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引》不问世俗

14、第 14 章

　　十四
　　琵琶声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里，颇有余音绕梁三日不息之势。当年的少女早已徐娘半老，端坐在窗旁闭眼奏乐，晏葶没有了当年的稚气，骨子里流露的傲气，让人觉得她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
　　“坊主，小公子他还是没有找到。”黑衣人出现在晏葶身后，对她欠身说道。
　　晏葶闻言睁开眼，并不答话，直到整只曲子弹奏完毕。她看向窗外的满月，对黑衣人挥挥手示意他下去。黑衣人领命退下，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人。
　　多少年过去了？晏清才是束发之年，长得与白芷足有七成像。晏葶发现后就开始不再多过问他，把自己锁在房里，每日处理轻康坊中大大小小的事件，两人一个月都见不了几次。这些年，轻康坊在她手里进行了重大改革。她将那些根苗正红的小花旦留下重点培养，年纪稍长会奏乐的留作乐师…这个旮旯胡同里的轻康坊，逐渐壮大，成为大唐名坊之一。平日里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或者名门望族，得到足够的金山，轻康坊开始私下与妖域偷做交易，开始通吃黑白两道。
　　“还是没有找到吾儿？”金玉盆里盛着的清水开始化作为一个男人。晏葶走到盆前，望着水里的男人点点头。男人生的妖治无比，音色就像海妖塞壬，勾人心魄。他双目一目因怨气吞噬而变的猩红，一目仍保持着鲛人特有的蓝眸。
　　“罢了…”男人看还是没有晏清的消息，长叹一口气。鳞手一挥，便淡化开来，清水恢复如初。
　　“时机到了他自己不就会回来了？”晏葶自顾自说道，随即嘲讽一笑“这个年纪的人总是把好心好意的善举和规劝，化作囚笼想要打破。啧啧，真是可悲无比。”

　　辰时刚至，晏清就醒过来，跑去闹华清吟去了。连华清吟都感觉到意外，没想到平日里丑息巳起的晏清居然会起这么早。他就像只飞舞的银蝶，跑到华清吟那叫醒他，又跑去洛氿的房外去拍门。看样应是昨晚歇息得早，还做了一个无比舒畅的美梦。
　　“洛小公子，你起了没起了没？”晏清在门外拍门，边拍边喊。
　　门里传来洛氿闷闷的应答声，然后就是重物落地声。
　　“痛死我了，你给我滚下去。”
　　门外的晏清正翘首以待，听见洛氿沙哑的嗓音，又听见里面传来慕偕的叫嚷声。大脑空白几秒后瞬时明白过来，捂脸飞跑而出。
　　“晏小公子呢？”洛氿捂着腰开门，发现门外没有晏清的身影，一时语塞。
　　地上的慕偕找了个好姿势，揉揉被踹疼的大腿，幽幽问道:“你猜他明白了什么？”
　　洛氿傲视他，清清嗓子对慕偕说道:“我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我只知道你要是再这么毫无节制，你这辈子就别想跟我睡。”
　　“哦~”
　　华清吟站在房外赏雪，捂脸跑进来的晏清没看路一个脚底打滑，他立马眼疾手快地扶住晏清的肩才没让他摔下去。晏清像是狂奔进来的，双手抵在华清吟胸口，大口地喘气。
　　见没有洛氿的身影，华清吟不禁纳闷，问怀里的晏清:“洛公子呢？”
　　“额，”晏清从他怀里站住脚跟，手挠挠鼻子，想着如何作答，最终严肃地开口说道:“他在跟慕郡主讨论，讨论哲理…嗯对，没错。”
　　华清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洛氿在两人说话时，已经穿戴完毕走进来。除了面容有些憔悴，走路有些不稳外，华清吟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华公，咳咳咳，华公子晏公子早安。随我去用膳吧。”洛氿用袖遮手咳嗽几声后，对他们说道。
　　晏清的胃就跟个无底洞一样，怎么填也填不饱，还偏偏吃不胖。
　　晏某:诶，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堂里的洛氿遮袖咳嗽，华清吟舀汤而饮，晏清只顾啃肉包。
　　“洛小公子昨日可是为歇息好？”华清吟说着，舀了一勺骨头汤放进洛氿的碗中。
　　洛氿向华清吟道谢，捶捶还在发酸的大腿，咬牙切齿地回答这个关切问候:“没事没事，但凡我昨晚不作死，也不会一夜未眠。”
　　华清吟和晏清:？？？
　　用完早膳，华清吟自然不想多问慕偕跟长安临昨夜的所作所为，而是跟着洛氿与晏清去赶次早集。说是赶集也不为过，由于太后诞辰，洛氿想去碰碰运气，给老人家挑个合适的礼物。

　　早市人来车往，洛氿一手拉着华清吟的广袖，一手带过晏清的肩膀，生怕他们被吞噬在这人海里。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洛氿看到前面铺子的首饰不错，便想过去看看，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只有华清吟还跟在自己身后，晏清早已不见身影。洛氿慌张地四处张望，华清吟对他说了几句便离身去找。
　　“你来这里干什么？”晏清在路上走着就突然被人给拉进来摁墙上，看到是何人之后，脸瞬间就变得无比难看。
　　殃羽不答，将头凑在他耳边闻闻，发现没有陌生的味道才松开手。对晏清行礼，略带歉意对晏清说道:“小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晏清推开他想走，却被殃羽拉住手腕，紧紧不放。
　　晏清回头怒斥道:“给我松手！”手腕被拉得生疼，他根本抵不过殃羽。挣扎片刻后就放弃了。他抬起脸，怏怏不乐地看着殃羽。
　　殃羽最见不得他这样，于是松开双手，眼中充满宠溺，但仍坚定自己的立场:“小公子再不回去，可是会有危险的哦~”
　　晏清疑惑问他:“有何危险？”
　　殃羽移步向他走近，两人距离之近都能相互看见对方瞳中的自己。殃羽的眼神却落在晏清身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晏清正疑惑是什么危险，腰却突然被人环住。殃羽揽住晏清的腰让他紧紧贴着自己，一手捉住他的头，两人愈凑愈近，两人的唇瓣都要相贴在一起。晏清想推开，殃羽却并没有吻上去，只是对他低声说道:“你的…”
　　最后一句话微乎其微，却重重地敲击在晏清心中，轰炸他的大脑。
　　再反应过来时，殃羽已经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转身离开。晏清拍着胸膛喘息，还没有从余惊中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