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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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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宁兮的手被牵引着向潭水边伸去。
季清秋用手掌舀起水,缓缓向她手心浇去。
黎明的潭水甚是冰凉,寒意激得她不住打寒颤。
他待她适应过来,才继续浇水。
一捧一捧慢慢淋上手心,凉意向她心底渗透,缓解手上伤口的炽热感觉。
冲洗完毕,手心上大部分脏东西都被冲掉,还有些顽固的与皮肉绞在一起。
“忍着点。”
他伸手指过来,在她手心拨弄。
她感受到微微痛感,紧皱眉头。
不过,手指带来的所有冲击都是在蒋宁兮可接受范围内。
不知是金疮药起了作用,还是他的动作实在太过温柔,伤口搅动她竟不会觉得十分疼痛。
良久,她手上终于被清洗完毕,看起来已不再那么骇人。金疮药粉末被细细扑在她的手心。
蒋宁兮止不住看他认真神色,亦是看得呆了。
他抬眸,冲她笑笑,随后将已经用得空了的瓷瓶放到她身边。
蒋宁兮目光落在那小瓶子上面,忍不住暗暗下定决心,这个药瓶,她可得收好,以作纪念。
“我们家乡那边,其实有个说法……”
她闻言向季清秋看去。
“若是某人看了谁的脚,那某人可要对那谁负责的。”
说完,季清秋歪头,含笑注视她。
蒋宁兮愣愣,自己确实听过这样的说法。
她立即看向自己的脚,见自己那一双正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躺在鞋中,根本没有一块皮肉漏在外面。
她肯定不会记错,这句话向来是说女子的脚不能轻易暴露出来,可从没有说男人的脚也不能乱露。
可在看季清秋样子,认真得厉害。
“你方才不仅看了,还上手摸了,若是不与我成亲,可叫我日后如何做人。”
她哑言,又笑起来。
这个季清秋,趁她说不出来话,便说这些她无法反驳的话。
“你若是想着报恩,又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能让我以后没法做人吧?”
“……”
“我也不为难你。”
他说完,向她伸手,“匕首给我。”
蒋宁兮心中发蒙,好好说着话,又要匕首做什么。
可虽是不明白,她还是将匕首递到他手中。
季清秋握紧匕首,随后另一只手伸向她颈后,手轻轻一勾,便从破露的帽子里勾出缕头发来。
他手上动作很快,迅速用食指缠上一圈发,刀起刀落,一缕发便被斩断。
就片刻她恍神的功夫,季清秋已经完成动作。
再回过神来,乌黑发丝已经在他手心安静放置,黑白两色对比鲜明。
“世说结发为夫妻,如今我也想见见……”
蒋宁兮自然慌张,她伸手去抢。
季清秋扔下匕首,立即握住她企图争抢的那只手手腕。
“诶,你总得听人说完话吧?”
蒋宁兮收回手,倒真准备听他说起来。
“若你以后答允,再结便好,我又不是多猴急。”
他边说话,边将发丝收好。
蒋宁兮没有机会夺回,也只能随他去。
季清秋懒怠,用手捂嘴后,大大打个哈欠。
“这一夜未睡,还真是乏累。”
蒋宁兮垂眸,目光本无目的去处,却被他的脚吸引目光。
在冷风中吹得久了,他脚趾已然发红。
“郡主的头发很好看……”
她正看着他的脚,忽然听季清秋这样一句话听得心惊。
蒋宁兮立即抬头,对上季清秋的眸子。
却见他眸中光芒点点散开,那双眼、那样申请,皆可用迷离二字概括。
蒋宁兮大惊,自己的手臂已被他钳制住。
她在心中快速回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刚才的所有都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他的手曾抓过她的小臂,又在哈欠时遮挡过口鼻。
在丛中见到的荷包,就在她袖中装着。
也就是说,季清秋又中了那魅惑药。
顾不得太过,蒋宁兮立即将手伸入潭中,手掌聚拢,尽量带出凉水,随后至极摁在他的脸上。
季清秋被忽然而来的刺激弄得寒颤,晃晃头后,他恢复神志清明。
他皱起眉,依然没有松开禁锢蒋宁兮的那只手。
他手滑向下,揪住她的袖口,随后另一只手伸向里面,把荷包掏出来。
草绿色的一只荷包,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还带着一股幽香。
“这便是你潜入皇宫的理由吧。”
他声音骤然生出许多寒气。
蒋宁兮立即夺过荷包,塞回自己袖中。
“就为了这么小小的一枚荷包,费这么大的力气,还差点将性命搭进去?”
她依旧不语,只是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些。
“你是郡主身边的人吧。”
蒋宁兮扬扬下巴,算是对他问题的回应。
这个问题她无法做出否认,若季清秋真对她的身份没有丝毫察觉,便不会伸手相助。
“我有几句话要你帮我带给你们郡主。”
她正视季清秋。
“记得告诉你们郡主,她今天欠我个天大的恩情。”
这自不用说,蒋宁兮便也会牢记心中。
“还有,我这个人最记仇了,平生里若他人招我惹我,我是一定要回报回去的。”
“若说怎么回报,便是要让那人达不成目的,他越不想见的结果,我便越要促成。”
蒋宁兮叹气,这也就是秋琛传进来的消息,季清秋坚持要娶她的来源罢。
也同样说明一件事,在季清秋眼中,这场事件始作俑者就是她。
在他心中,坚定地认为:是她想尽办法无法阻止后,终于找到时机,用那样肮脏的方法让他与旁人成婚。
思及此,蒋宁兮心中委屈,眼睛鼻子都在发酸。
“还有,记得叫你们府上的的人不要我眼前乱晃,我怕忍不住杀了拿来泄气。”
这句话已然染上怒意。
季清秋想来隐忍,话中透露愤怒情绪,就说明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他生气,她心中还委屈呢。
蒋宁兮忽地起身,转身愤愤离开。
只是走出去几步,她忽然想起季清秋手脚温度。
蒋宁兮折回去,路上拉扯开自己身上最外层夜行衣,攥在手里围成团向季清秋脚上掷去。
她丢掷虽力气极大,但到底是个布团,最后软绵绵落在季清秋身上,不剩半分力道。
丢完,她则再次转身离开。
“怎么?听不得我说这些话?”
她脚下未有停顿,继续向前大步迈着。
身后季清秋声音已有些缥缈,他是沉着的叙述语气:“你还会回来的。”
蒋宁兮在心中冷哼声,根本不去细想这句话的深意。
直到即将走出林子,蒋宁兮脚步突然停下。
若是现在回到城中,该如何蒙混进去?
哪怕不是现在这身装束,她便是换上常服、带上面巾,就这一双手露在外面,也会引起他人疑惑。
特殊时期,城门难免严查,若是发现一国郡主竟在黎明时候从城外回来……
可又不能不及时赶回去,待到日出,秋琛会进门来服侍起床,一旦发现她不在府中……
思及此,蒋宁兮咬咬牙,无他法可选,她只能转身再回到季清秋身边。
绕过大片树木,才遥遥望见潭水,一身白衣的他站在树边,正轻轻抚摸马头。
发丝与衣摆被风吹起,一双赤脚露出来,远远看去,这画面竟有种隐于世外林中的高人之感。
听到这边声响,季清秋眸子扫过来,嘴角稍上扬。
声音自那段传来,还是被她听得清楚,“我说过,你会回来。”
说完,季清秋从马边离开,在不远处树边坐下,倚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蒋宁兮上前,停在原先他站立的那处,见他闭上眼,她也不知作为一个哑人,她现在该如何表现才能吸引他的注意。
一时没主意,她也只好伸手摸摸马头。
马哼哼唧唧地吟着,她看自己方才栓绳子拴得近了,这马吃不到地上的草。
于是蒋宁兮忙把绳子松些,马如愿低下头去,她边心不在焉地梳着马的鬃毛,边时不时打量季清秋。
他依旧闭着眼,安静地就好像已经睡过去。
等啊等,虽然也没多长时间,可蒋宁兮就觉得十分漫长。
忽然,他开口,“你放心。”
她一个寒颤,顿时更加精神起来,竖着耳朵听他接下来的话。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蒋宁兮放下心来,初听到这句话,激动得她差点连着说出“好好好”这些字,不过好在闭嘴闭得快。
在这处待了没一会,有人寻上山来。
蒋宁兮本也是靠在树上休息,忽然听到声响,她惊起,立即向林中深处走去。
她蹲下身,将自己隐藏在杂草之中,此时视野遮挡,只能靠听觉判断所有。
“侯爷,车马已经准备好。”
是林湛的声音。
“别藏了,出来吧,可以走了。”
季清秋的话清楚传来,蒋宁兮轻轻拨开草丛,小心翼翼探出个头来,见果然只有林湛一人来寻,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出去。
季清秋注视她,“看来,你倒是很熟悉林湛。”
蒋宁兮瘪瘪嘴,却什么也不能说。
他们即将离开水潭边,蒋宁兮忍不住回头看那匹马一眼。
这山中也算得上偏僻,若是它将眼前那块草吃完还等不到人来,恐怕要白搭上条性命。
她要走上前去,要将马绳子解开。
“若是你放了它,我就将你买了去赔那人的钱。”
蒋宁兮忙收回解绳子的手,又拍拍马背,听他的话,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一行人走出林子,她躲在树后上了马车,便藏在座位之下,马车疾驰回去,过了城门,进入侯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