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日》铁白

63、第 63 章

　　半个小时后，封菲急匆匆地到了家，她神色焦急。

　　即使平时对温玉严苛极致，听到她生病了，当妈的不可能不忧心。

　　“什么病，怎么不送医院。”封菲埋怨道。

　　温山刚刚又进去看了温玉，温玉还是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眼睛虽然闭着，但温山知道她没有睡着。

　　温山不动声色替温玉遮掩，“结膜炎，在家恢复几天就好了，她不想去医院，你就不要逼她去。”

　　温山话一说完，封菲拧着的眉头松开了。此时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温玉情况的严重。

　　到了晚饭时间，封菲用砂锅给温玉熬了白粥，端进房间，看着温玉吃了下去。

　　哪知道温玉下一刻就全部吐了出来。封菲着才发现温玉声音嘶哑，连说话声都困难。

　　封菲和温山赶忙带温玉去了医院，封菲一路都在埋怨温山：“都怪你，什么结膜炎不严重，连药也不开，拖到现在，让玉玉多受罪。”

　　温山开着车，他有苦说不出，这哪里是结膜炎，温玉明明是把眼睛哭肿的。

　　他也没有想到温玉把嗓子哭哑了，不过是喜欢的人转学走了，温玉就那么的难过。

　　温玉在医院吊了两天的药水，喉咙消炎了。但还是吃什么吐什么，只能打营养液。

　　这下子把封菲和温山吓坏了，他们完全放下了工作，就守在温玉身边。

　　温玉神情怔愣，眼神空洞，就像魂游天外般，温玉即使喉咙好了，也不愿意说话。

　　慢慢的封菲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生病也不可能一副了无生意的样子啊？

　　每次她向温山提出疑问，温山都坚决声称，温玉真的只是生病了。

　　安静整洁的单人病房里，温山看着跟白色枕头上，温玉苍白憔悴的脸，经过这么一“病”，温玉清瘦不少，下巴都尖了。

　　温山注视着温玉的脸，温和说道：“玉玉，你才十七岁，以后会遇到很多的人，人生这么长不要画地为牢。以后你会发现这一点事情不值一提。”

　　温玉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沾湿了枕巾，她猛地拉上被子，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她在黑暗中，品尝着又苦又涩的液体。

　　为什么，我甚至不求他爱我，也不求成为朋友，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残忍，连每天偷偷看着他的机会都不给她。

　　温玉想，暗恋很苦，像冬季的雪看起来很美好，触手可及确实满手冰凉，既然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那她就不要了。

　　等封菲从家里送饭过来，温玉终于开口说话了，也愿意进食。

　　温玉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强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努力咽下去，一碗枸杞猪血粥下肚。

　　温玉摆了摆手，朝封菲示意她真的吃不下了。

　　下午医生为温玉做了一次检查，告诉温山可以出院，回家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从医院回家，经过杭城一中，温玉看着这一段熟悉的路，第一次路过，道路两旁枝繁叶茂，转眼间满目凋零。

　　像极了她的爱情，不，她的爱情那里枝繁叶茂过？温玉苦涩地想。

　　她闭了闭眼睛，睁开了眼睛，对前排的父母说：“爸妈，我不想去学校了，我想出国去，越快越好。”

　　封菲闻言脸上立马漾开了笑，她高兴温玉终于想通了，“行，妈马上帮你办出国的手续。”

　　温山从后视镜里看着温玉，脸色虽然没有恢复正常，但已经恢复冷冷清清的模样。他沉声问：“你真的想好了？”

　　温玉点了点头，“想好了。”

　　她要逃离与蒋鸣的有关的一切，把过往统统丢掉，一点不留。

　　温玉以为她真的能释然，能忘却，可她不知道年少心动就是一生。

　　回到家，她经常在半夜里做着噩梦醒过来，梦的内容，她已经不记得了。

　　但醒过来之后，她就会立马无声地流泪，止也止不住。她不想让人发觉，就往卫生间去，用冷水泼着自己的眼睛。

　　温玉每天待在家中，不知岁月的流逝。

　　当温山告诉她，他要去学校帮温玉办理停学手续。问温玉要不要去学校告个别。

　　温玉摇摇头之后又点点头。

　　她出了单元楼，伸手把刺进眼睛里的阳光遮住。一段时间都待在室内的她，竟不适应这冬日里的浅薄的光线。

　　温玉在一节自习课的最后几分钟，跟同班同学告了个别。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跟林雯道歉，因为自己的手机落在了书包里，这几天一直没能跟她联系。

　　林雯笑着说没关系，她吸吸鼻子，拥抱了一下温玉。说，以后要常联系。

　　温玉点点头说好。

　　但每个都有自己的生活，也会不断交到新的朋友，大二之后，两人的联系边渐渐少了，直到后来断了联系。

　　温玉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个已经被别人占用，堆满杂物的座位。

　　封菲因为温玉同意出国的事情，对她家里无所事事没有一点意见。

　　温玉每天静坐在书桌前，看着对面的阳台，有一天对面阳台上出现了三个人。

　　他们掀开厚厚的窗帘，拉开推拉门，打量着阳台和远处的风景。

　　温玉的心紧了紧，她再一次意识到蒋鸣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城市了。

　　果然温玉帮阿姨扔垃圾时，发现楼下的垃圾桶里堆满不要的家具。

　　旁边花坛里堆着几盆绿植，看着破碎花盆上的纹路，温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那一晚，温玉又从睡眠中惊醒，她这一次终于记得了梦境。

　　蒋鸣的背影一点点地消散，她在梦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蒋鸣的躯体化为虚无，就好像这一个梦是向温玉做最后的告别，以后他就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在温玉的世界里。

　　温玉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她连忙跳下床，从家里跑了出去。

　　到了楼底下，看到那几盆无人问津的植物还好好地待在那里，没有被环卫工弄走，她松了一口气。

　　温玉在四点半的深夜里，来来回回把那几盆植物搬回了家中。

　　温玉的出国手续在柳条抽芽的三月份才办好。

　　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温玉执着要把几盆花草带去美国，差点耽误入境审查。

　　封菲从来没有见温玉那么执着过一样东西，不知道从那里讨来的花花草草，为了如温玉的愿，在这上面花费的时间和费用，远远超过植物本身的价值。

　　温玉在三月中旬坐上了去太平洋彼岸的飞机，她从万里高空望着厚厚的云层。

　　整个冬季结束了，温玉也做不到再也不喜欢蒋鸣了。

　　人声喧闹的餐厅内，周瑜率先出声，他打量了温玉好几眼，迟疑地出声：“温玉？”

　　温玉点点头，让他知道没有认错人。

　　久别重逢的三个人当中，蒋鸣是最后一个回过神来的。

　　姚静这个戏精，故作夸张道：“玉玉，你们认识吗？”

　　温玉想无视她的话，但还是满足了姚静的表演欲，轻描淡写道：“高中同学。”

　　餐厅经理见他们相熟，大大松了一口气。接了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吧了。

　　不等餐厅经理开口，温玉就道：“我们认识，这事可以自己解决。”

　　温玉的话，三个人中都没有人反对，餐厅经理笑着招呼温玉她们坐下，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蒋鸣沉默着看着周瑜和温玉寒暄，他心想，这么多年，温玉还是这么的惜字如金。

　　他不动声色地往温玉的脸上看去，厚厚的齐刘海已经不见了，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脸完全张开了，五官更加精致贵气。

　　虽说，穿了一身比较显温柔气质的衣服，但身上的气质还是那么冷那么淡。

　　温玉跟周瑜说着话，她没有想到以前腼腆温吞的周瑜，变得这么话痨。

　　姚静一直观察着蒋鸣的反应，看他的视线暗搓搓地往温玉身上飘。

　　有戏，有生之年她还是有极大的可能当上温玉的伴娘的。

　　姚静用手肘轻碰一下温玉的手肘，眼神往蒋鸣身上去。

　　温玉直接把手移开，临门一脚她却不知道这么和蒋鸣说话了。

　　嗨，好久不见。她可以预料蒋鸣可以同样回她一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姚静见温玉这么怂，不由地瞪了她一眼。

　　然后朝蒋鸣一笑，“刚刚都是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都不知道你们跟温玉是高中同学。”

　　蒋鸣沉默地笑了一下。

　　姚静自来熟地说道：“既然都是朋友了，那么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

　　她说完飞快得打开微信二维码，把手机递到周瑜面前。

　　周瑜乐呵呵地加了姚静的好友。

　　温玉恢复了平时的果断勇决，她佯装随意对蒋鸣道：“那我们也加一下吧。”

　　蒋鸣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加了温玉的好友，而后他皱了一下眉，把姚静的好友也加上了。

　　温玉看着蒋鸣的头像，是动漫版钢铁侠的照片。她一键置顶。

　　蒋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们也在上海工作吗？”

　　姚静仿佛没有听见，与周瑜聊得热火朝天的。

　　“我是，姚静不是。”温玉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