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铁白

62、第 62 章

　　温玉苦涩地想，她还是没有勇气直接去问他们。一旦问了，蒋鸣肯定会知道的，这以后让她面对蒋鸣。

　　前一天刚刚答应以后各不相干的人，转眼就打探起自己的消息来，这也太让人讨厌了吧。

　　温玉快速解决完午饭，就回教室了。走到里教学楼还有三分钟的路程，她碰上了林雯一行人。

　　林雯来到温玉身边，兴奋地说：“玉玉，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什么秘密？”温玉露出了点笑意，跟林雯待在一起，她乐天派的性格很容易感染人。

　　“你知道吗？蒋鸣要转学了。”林雯低声说。

　　温玉的笑意瞬间僵住，然后就像干旱的土地一样崩裂。
　　下一秒，她猛地往校门口跑。

　　“玉玉，你干嘛去？”身后是林雯的叫喊和一行人的疑惑。

　　可温玉已经听不到、看不见了。耳边出现了呼啸的风声，带着冬天的气息，寒冷而干燥。

　　“师傅，到江南里，麻烦你开快点。”温玉到了校门口，拉开一辆出租车的门，迅速地上了车。

　　“好嘞。”师傅应了声。

　　十分钟左右的路程，温玉却觉得这条路是那么的长。

　　车子还没有开到楼下，一辆货车相向而行，温玉却从几秒的一瞥中，看到了副驾驶上蒋母的脸。

　　“师傅，停车。”温玉急切高声道。

　　“刺啦”车子急停，温玉从车内跳了出来，然后追着那里货车跑。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它。温玉追着货车出了小区的大门，到了大马路上，货车突然加速。

　　眼看着与车子的距离越拉越大，温玉一边跑着一边用尽全力大声喊道：“蒋鸣，蒋鸣……”

　　一段距离下来，温玉声嘶力竭，声音仿佛都能咳得出血来。

　　经过她身边的人都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有带着小孩子的人，纷纷避让到一边。

　　此时，货车内，蒋母正在与蒋鸣同电话。

　　“妈，好像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蒋鸣疑惑道。

　　“我现在在大马路上，有谁叫你的名字，叫蒋鸣的名字全国也不止你一个，人家叫的不一定就是你。”蒋母好笑道。

　　蒋鸣凝神倾听电话里的背景音，除了马路上的鸣笛声，就没有其他杂音了，看来真的是自己的幻觉，他又跟蒋母说了几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货车驶到了一个红灯路口，刚好是红灯，接连不断的车辆把温玉阻挡住。

　　她看着货车驶入八方汇集的车流中，连影子也被后面的车辆抵挡住了。

　　“蒋鸣。”温玉的声音哑的厉害，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温玉说的是什么。

　　从心脏深处泛起的刺痛，顺着血管，深入骨髓，温玉瞬间泪如雨下。

　　原来可以这样痛，痛的她感知都从现实世界抽离。

　　温玉满脸狼狈，奔跑中发丝被吹乱，被眼泪粘住了。眼睛红肿，鼻子通红，嘴唇干皱。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十字路口的繁忙，身边的行人，打量她一眼，又匆匆离去。

　　温玉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只是一味机械性地移动着步伐。

　　这条路好长啊，难怪自己追不上车子。实际上温玉只用了十几分钟回到了江南里。

　　她进了小区的大门，走了一段距离，她坐的那辆车的司机师傅就迎了上来。

　　“小姑娘，你钱都没给我，就跑了。”司机师傅抱怨着，要不是看温玉是个好人，不像是逃乘的样子，他早就报警了，不会在这里等着她回来。

　　温玉木木地道歉：“对不起。”

　　这时候她才察觉自己的嗓子说话都费劲得很。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递给司机师傅。

　　又道：“不用找了，耽误您这么长的时间。”

　　温玉这么有礼，司机师傅心里的火气消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零钱，“这样吧，我收你两倍的车费，时间上来说，差不多。”

　　温玉摇了摇头，转身就走。她现在就想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待着。

　　温玉的眼泪已经停住了，可任谁看到她的模样，都知道她哭过。

　　司机师傅刚才看着温玉追着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就认定温玉肯定是发生了家庭悲剧，极有可能是父母离异了，另一方刚刚从家里面搬走了。

　　他朝温玉安慰道：“小姑娘，你爸妈即使离婚了，也是你的爸妈，这一点不会改变的。”

　　温玉回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哑声道：“谢谢您。”

　　温玉回到了四楼，她已经不去想自己从学校跑掉，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蒋鸣转学走了，自己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这个念头充斥着温玉的脑海。

　　她靠着401的门，缓缓地滑到地上。

　　她膝盖屈起，双手环抱，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就这么坐着冷冰冰的地面上。

　　一阵微小的哽咽声在冰冷刺骨的楼道里响起，不一会就转为抽泣声。

　　温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久到她已经流不出眼泪。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来，眯着眼睛，从楼道的窗户看向那小小的一片天际，暗沉沉，周围一片寂静，就像世界末日来临前夕。

　　温玉匆匆跑掉之后，林雯没敢伸张。

　　直到邱文上课之后，才发现温玉不见了。趁着学生做题的间隙，他问了林雯。

　　林雯如实把温玉在午休时跑出学校，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的情况告诉了邱文。

　　邱文连忙拜托没课的同事去联系温玉的父母，等他上完一节课后，同事告诉他，电话打不通。

　　邱文只好一边往监控室去，一边继续给温玉的父母轮换着打电话。

　　所幸，温玉父亲的电话打通，他跟温山把情况说了一下，又看了监控，温玉的最后身影定格在：校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

　　温山开完冗长的会议后，才发现自己的电话，被温玉的班主任打爆了。

　　他挂了与邱文的电话后，压制住心里的惊慌。

　　一边往家里赶，一边把从邱文那里要来的车牌号告诉秘书，让联系出租车公司那边，找到司机，问他记不记得情况。

　　温山到了单元楼下，秘书打电话说，司机说温玉在江南里下了车，之后的情况他就不知道了。

　　听到“江南里”这三个字，温山松了一口气。他一出电梯，就发现401的门前坐着一个人，光线昏暗。

　　温山走进，试探地叫道：“玉玉。”

　　那个人影一动不动，把头对着窗户，就好像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

　　温山走到呆坐的身影面前，看清楚了温玉的脸，长叹一口气，

　　“玉玉，你怎么……”

　　温山的说话声瞬间停下，他移到另一边，借着从窗户投进的光亮，他看见了温玉脸上的神情。

　　眼睛红肿，血色满布，鼻子也是痛红的，嘴皮干裂，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泪痕。

　　他蹲了下来，温柔地摸着温玉的头顶，轻声问：“爸爸送你去医院，好吗？”

　　温玉忍着颤意，缓缓地摇了摇了头。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

　　温玉做起来，十分迟缓。

　　温山什么也没有问，他听从了温玉的意见，把她从冰冷的地板上轻柔地搀扶了起来，把她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扶着温玉的时候，温山发现她浑身僵的厉害，没有一丝活人的温热，就像一块冰块。

　　温山把温玉房间的空调开到最高，又拿了热毛巾给她擦了擦手和脸，喂她喝了一杯热水。

　　温玉在全程一言不发，眼神呆愣，就像失了魂。

　　温山看温玉脸上有了一点红润，才到客厅里给邱文打了电话。

　　告诉他温玉找到了，她生病了在家里睡着，给邱文造成了麻烦，他代温玉先向邱文道歉，改天温玉到学校，再亲自向邱文道歉。

　　邱文笑着说，没事，人找到了就好。温玉一向沉稳妥贴，冷不丁闹出个动静，着实把人吓得不轻。

　　末了，温山似关心孩子在学校生活的家长，问了一下邱文，温玉在学校跟同学相处的怎么样。

　　这是温山第二次跟邱文同电话，如果不是因为温玉突然从学校跑回家里，恐怕高三结束了，温山跟邱文都不会电话联系一次。

　　所以当温山问起温玉在学校的生活，他没有感到什么不对。

　　他笑着说，温玉虽然内向，但跟她的同桌相处得很好，还是个热心助人不藏私的孩子，平时都会大方地分享自己的笔记。

　　语气里满满都是对温玉的赞扬。

　　温山没有得到想要知道的东西，他思考了一下，又说，邱老师过誉了，这些都是温玉应该做的小事情。

　　邱文继续说道，这可不是小事情，快高考了，孩子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温玉还能抽出空暇时间，在放学后给蒋鸣同学补习英语，毫无不情愿情绪，这一点是很难得的。

　　说到这里，邱文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事情突然，麻烦温山把蒋鸣转学的消息告诉温玉。

　　通话完，温山沉默了一会，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茶几。

　　他给封菲打来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温山告诉封菲，温玉生病了，让封菲马上请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