不全程曲着腿，两人的身高差让站姿非常够呛。

　　“你知道我的办公室在哪儿。”斯内普皱着眉头拔出最后一根刺，他越过了某条无形界限，这就是为什么不看着布莱克会更容易，“宿舍就在办公室后面，人类发明床是有理由的。”

　　回收雷古勒斯·布莱克遗体的行动结束后，邓不利多把两人又叫到办公室开了一次小会，除去交代保存阴尸的后续事项，也大致说了之后发生的一些新情况。对可能保存在霍格沃茨内的魂器的搜寻大体算是有了结果，邓不利多仔细调查了去年D.A.集会所用的有求必应屋，发现了一些魂器存在过的迹象。但不管那东西是什么，它最近也被取走了。

　　“做这件事的人有高度可能性是德拉科。”邓不利多说，斯内普心下一凛。他一直密切关注那男孩的动向，并注意到对方长时间地消失在八楼走廊。没有证据表明德拉科近期离开过学校，也就是说要么德拉科蠢到把黑魔王的一件魂器存放在宿舍，要么那屋子能提供离开城堡的路径。如果是那样，食死徒入侵霍格沃茨会变得易如反掌。

　　“我会在安全保障方面作出相应的安排。”邓不利多又说，“不过既然转移魂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理由相信伏地魔不会轻易对霍格沃茨发动攻击。”

　　“毕竟他最害怕的巫师还在这儿呢。”西里斯笑道，本是出于缓和气氛，但他紧接着比斯内普还快地意识到自己踩了雷区——在场三人都知道上一个现实里，黑魔王害怕进入霍格沃茨的理由是怎么消失的。

　　“德拉科还承担着杀死你的任务，既然黑魔王决定要办完这件事，这也是个相当充分的理由。”斯内普冷冷地说。

　　“目前而言，我并不认为一条密道能加速我死于非命的进度。”邓不利多随和地答道，“但我们仍需要警惕战斗发生在霍格沃茨的可能性。”

　　跟庞弗雷夫人随时保持联系是个聪明的主意。校医跟这些事牵扯得多深一直是个迷，斯内普只知道她忠于学生的生命以及自己的治疗师身份。她告诉邓不利多自己对上一个现实的印象是在城堡里治疗危重伤员，除此之外，她还是学生们感觉不对劲时的第一个求助对象。有一两个学生自暑假起就深陷梦魇，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或家人死了，这跟庞弗雷夫人的印象相符。

　　听着这些，斯内普感到眩晕和恶心，战争和死伤发生在霍格沃茨，尽管邓不利多一字没提，他很清楚这是因为他杀了邓不利多。城堡失去了守护者，黑魔王得以为了波特或者魂器或者随便什么理由，带着食死徒进来大开杀戒。所以他不仅仅杀了邓不利多，他杀了无辜的学生，或许还有同僚。然后他坐在这里喝茶。

　　“嘿，醒醒！看着我！”布莱克摇晃他，斯内普能意识到这件事，但什么都感觉不到，他空白地盯着布莱克的脸，“听着，这些-都-没有-发生，就像我的死一样，全都没发生。我在这儿，邓不利多在这儿，没人死。”

　　还没有而已。事情在往黑魔王想要的方向发展，等那发生，就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了。

　　“我要再立一个誓。”斯内普听见自己说。

　　“一个人不能立两个相互矛盾的牢不可破誓言，这是规则。”邓不利多说，看透了他似的静静注视他，邓不利多已经接受自己会被他杀死、并计划好怎么利用这件事了吗？“这一魔法存在的意义是让人信守承诺，而不是杀人。”

　　“那就用别的，强迫人遵守诺言的魔法多得是。”布莱克的手还抓着他肩膀，口中说着什么，斯内普没有理会，“我可以……成为奴隶，对，订立家养小精灵那样的契约（“西弗勒斯！”布莱克震惊地叫道），这样我就永远不可以攻击我的主人。只要你给出命令，我还是可以像现在一样潜伏在黑魔王身边，唯一的区别是我不能——”

　　“我需要的是，”邓不利多毋庸置疑的声音说，“你冷静下来，西弗勒斯。”

　　他已经从斯内普视线里消失了，因为斯内普正在椅子上蜷成一团，只能看见桌沿和自己的膝盖。布莱克离开了椅子，来到他身边俯身抱住他肩膀，顾不得这在邓不利多眼中是什么样。斯内普闭上眼，清空思绪，发动大脑封闭术，片刻后再让一部分念头慢慢回到脑海里。他松开胸前紧缠的胳膊，挺直后背（可能稍微靠向了西里斯），感到肺部疼痛，冷汗涔涔。

　　“老天啊。”西里斯低声说，手掌仍在摩挲他后背，斯内普感到一阵迟来的羞耻，但没有迫切到让他推开那只手。

　　“我很抱歉，西弗勒斯。”邓不利多语气放缓，“但如果要应对这个改变了的现实，接下来我们毫无疑问会反复提及有关我的死的话题，你不能每次都是这样的反应。”

　　“我杀了你，邓不利多，”仅仅说出这句话就又让斯内普肺里气血翻涌，“你要为提起这件事对我说抱歉吗？”

　　“你没有——”

　　“闭嘴，死人！”

　　布莱克一怔，有一瞬间他脸上闪过茫然，好像斯内普提示他想起了所有关于这一切本应与他无关的理由。邓不利多死去的时候他一定已经死了，他死后的某个时候斯内普杀了邓不利多，接着食死徒血洗霍格沃茨，斯内普将自己此生仅有的有意义的选择灰飞烟灭。

　　“西弗勒斯。”邓不利多的语气迫使斯内普看向他，如果他在斯内普准备杀害他时以相同方式要求斯内普放下魔杖，斯内普想不出自己要怎么不服从，“你是在说，我信任了错误的人，我高估了你的后悔，我让一个没有彻底悔改的食死徒在我的学校上课，照看我的学生，而且回到伏地魔身边担任间谍。我看错了你向善的程度，并把你重新推向黑暗面。”

　　斯内普希望自己的笑容看上去很讽刺，而非绝望：“怎么，现在你打算为我的整个人生负责了？”

　　“我说服魔法部，你在伏地魔被击败前就为正确的一方工作，不该受到跟其他食死徒相同的对待。”邓不利多陈述，战栗一瞬间贯穿斯内普的脊柱，如果邓不利多是要说出那件事，在西里斯面前——“我要求把你置于我的监管下，并承诺对你的一切行为负责，同时我提出了要你留下的条件。从我决定要这样处理整件事开始，毫无疑问，你在选择道路时犯下的错就都同样是我的错。即使你对自己产生了不应有的怀疑，西弗勒斯，我并不认为我会错得那么离谱。”

　　“你认为我没有杀你？”

　　“我认为这一表象背后有我们都不了解的原因。”邓不利多平静地说，手肘搁在办公桌上，十指相对，“别忘了，我们都还对那个消失的现实所知甚少。有很多地方，比如霍拉斯认为我的手有问题的部分，都还没得到合理的解释。”

　　“我不认为存在什么‘合理’的解释。”斯内普试图像刚才那么确信，但嗓音的颤抖暴露了他。如释重负的感受悄悄蔓延，他想要屈服于那种软弱的冲动，相信自己不知怎的能在杀掉邓不利多的同时，没有背叛对莉莉的灵魂所起的誓；他不是仅仅抓住一个空洞的借口白活那么多年，只为再次毁了一切。

　　“要是非得相信那个不存在的现实，你就这么想吧：那会儿没有我在阻止你。你不能否定这点改变了。”西里斯忽然说，“要是你相信牢不可破誓言超过你自己，那么我们就在这里立一个。西里斯·布莱克发誓，他会阻止斯内普作出任何危及凤凰社，尤其是邓不利多生命安全的行为，如果他没有竭尽全力或失败了，将承担违背誓言的后果。具体表述我们可以再探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斯内普想。两人并肩离开邓不利多的办公室，抵达无人的走廊后也没有立刻分开，西里斯走在他身边，却不曾对邓不利多信任他的理由追问一个字，尽管邓不利多没有在西里斯需要的时候将那信任同等给出，尽管他完全有资格知道。或许就是这样的原因，他不顾被夜巡人发现的风险将斯内普推到一张挂毯后时，斯内普迫不及待地舒展开身体。

　　以此为起点，这样的事反复发生。西里斯的值班前后，凤凰社的会议结束时，甚至不约而同去霍格莫得喝一杯的周末，他们在不同的角落像末日降临般确认彼此的存在，下流、肮脏而狂乱。但这一切从没有真正进入过他们的个人领域，斯内普至今不知道西里斯的新家在哪里，而他就连蜘蛛尾巷的旧宅都被黑魔王监视，所拥有的唯一个人领域在霍格沃茨。那间办公室以及办公室后的小套间属于他，他可以拒绝任何人的进入，所以他可以邀请任何人。

　　现在，比邀请西里斯进入他身体更进一步地，他邀请西里斯进入他的安全区。他尝试给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那少得可怜，然而在这现实的夹缝中，他想要尽可能地办到。没有必要对西里斯解释这些被额外赋予的沉重意义。

　　“我猜猜，那里藏着你的独门娱乐绝技？”西里斯笑着接受了，这已经足够好。

　　“你可以不用担心指甲了，布莱克。”斯内普将清理干净的手收回袖中，放出他不是很有把握的大话，“或许你喜欢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