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苏】判官》富贵山庄

11、十一

　　这晚池镇抚也在湖上，离他们的画船不远，不用拿千里望都能看见师弟跟个穿着破烂的人聊的很高兴的样子，大约就是秦鹤年那个弟子了。

　　“有什么好聊的，怎么那么高兴？”池铁城抱着胳膊在窗前自言自语。

　　夜里湖上说实话有点冷，窗子大开风一直吹，方晋甫还把斗篷脱在了楼下，屋里没掌灯不说，火盆池铁城都不让送，说是冷点脑子清醒，好说话。

　　好说话个屁，他就是不想让他师弟知道他也在这，看着池铁城盯着对面画船跟捉奸似的，方掌刑压着脾气道，“我刚才说的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痛快点，督主还等着回话。”

　　池铁城背对他答非所问道，“你们冯祖宗就那么肯定他站对了队？”

　　“不然呢，难道你想把赌注放在那个毛孩子身上？他有什么啊，拿什么跟太后斗，说的话连司礼监都出不了，宗室里等着想坐那个位子的多的是，随时都能换，清醒一点池镇抚。”方晋甫道。

　　池铁城回头，“叫我清醒点？先是林如壁后有王棠，连阁臣都抓了就为那么点事，我怎么觉着慈庆宫那位才是狗急跳墙了呢？”

　　“你放肆！”方晋甫一拍桌子压低声音道，“池铁城，你竟敢对太后不敬！”

　　池铁城一点不怕他，眼睛看着对面画船，慢条斯理道，“放什么肆啊，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还想吓我啊。”

　　他一副不慌不忙等出价的样子，方晋甫气得不行，还得憋着继续跟他谈，“你我都是锦衣卫出来的，那些清流怎么看我们你心里也该有数，督主让我来找你，也是看在咱们厂卫一家，不想你被秦鹤年那老狐狸骗了。”

　　“所以你就来骗我了？当我是我师弟呢？随便来个什么猫猫狗狗的拱拱火我就上当了？”对面画船上两人还在有说有笑的，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对方掌刑难免不大客气，“直说冯厂公究竟要什么吧，王棠是吗，你把人给我，要什么口供自己写，我给你照着审，但是，他的命我要留下。”

　　方晋甫看着他，低声道，“你这是想两面讨好，池镇抚，骑墙可是没有好下场的。”

　　池铁城好脾气地笑着，“什么骑墙说的这么难听，我待价而沽不行吗？”

　　方晋甫咬了咬牙。

　　从方掌刑手里敲了好大一笔好处，看着他急匆匆离去，临走还打了个喷嚏，池铁城脸上的笑渐渐冷了，望着窗外，“要出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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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交到这么投缘的朋友，苏文谦兴尽而归，回来眼睛都是亮的。

　　池铁城看他进门脱了斗篷，脸上犹带笑意，沏着茶慢吞吞道，“苏二公子今天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没喝多少，他酒量不好，”苏文谦没听出他话里不高兴，过来端起他的茶就喝，“但是人很有意思。”

　　“有多有意思？”池镇抚轻轻错着牙，给他放下的杯里又倒上茶，递过去。

　　苏文谦接过喝了口，想了想道，“怎么说呢，有点像书里的人。”

　　像书里那些虽千万人吾往矣，为了心中理想随时可以殉道，虽九死其犹未悔的人。

　　池铁城听着他说新朋友这样那样，脸上纹丝未动，眼神渐渐发沉。原来当放在心上的人嘴上眼里心里都是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是这样的感觉。

　　沏茶的水刚刚烧滚，他却一点不觉得烫，说不清是杀意还是怒意占据全身，令他有想要毁灭什么的冲动。

　　“文谦。”他叫道，苏文谦正说到杨之亮问他想要什么，听到他叫停下问道，“师哥？”

　　他每次叫师哥的时候都会看着池铁城的眼睛，全心全意坦然自若，一眼就能看到心底。

　　看到他和从前一样的眼神，池铁城心中怒意稍减，道，“没什么，后来呢，他问你你怎么说？”

　　苏文谦笑着道，“我说我想当个游侠，游历天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他说这样不行，还说我以武犯禁，我都没说他以文乱法，这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没觉得有什么意思，池铁城伸手跟他要空杯子，但是师弟在笑，只要他还在笑，就一切都好。

　　苏文谦接过杯自顾笑着，笑的毫无防备，并不知道刚才那一瞬他的师哥心里曾有过怎样的念头。

　　“不过他喝醉了，我不跟他计较，就改口说不做游侠那就隐居山林，每日赏月听风，拿松花酿酒，取春水煎茶，也算十分逍遥。”

　　池铁城往壶中续水道，“的确十分逍遥，听着像是神仙过的日子，就是不知道，松花酿酒给你，春水煎茶是为谁？”

　　“你啊，”他理所当然说道，又把杯子递给他，“我又不喝茶。”

　　是我啊……池铁城接过来，将残茶泼了倒上新茶，只觉一颗心情难自抑，喜怒哀乐全都不再和自己有关。

　　为他一句话如堕地狱，为他一句话春暖冰融。

　　世间万般折磨不过如此，他却浑然不知。

　　“就会哄人，我可记住了，”他起来摸摸苏文谦的头，“太晚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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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游湖回来后，北筏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师父，被挑出无数错误不说，最后还被赶去给大象铲屎。

　　振鹏本来以为北筏来了他就可以走了，结果师父好像忘了还有他这个徒弟，压根没叫他回去，加上北筏实在有点凶，他只好继续留在象舍陪师兄铲屎。

　　随着天气冷大象们待在象舍的时间越来越多，铲屎官的工作也越来越繁重。

　　每次看师叔来随便走走给大象喂个苹果就算工作完了，振鹏都羡慕的要死，这样养大象我也会啊！！！！

　　可惜他的工作并不是养大象，而是替师叔养大象，单棱每次想救他们，都被师父一句话堵回来，“你也想去养大象？”

　　不，我不想，我只是想给北筏和振鹏送两个新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