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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真相与选择 ...

  •   横滨,中心商业街,一家布满粉色气息的甜品店内。
      客人大多是青春靓丽的女子中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摆拍制作精美的蛋糕,时不时发出可爱的小声惊呼。门外的队列延伸到很远的地方,队伍中的人叽叽喳喳谈论着新出的甜品。

      并不是说男孩子们不能喜欢吃甜食,只是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再如何堂堂正正,一般情况下也难免会有一丝犹豫,犹豫自己或许的格格不入,犹豫自己可能成为他人的聊天内容。
      这其中当然也有毫不在意的。

      女孩子们自认为隐蔽地偷看那对结伴而来的青年。
      甚至坐在靠窗的显眼位置,不大的圆桌上摆满了花样繁多的甜品,是让人惊奇“两个人真的吃得完吗?”的程度。
      坐在更里的青年穿着裁剪精良的侦探装,柔软又清爽,他幸福地眯着眼,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将桌上的大部分食物卷入腹中,奶油点在嘴角也毫不在乎,带着特有的少年气津津有味。
      坐在外围背对着大部分人的银发少年则要文雅得多,仅从进食速度来看。身前的抹茶蛋糕还剩下一小半,除此之外他只是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观察对面的人。

      到最后,尽管完全没有吃多少,银发少年起身潇洒的结账。
      “有两个误区,没吃多少是因为我之前吃过午饭了,”月鸟平静地解释道,“以及一点也不潇洒,他吃光了我几乎所有的钱。”

      “还留下了一些啦,没有全部用完!”乱步不满地说。
      “所以说是‘几乎’啊,不过江户川先生,吃那么多甜食不要紧吗?”

      月鸟走在侦探先生身前。本来是跟在身后的,不过虽然未说明,但江户川乱步毫不掩饰自己不认得路的事实,且理所当然表现出“你不是配送员吗你来带路”的目光。

      “呼、是世界第一侦探乱步大人!”乱步骄傲地抬起下巴,轻描淡写略过了问题。

      “好的,世界第一侦探乱步大人,”月鸟顺从地接受,视线里正好出现一家饮品店,“啊,乱步大人想喝热饮吗,那家的饮料很好喝哦。”
      刚刚吃了那么多甜点也没见他喝水,再怎么样也会觉得有点渴吧,月鸟想。

      “哦!你很上道嘛,”乱步满意地说,“我要热可可。”

      人群的聚集即使嘈杂,但在冬日比起其他地方的确要热闹一些。乱步心满意足地喝着热可可,浓郁的巧克力和沁人心脾的奶香,丝滑的口感,不枉配送员推荐。

      “哈—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乱步大人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将携带着热可可香味的游鱼从肺里放出,乱步一手捧着热饮一手拽着月鸟的外套衣尾。

      “在别墅里毒死铃木百合的是管家池田良一,而池田良一则是在杂货室里被铃木太源用刀刺杀,然后被恰好前去配送消息的你碰到,再由你将尸体送回别墅,是这样吧。”

      月鸟点头。

      “——真是的,就是这样所以你才会掉到水里去,”乱步元气地指出问题,“这次的案件,凶手可是有三个人啊!”

      犀利的话语做出比异能力还要厉害的推理,江户川乱步一副“真拿你没办法啊”的怜惜模样,举起热饮露出自信的笑容。他徐徐开口。

      “…按警察的速度,应该会在下午六点左右找到犯人,”站在并不起眼的武装侦探事务所楼下,乱步双手枕在脑后,开朗地说,“这下咨询费和配送费就相抵消啦,看在我还挺喜欢你的份上,配送员,作为那杯热可可的回礼,再送你一句话吧。”

      月鸟回神,认真地回视乱步看穿了一切的目光,这般郑重的态度让乱步绽放出更明亮的笑容。

      他戴上黑框眼镜,眯起眼沉声到:
      “可不要太想当然了啊,月鸟。”

      除却思维逻辑,一路上的行为表现完全都与“可靠的成年人”搭不上边的侦探先生,突然严肃的姿态下,连话语都更具信服力。
      他又骤然放松了表情,像小孩子一样挥挥手,转身走进底层的咖啡店。

      “…”
      月鸟对乱步上楼的背影行无言的注目礼,恍惚后,他突然注意到什么。

      既视感好重,以后还是都带着眼镜吧。月鸟想。

      要找到铃木太源其实再容易不过,毕竟不提月鸟对他可以使用定位,昨晚诞生的怨灵也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吸引恶意的滋生,想必铃木先生今天过得不大愉快。

      一幢无人居住的气派空闲房屋,三层的高度,还有天台。月鸟直接降落在围墙里的草地上,一个人影靠着玄关大门,仔细地观察花园里的树。

      “在别人家门口上吊的习惯还请试着压抑一下吧,太宰君。”月鸟建议到。

      “啊,月鸟,”太宰治眼睛一亮,“真是巧遇啊!”
      为什么你在这里,月鸟问,无奈地扶额。

      “因为有想要确认的东西,”太宰嬉笑着走过来,不由分说将缠着绷带的右手搭在月鸟肩上,施力一带,两人来到半掩的大门前,“铃木太源先生就在里面哦,还有天宫先生,啊,就是那位铃木百合小姐的兄长。”

      未等月鸟反应过来,他大剌剌地推开门,高声道:“哟,两位!”

      打开门的动作带动了屋内冰冷到极点的流向。
      正在对峙的两名男子不约而同恶狠狠地甩过脑袋,尖锐的眼刀割在突然闯入的太宰治身上,可惜太宰治摆出了无坚不摧的自觉,他毫发无损,甚至对自己的惊喜出场沾沾自喜。

      “你是什么人!?我不是把门锁上了吗!”
      铃木太源喊道。

      “哎呀,想要聊天还是找更安全一点的地方比较好,这样老旧的锁简直形同虚设,不堪一击。”太宰治笑眯眯,真诚地说。

      与愤怒的铃木先生不同,那位应该是死去女子兄长的天宫先生要冷静得多,他盯着太宰治紧皱眉头,突然瞪大眼睛,透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你是、港口黑手党的…”

      “啪!”
      击掌声回响在空荡的屋内,击碎了焦灼的情绪和未说完的话,让现场的气氛转向了更让人难以言喻的方向。

      太宰放下抬起的手臂,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小小向前一步,正好可以让他们注意到身后的月鸟。

      “唔…下午好。”沉默的对视中,月鸟规规矩矩打招呼。
      毕竟是来工作的,服务态度第一。

      “你来这里有何贵干,配送员。”铃木太源恢复自若的姿态,只是语气依旧很僵硬。

      “只是来对昨晚的配送进行纠正和补充。”
      月鸟气定神闲,缓缓道。

      “关于铃木小姐的配送委托,所谓真相…”

      “——杀害铃木小姐的凶手有两人,管家池田良一先生,以及兄长天宫先生。”

      “铃木小姐的兄长?”月鸟脱口而出,“那个药物公司的社长?”

      “你知道的也还挺详细的嘛,”乱步随口应道,“不过两个人主观意识上可能都没有料到事情的结果,毕竟她的兄长想毒杀的是铃木小姐的丈夫,而管家只是想让铃木小姐昏迷从而带她离开。”

      “铃木太源对妻子实行长达数年的家暴,这被兄长天宫察觉,然而妻子不愿离开曾对自己万般宠溺的丈夫,只能在痛苦中怀着幻想,日复一日,处境变得愈发糟糕,这让天宫先生对妹妹的丈夫产生杀意。”

      “偷偷爱慕着铃木百合的池田先生同样想让铃木小姐离开,而他的做法是不断提出私奔,被多次坚定的拒绝后,百般无奈下想用安眠药让铃木小姐沉睡,带她离开,池田先生的想法也被铃木先生察觉。”

      “…终于找到机会换药的天宫先生,终于下定决心的池田先生,选择了同一天进行计划,这就是悲剧的因。”
      少年清冷的声线斩钉截铁落在地上,他眼中不带任何感情,视线所在虚虚飘浮于空中的某一点,那是常人所看不到的彼界。
      池田良一,不,那已经不是他了,那只是一团混杂着恨意与惆怅的庞然大物,经历了堕落与时化的诡秘之态。

      这片具像化的恶意,仅一天就成长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从堪堪覆盖住铃木太源肩头的大小,变成了现在几乎占据了一半客厅的浓稠物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整个包围住铃木太源,其实月鸟从进屋起就几乎没见到铃木先生本人。

      也挺好的,月鸟偷偷凭空架起结界护住太宰,专注精神忍受着不断朝这边无差别进攻的恶意,心不在焉地想。
      淤泥又扩散几分,这下月鸟连天宫先生都不大看得清了。

      “…于是误以为自己拿着安眠药的池田先生在铃木小姐的茶里下了毒,却不料被铃木先生中途叫走,再被杀害,也因此没能听到铃木小姐毒发后的呼救声,她在痛苦中死去的时候,恐怕还想着池田先生是由爱生恨吧。”

      什么东西坠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大概是天宫先生脱力跪倒在地吧。
      月鸟本想就此离开,然而还有太宰治呆在原地,似乎很好奇事情接下来的走向。

      突然有人影冲出了暗流和漩涡,以不顾一切的姿态扑向太宰治,和他不知何时起拿在手中的枪。

      是标有□□标志的配枪,太宰治嘴角勾着,没做过多的抵抗便松了手。
      稍有了解就知道,太宰治此人从不配枪,月鸟抬手摸向腰部,别在那的“费用”不见了。
      既然如此,早就用完了唯二子弹的武器,或许只有当砖头才能对打斗作出贡献。

      ‘…可不要太想当然了啊。’

      两声保险的机械拉动轻响。
      “…你当我会毫无准备吗?”
      眼前只有一片黑泥一样的物质在涌动,月鸟只能依靠对话推断现状。

      铃木先生冷笑,他似乎也举起了武器。
      黑雾突然散去了,不,不是散去。不知名的怪物凝集在铃木先生举枪的手臂上,扭曲的脸露出森森白牙,发出哧哧的笑声。

      拿着本该只是一个空壳的天宫先生怒吼,喷薄而出的雷霆席卷手指按下后迸发的火药破空,子弹没入枪口对准之人的腹部。

      在场有一半的人愣住。

      铃木先生拼命想要用力开枪,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指无法动弹,好像有什么外力挤压着整根手臂,连麻木都感觉不到。
      “…怎么会!”
      他惊慌失措,轰然倒下,承受着对方如山般压来的怒火。

      “砰、砰、砰…!”

      不断逼近的距离,连续不断的枪声。
      直到子弹用尽,天宫先生也机械地重复着开枪的动作。

      “…铃木先生已经死了。”
      月鸟说,对着失魂落魄的天宫先生和怨灵,走近到能挡住太宰的位置,暗中拿出纸符。
      他转头,面色平静地向太宰治伸手,黑发少年乖巧地将顺来的枪放在他手心,低着头抿唇偷看对面人的表情,像极了知道自己做了惹人气恼的事,小心翼翼试探撒娇的顽劣小猫。

      “豊葦原中国,喧扰迷惑其之邪魅。”
      月鸟垂眼以并指拂过手枪,又掂量两下,干脆地瞄准了躁动不安在客厅乱窜的怨灵。

      吸气,猛地睁开眼睛,金色的璀璨晕染开来,那里面无机制的莹光流转,只是余光相触都盛满了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神性。
      “…破!”

      暴起的气流掀起衣摆,太宰治反射性双手交叉抵御在身前,风很快就平息下来。

      与之相对的,哀鸣与嘶吼从细微的抽噎开始,如泣似诉,冲破了岌岌可危的牢笼。天宫先生丢开了枪,抱头痛哭。
      由于恶意的腐蚀,尸体呈现出异样荒诞的姿态,扭曲地倒在地上。

      在这样的场景中,月鸟只是收起武器无奈地摸着后颈,身上的气息干净和煦,与满地的污浊与狼藉割裂开来。
      “…在进门的时候拿走的?”他缓缓地眨眼,眼尾是若有若无的笑。
      太宰治回以同样频率的点头,什么都没说。

      “原来我已经认为我们的关系好到不会对你有防备了啊,太宰君,”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在太宰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泛起涟漪的注视下,月鸟轻快地感慨。

      “不生气吗…?”
      太宰问。

      “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那一刻起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月鸟笑道,“反正铃木小姐让我配送的初衷也有为她报仇的意思,虽然与她认定的有所出入,不过…”

      身后传来激烈的碰撞声,天宫先生从地上落魄颤巍爬起,头也不回地走向楼梯间,他虚浮地向上攀爬。

      “…不管他吗。”
      太宰治其实完全不想在此时提到这样无关紧要的人,但他想知道月鸟的答案,以及随后的。

      “这也是他的选择。”月鸟站在原地,目送狼狈的男人消失在楼梯尽头,再往上就看不到了。
      “为了平衡与调和?”太宰曾听他提起过类似的话。
      “那种东西我才不想在乎呢。”
      “那么,如果是我…”

      如果是我处于这样的情境中,你会救我吗?
      太宰想这样问,可吞吞吐吐,犹豫了犹豫,没移开视线,到半途吞下了后半句话,只是看着月鸟恢复了青色的明亮双眸。
      即使是面对月鸟如此卸下心墙,太宰治也不会坦率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说实话,我都有些惊讶了,”月鸟读懂了他眼中的含义,语调柔和,无不正经地回答,“那是只剩下求死的眼神啊,太宰君,与你不同。若是有一天,你的内心对生死的选择不再迷茫了,我也会安心地尊重你的选择吧。”

      窗外极速掉落的黑影遮住了部分阳光,又迅速滑落。砰的落地声,这下别墅范围内只有月鸟和太宰两个人了。

      “——只是在那之前,在你还需要我的时候,我可不会放任你慌不择路地逃走啊,地狱的判官可是性格非常恶劣的鬼,太宰君估计受不住吧。”

      “我会救你的。”

      突然推开的门,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们走近客厅,目不斜视清理现场。
      远处传来警笛长鸣,太宰治也笑了,少见地没有插科打诨,他说:
      “这里就由港口黑手党接手了,无关人员请离开哦。”

      若非港口黑手党的介入,应付闻风而来的警察也少不了一番功夫,月鸟温温和和地说:
      “嗯,改天见。”

      “改天见,月鸟。”
      盯着骤然失去阴影投射的地板,太宰治站在一片狼藉中同样温柔地笑了。

      不经意瞥到他表情的□□成员冷汗涔涔:完了,今天就是死期。

      “——原来如此,那个药物公司的老板在港口制造、走私违禁药品,被港口黑手党盯上很久了吧,你可是完完全全被算计了呀。”
      雀跃的语调,少年坐在楼梯的扶手上。

      “是啊,恐怕那位先生的跳楼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吧,以此作为信号让下属进来什么的…还真是厉害啊,”省略去不能说的细节,月鸟粗略地讲述,赞叹道,“不过他也帮我省去很多麻烦哦,倒不如说对我而言方便了很多。”

      “哈,正是如此才有趣啊!小月鸟哟,这样的故事可比你那些莫名其妙的经历有趣多了!”折原临也忘乎所以地哈哈大笑。

      “…然后呢,你又要用什么来交换呢,”月鸟嫌弃地抬抬眼皮看他,“完成你的代价吧,折原君。”
      “当然是用故事交换故事了。”折原临也跳到月鸟眼前,深深地笑了。

      “来当我的男主角吧,月鸟。”

  • 作者有话要说:  1、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那一刻起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语出福尔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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