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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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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狗卷棘拉着我靠近对面两个人的时候,我只感觉到这个世界充满了“眼睛”。
这并不是被人所注目的那种,而是带着冷冰冰监视意味的“眼睛”。我环顾四周:方才像士兵一样看着这边的烧果子店老板娘、贩卖着甜蜜糖果的小铺子、远远站着拍摄古建筑的摄影师,甚至还有四周那些人潮中隐藏的一些人。
他们就像铁桶一样围住了那两个人,美丽的少女和她落魄的骑士依偎在一起,他们对此一无所知,面上挂着对于幸福的恍然。
我扯住狗卷棘的手,冲他摇头,无声地对他说:不要过去。
狗卷棘置若罔闻,他几下就走了过去。
他举起手机,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有着一面徽章,盾徽上是一株枝叶茂盛的巨树,一半极其茂盛,一半彻底枯萎。死与生交织在一起,根系缠绕不可分离。我感觉这东西我应该见过。
相比于逐渐情绪安稳的我,对面的那个小子表现得更明显,他在看见这徽章时就突然站直往前,他张开手挡在了少女的前面。
“你是谁?”他问道。
当他仰起头时,黑褐的额发遮住他的眉,但是那双眼睛,胜过所有的“眼睛”。
他有一双狮子般的眼睛。
狗卷棘注意到我的情绪不安定,反而主动牵住我的手,把我往他身边揽。他这样做是方便他自己打字。
我看他逐字逐句认认真真写道:“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我们跟卡塞尔学院是友谊校。”
“狗卷棘,学校二年级生。”狗卷同学介绍完自己。当然,用的是手机打字。
可是对方并不是很信任的样子,反而愈发警惕。
我盯着“卡塞尔”几个大字想了半天,一拍脑瓜子。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加图索那边挂着的牌子吗?”两个可以被称之为“庞然大物”的家族,一个占据南西西里,一个占据北西西里。
彭格列家族是跟加图索那边有交流的,我之前被泽田家光带到编外组实习的时候,我还去过加图索那边,印象里,这棵树就挂在他家一个房子正大门正中间。
“你认识老大?”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刚刚含着未开封锋利刃的模样了,他说话急促,带着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期盼,“你是谁?你为什么认识老大?”
我耸耸肩膀,他这样把美丽姑娘挡着,我心里好受了许多,我有些不敢面对那少女,怕超直感拉垮我的全部思路。
“咒专跟卡塞尔是友谊校来算的话,我所在的家族跟加图索是同盟吧,嗯,我是说在意大利,”我又补了一句,“他是狗卷棘,你可以叫我椎名茱,也可以叫我泽田茱。”
“我是……Sakura,她……是绘梨衣。”我注意到这个姓路的少年,在自称的时候用的是女性的自称,我跟狗卷棘在一瞬间呆滞,然后突然明白了,他并不是这里的人,他说话的方式非常片段化,有些单词很准确,有些则很含糊。这并不是他的本名,我想没啥男性会用这种樱花名字。
“没事的,我会说中文。”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系统,跟他讲道。
抛开之前我被超直感吓着以外,他们无疑是很好的同行人。路明非鞍前马后为他的女孩服务,只要绘梨衣一个点头,他就冲去买冰淇淋还有放在碗里亮晶晶的糖丸子。他们之间的事情完全没有麻烦到我们。
只是我们都很沉默。
四个人的队伍,只有两个人能讲话。更重要的是……我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厌恶那些“眼睛”。我才避开椎名大家长,又没法动用家族的力量赶开他们。我想我跟绘梨衣都注意到那些目光了,但她很从容,面无表情。
在我看向绘梨衣的时候,她也看向了我。
我眨眨眼,她也眨眨眼。
此时,在她的身上,我全然看不见之前感受到的恐怖。
她很美,樱花落在她的裙摆上,被她用手抚下。周遭人那么多,可这条路的中央仿佛只为她所践踏。
“她真的好喜欢你。”我对Sakura说。
他疯狂摆手,说不是的不是的,只是带出来玩。
我叹气,男孩子怎么看得懂女孩眼里的东西。
狗卷棘开始跟路明非交流,因为要靠着手机,所以两个人站在了一起。咒言师提议让他去咒专避避风头,最近动乱特别多。
绘梨衣转身去看两面墙上挂着的祝福木板子,偶尔还用手抓起来看看。上面祝福的话由不同人的人带着不同的心思书写,有:希望幸福、希望爱情、希望平安等等,还有什么话也不说在上面画着猫猫狗狗的板子。
我走到边上买那种板子,买了四个,还借了笔。
回过头的时候,就发现他们三个人围了个和尚站着,那和尚手里抓着个签筒。
“要抽根签吗?”和尚问我。
我侧目去看路明非的签子,“白云初晴,幽鸟相逐”,好家伙,还是中文的。
旁边还印着解文,也是简洁明了:“春地萌情,挺挺祥云,人情孚台,快意称心。” 最上方的三个字最是简洁明了,“上上签”!
我再转身去看狗卷棘的,他没让我看,很是迅速地把签放了回去。
“试试看吗?”和尚又问我。
我将板子塞在狗卷棘手里,从签筒里边拨了一支。
“吉吉吉,益益益,不用多急,自有文章东壁。 ”
这支签没有解文,但开头就是三个吉,都能看懂什么意思。
我忽地笑出声,我说:“浅草寺不是一直不丢凶签吗?怎么我们都抽的是大吉大利?”
路明非怔住,然后问道:“谁派你来的?你是不是跟门口那个一家的?”
和尚摇头,说:“不不不,我们不在一个组。”
我:?
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
路明非:“什么意思?”
和尚:“我不能说谎,但我不能告诉你那人是谁,所以我怎么都不会招供的。”
在我拉着狗卷棘,唤着绘梨衣过来写板子挂上的时候,Sakura掏出手机咬牙切齿地发信息。
我看他十分愤怒的模样,可不出五分钟,周围就变了。
一直停靠在路边不拉客的几辆出租车离开了。那个始终专注于古建筑拍摄的摄影师也收起相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流。在商业街上开烧果子店的老板娘也关闭店门歇业了,现在可是人潮汹涌的时候,不久之前狗卷棘还在她那里买过烧果子。
最吓人的当属头上的那个广告飞艇,我们之前看见的那个热气球也没了。
我们轮流写好了板子,挂在墙上。绘梨衣是最早写完的,那个和尚在给她做御守。
我扫了一眼,她写的是:绘梨衣&Sakura的祝福。
“想跟Sakura永远在一起。”她写。然后认认真真挂在了墙上,认认真真地确认会不会掉下来。
狗卷棘画了一个饭团,在最古老的寺庙里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祝福语。我不甘示弱,画了一个捧着饭团的狗卷棘。
这时,路明非走过来,想要拉着她离去,我说:“怎么了?”
“有人……有人在看着我们。” Sakura闷声回答着,然后目光刺向那位群众演员。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不走?”少年询问那个和尚。
和尚做完了御守,御守是护身符,把刻有神名的木片放进方形的织锦袋子里带在身上。和尚把签文拓印下来,细心地卷在一枚刻有神名的小铁片外面,再放进织锦袋子里,用红色丝线封好递给绘梨衣。绘梨衣把这枚东西合在掌心里向和尚道谢。然后才回答说:“雇主的意思是喊我们回家,我没法走,我就是浅草寺的和尚。”
“——哦。”我拖长了声音回应路明非的话。
狗卷棘听见这话也没什么变化,想来他也感觉到了被人监视。
四个人的队伍,三个人知道有“眼睛”。
唯一一个不知道的,现在也知道了。
之前在他面前真切的欢喜尽数更替成了一种慌张,我伸手拦了拦Sakura。
“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害怕,”我甚至放软语气,“深呼吸,深呼吸,又不是被通缉了,你慌什么?万一是哪个剧组在拍摄平民的生活呢?”
路明非猛吸气,心想这真的不是平民,这是绘梨衣,是□□的小公主啊!
可是再一想,能跟老大的家族成为同盟的家族,好像也是差不多带点血和毒的。
他突然不慌了。
四个人的队伍,没一个正常人。他虽然是个麻瓜,可他是一个s级的麻瓜!
路明非抖着手把板子和笔接了过去。
但。
“我确实被通缉了。”我正往前走着呢,突然Sakura写完了板子,挂着,来了一句这个。他还在看着墙面,手指点在绘梨衣之前写的板子上面。
“绘梨衣&Sakura”,少年的手指勾勒这句话。
我脚差点扑到狗卷棘怀里去。
我转头看狗卷棘,他点头表示正确。
他给看了他的手机,下午一点过的信息:蛇岐八家正在追捕这些男人。
都是标准的证件照,他们三个穿着一样的校服,校服上有那棵世界树的标志。
还有一个“五条老师”的通话记录,大概意思就是保护好友谊校的人,让他们来学校避避风头也可以。
我:?
我:“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