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日常》妫枕流

7、抑郁

　　昆昊还没来得及让国内的助理查江素云一家，林默倒是先打来了电话。
　　“小老板，”林默顿了一下，声音还有点喘：“我刚刚跟小姐见了一面，但时间太短暂了，什么都没来得及问。”
　　不等昆昊发问，林默便接着说：“今天是王老太太的寿辰，宁婉带昆柠柠去祝寿，我为了能和她说上话只好打扮了一下，在女卫生间等，见到她之后装成昆柠柠的高中学姐和她偶遇，跟在她身后的人没起疑心，昆柠柠见到我只问了我一句’Jonas怎么样？’我猜她也知道说多了要暴露，我只好说’很好’然后问她还好吗，昆柠柠就说没事，然后让我和Jonas…相亲相爱。”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林默有点难以启齿。
　　“和Jonas相亲相爱？意思就是沈鸿卓可能知道她为什么被关起来？”昆昊打起精神，皱着眉仔细思考，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林默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或许问问沈鸿卓会有帮助，小老板。”
　　接着林默说了说未知访客的调查情况便挂了电话。
　　昆昊沉默了。
　　调查一筹莫展，似乎只有沈鸿卓能成为整件事的突破口…

　　他到底知道什么呢？

　　还有，昆柠柠她想表达什么呢？
　　在林默和昆柠柠的剧本里，林默是多年未见的高中学姐，Jonas可能是“她”的男朋友。
　　昆昊对昆柠柠的智商一直很不信任，如果昆柠柠只是因为单纯地担心沈鸿卓会不会被他暴力料理了才问他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男朋友这个身份又像是在暗示什么，暗示Jonas是她男朋友？警告昆昊不要轻举妄动？
　　想到这昆昊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憋闷。
　　他说不清这点不爽究竟是针对昆柠柠还是针对沈鸿卓。

　　下了第一节课，沈鸿卓有两个小时的空档时间才会上另外一门，一般这段时间他会去旁边的图书馆坐一下，但一想到图书馆餐厅的那张会员卡，沈鸿卓就有点不想去。
　　期中考试期间，图书馆一座难求，他怕自己去了又禁不住餐厅空位的诱惑。
　　他今天就是不想沾昆昊的光，一点也不想！
　　刚走出教室，沈鸿卓就见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哥朝他走来：“Hey，Jonas，Mr. Kun wants you to visit him（昆昊让你去他办公室。）”
　　沈鸿卓：“……”

　　“笃、笃。”
　　很快，门内传来昆昊的声音：“Come on in（进来）”。
　　沈鸿卓深呼吸两下，推门进去。
　　在进门坐下这段时间，沈鸿卓脑海里有过一些关于昆昊找他什么事的猜测，最坏的估计就是昨晚的“跪下舔|我”在办公室里再次上演，但在昆昊说完第一句话之后，沈鸿卓只感到一丝讶异。

　　“昆柠柠在这边除了你还有没有其他朋友？”
　　昆昊唇角向下垂着，语气里有可以轻易察觉到的严肃。
　　讶异只维持了一瞬，沈鸿卓嘴角扬起一点嘲讽的笑：“你不是他哥哥？这种事还要来问我？”
　　令沈鸿卓惊讶的是，昆昊并没有在意他的嘲讽，只是换了个问题道：“除了和你的关系，昆柠柠还做过什么嗯…不正常的事吗？”
　　昆昊原本想说“坏事”，但他觉得这个词有点过。
　　在昆昊看来包养这种事你情我愿，不能算是道德败坏，他们这种人往往喜欢台面上的交易，简便又轻松，但在家长看来，这种关系是绝对令行禁止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不正常”三个字戳到了沈鸿卓，沈鸿卓突然变得有点激动，语速飞快道：“不正常？那在你看来什么是正常？我觉得昆柠柠很好，她没有任何问题！”
　　此时，办公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紧张。
　　昆昊没想到就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却换来沈鸿卓的激情告白，脸色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平复了一下说道：“Fine，你走吧。”
　　说完他便两腿一蹬，把转椅转向了后面的玻璃窗，不再看沈鸿卓。

　　沈鸿卓冷眼看向昆昊，那人的背影一副不想沟通的冷漠模样。他沉默了两秒，接着把怀里抱着的书包往地毯上一丢，一手撑在办公桌上，一手在桌板上叩了两下：“我想知道昆柠柠现在怎么样。”
　　他看见昆昊的转椅往回转了15度，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父亲和小妈把她怎么了，一时半会联系不上可以理解，但这么多天她都没有试图联系过我，这很不正常。”
　　昆昊转回身：“为什么不联系你就是不正常？她也没联系我。”昆昊耸了下肩，开始和沈鸿卓打游击。
　　在沈鸿卓看来，昆昊的意思很容易理解：亲哥都没联系，干嘛联系你一个包养关系已经自动结束了的小鸭子？
　　他冷笑一声：“事实就是之前我和昆柠柠每天都发微信，而你和她的对话框永远沉在海底。”
　　昆昊：“……Get out.”

　　沈鸿卓无视了昆昊指向大门的手指：“你也觉得不对了吧，让我猜猜，你今天原本不想见我？但现在你把我叫到办公室，是昆柠柠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事态已经失去了你的控制？”
　　昆昊沉默地看着沈鸿卓，不想泄露一丝一毫的表情给沈鸿卓的猜测提供依据。
　　沈鸿卓：“昆柠柠现在应该没有危险？只是被切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昆昊短促地笑了下：“哈，继续说。”
　　沈鸿卓：“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们需要信息交换，而不是无谓的对抗，不然没人能帮昆柠柠。”
　　昆昊眯了下眼，说道：“你在跟我做交易？”
　　沈鸿卓知道昆昊这句话说到这其实还没说完，根据昆昊一贯瞧不起人的性格，恐怕后面还有一句“你以为你是谁？”
　　“昆昊。”沈鸿卓叫了他一声。
　　这似乎是沈鸿卓第一次叫昆昊的全名。
　　昆昊也有点意外，目光看向沈鸿卓清澈的双眸。
　　“我想我们应该放下一些对彼此的成见，平等地对话。昆柠柠现在这样，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昆昊怒极反笑：“你终于承认了，Jonas。”
　　沈鸿卓：“？”
　　他承认什么了？
　　沈鸿卓眼看着昆昊的怒气值飞速飙升，整个人一头雾水。
　　昆昊冷笑一声示意沈鸿卓继续说。
　　沈鸿卓明白昆昊想要他拿出一点诚意来，但他对昆昊其实并不怎么信任，如果昆昊不是站在昆柠柠这边的…
　　脑海里飞快地想通这些，沈鸿卓说道：“你需要保证你不会借此机会害昆柠柠，而是要救她，否则…”
　　“否则什么？”昆昊打断道：“你以为…”
　　沈鸿卓知道昆昊的经典名句“你以为你是谁”又要上线了，在他说完之前沈鸿卓赶紧打断道：“否则我将会把昆氏夫妇对昆柠柠做的事传遍整个留学圈，相信我，豪门八卦最吸引人了。”
　　昆昊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笑，阴云密布的脸色都放晴了一瞬。他勾起嘴角道：“Interesting，Jonas，昆盛和宁婉的名声关我屁事，你竟然觉得这可以威胁到我？”

　　昆昊似乎厌倦了和沈鸿卓之间你来我往的试探，他皱了皱眉，说道：“如果我家只有一个人想救昆柠柠，那这个人只能是我，Jonas，用用你的小脑瓜吧，这件事我早晚会知道得一清二楚，我现在来问你是不想昆柠柠受更多罪。”
　　沈鸿卓得到了他的保证，也不在意他语气里嘲讽，点了点头开口道：“其实我和昆柠柠的包养关系是假的，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昆昊讶异道：“那孩子…”
　　“什么孩子？”
　　昆昊很快反应过来住了口，他被自己之前的猜测雷得外焦里嫩，幸好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不然一旦传开他很怀疑金昆集团的那些老家伙们还会不会给他继承权，毕竟脑子不好又爱瞎琢磨的继承人最容易把钱变没。

　　沈鸿卓只疑惑了一下便接着往下说：“我在国内读大一的时候参加过心理学社团，我对心理学很有兴趣。”沈鸿卓顿了一下：“Monica表面上是个拉皮条的，实际上她还帮忙找人，就是一种条件化精细检索服务，范围很大，基本上整个华人留学生圈子都在她的检索范围里。昆柠柠是Monica的客户，她只想找一个懂点心理学的朋友一起住。昆柠柠有严重的失眠和轻度抑郁，她极度缺乏安全感，需要有人陪着睡觉。但她…”
　　“你说昆柠柠有严重的失眠和轻度抑郁？”昆昊非常惊讶，他从来没听说过昆柠柠有心理疾病。
　　沈鸿卓点点头：“她不敢找学校安排的心理咨询，她怕咨询结果会被透露给她的父母，昆柠柠是在去旅游的时候随便找的一个心理诊所确诊的。不过你不必怀疑诊断的可靠性，因为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心理状况确实不太妙。”
　　沈鸿卓抬头看了一眼昆昊，昆昊眼中的惊讶还没散去，对自己妹妹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抑郁而感到不可思议。
　　下一秒，沈鸿卓听到昆昊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沈鸿卓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道：“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她找人一起住不找个姑娘，而是找我一个男生，这是因为昆柠柠说她上初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但她不敢跟家里人说。”
　　昆昊一瞬间就可以理解昆柠柠不想和父母说的原因，也终于明白了昆柠柠这么多年没有要好的小姐妹的原因。
　　她在怕。
　　怕宁婉知道。

作者有话说

　　昆昊：孩子是我脑补的，我不用当舅舅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