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尽头【无限流】》名知

70、新的世界

　　“结束了……”叹息悠长，仿佛是从远古传来。

　　心里叹着事情终于都解决了，楚林霏正要说点什么，突然发觉怀中少年的身形又淡了。

　　“怎么回事？”他发觉现在不管自己怎么输入力量，玄子音的身体都没有再度凝实起来，心头顿时起了慌张，“不是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玄子音声音安详，“我也放心了。”

　　“可是……不该是这样！”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无可挽回的绝望，声音颤抖着，“我以为……那我回来是做什么的啊？”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力量耗尽了。”玄子音还是那么淡淡的，“在你来之前我就……撑不住了。”

　　“可我居然撑到见到你了，”说到这里，玄子音笑起来，“这大概是注定好的吧。”

　　“注定好的，我完成我的职责才会离开。”

　　“现在新秩序已经建立……你是新的世界之灵了。”

　　轻柔淡定的话音被风吹散，随之一起散去的还有少年的身影，玄子音抬起手来似乎是想碰一下他的脸，但还没有碰到，指尖就变成光点消散了。

　　楚林霏伸手去抓，但无济于事，光点像流沙一样从他的指缝间流走了。

　　不同于灵魂们飞向天际，世界之灵的残骸洒向了大地。

　　只不过最终的结果都是消失。

　　精神网络中，代表玄子音的节点蓦然消失，然后在原处产生了一个黑色的节点。

　　那是世界之灵的权力交接。

　　楚林霏脑海中一片空白，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心整个空了一块，泪水也好像跟着空了。他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直到膝盖传来剧痛，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没站稳，跪倒在地上了。

　　一个萤火虫般的光点在月下飞舞着，围绕他旋转了几圈，落在了他的左耳上。

　　变成了一枚白色的，闪耀着珍珠光泽的耳钉。

　　耳垂上的刺痛让他清醒过来，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好像是从耳钉里传来的，又好像来自天地间，回荡不息，音色清朗而熟悉。

　　“……等我回来。”

　　他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过了足有十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

　　但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他再找不见一丝踪迹。

　　他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身体放松下来，轻声回道：“好……”

　　“我等你。”

　　……

　　虽然没人宣布，但所有人都知道，秩序世界本次的灾难，一直以来的不稳定或者说动荡，都结束了。

　　新秩序正在建立，现在这里是一个新的世界了。

　　江烟波等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跟懵逼的引导者们解释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没真说清楚，毕竟情况过于复杂，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天台上发生了什么。

　　黎佳的腿在众多引导者合力之下终于回复如初，于是决定跟江烟波一起上天台看看。

　　一大群引导者都表示要跟着去，秩序世界单调而荒凉，平日里有点什么八卦都够他们咂摸好久——难得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这帮人的好奇心简直要炸了。

　　谁知上楼上到一半，一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然后又开始炸锅。

　　“老大呢？”彭睿碰了下耳钉，先是不可思议地愣住，而后开始狂戳耳垂，“卧槽精神网络坏了！”

　　“没坏没坏，我的也变了……”

　　“老大怎么黑了？！”

　　“智障玩意你好好看看，那不是老大！”

　　“今天到底什么日子？这么劲爆？”

　　仅有的几个知情者脸色均是剧变，不顾一切地朝楼上跑了上去。

　　新秩序刚刚建立，传送和空间门都还用不了，他们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跑上去。

　　片刻后，江烟波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天台的门。

　　然后看见楚林霏不知经历了什么，整个人背影都透着颓丧，跪在天台另一侧。

　　听见身后门响，楚林霏才缓缓站起身来，但依旧背对着他们。

　　“……发生什么了？”江烟波上了天台，给身后上来的人腾出地方，沉声问道：“阿音呢？”

　　楚林霏没回答，只是慢慢转过了身。

　　他继承了玄子音的全部权限，现在能感受得到，人还没有来齐。

　　又过了片刻，人来齐了。

　　江烟波看出来他是在等人齐，便没再问，察觉到人齐之后才道：“现在能说了吗？”

　　他点了点头。

　　引导者的身体素质和五感都经过精神力的强化，故而所有人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这便安静了下来。

　　楚林霏没有直接回答江烟波的问题，而是从玄子音的身份开始娓娓道来，他声音不高，但穿透力极强，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像你们很多人猜测过的，玄子音确实不是人类……他是与秩序世界共生的世界之灵。”

　　“这次动荡，与他诞生时出现的意外有关。”

　　“为对抗本次动荡，他耗尽力量，现在已经陷入沉睡。我身为他丢失的那一半力量继承了他的所有权限……”

　　他没有说出全部，只挑了些能让引导者们理解现状的话说。

　　“那，玄子音还会回来吗？”有引导者小声问道。

　　“会。”他斩钉截铁。

　　“那……要多久？”这个问题代表了许多引导者的心声，人们都期待地看着他。

　　可是，他只敢保证玄子音会回来，却不敢保证期限。

　　甚至连保证玄子音会回来这点，他底气都不足。

　　因为他也不知道，那少年究竟是不是故意为了哄他，才说了那么一句。

　　可现在……在场每一个引导者都是玄子音亲自接进秩序世界，对玄子音怀着十足的依赖，如果让他们知道玄子音的归期有可能遥遥无期，甚至可能不会回来……他们真的能接受吗？

　　他继承了玄子音的管理权限，但没能继承情感依靠，如今玄子音走得这么突然，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稳人心。

　　半晌未得到答复，引导者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人群开始骚动，楚林霏神色沉重起来——果然发生了他不想看见的一幕。

　　他不远处一个年轻人蹲在地上，双手捂头，开始抑制不住地发出呜咽声。

　　论不同情绪的感染力，悲伤绝对不比快乐弱，人群中很快就是一片愁云惨淡了。

　　但他自己现在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

　　“有重建计划吗？”一片愁云惨淡中，黎佳突然问道。

　　“佳姐？”那第一个蹲下的年轻人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她，“怎么重建，老大都不在了……啊！”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黎佳直接走过来给他一脚踹倒了，“他在是能给你搬砖还是怎么的啊？”

　　“那倒没有……”年轻人愣住了。

　　他只是突然没了精神支柱，迷茫得不知所措了而已……老大当然不会帮他搬砖。

　　“站起来，你哭得我烦死了。”段安琪也推了推身旁的大叔，“你是真能哭。”

　　“开始准备灾后重建工作，”这时江烟波的声音也响起来，“觉得自己撑不住的现在自己跟我说——没人强制你工作，我可以亲自给你渡走。”

　　引导者也只是经过强化的灵魂，只要摘下耳钉就不再是引导者，也跟普通的灵魂一样可以被渡走。

　　“我回去修咖啡厅了，门都被砸坏了。”龙文峰扬声道：“楚兄，还有别的安排吗，没有我可走了啊？”

　　“楚哥，所以有计划没？”林涛偷偷凑到他身边，悄悄在精神网络里问道：“别连活都没得干啊。”

　　“……有。”楚林霏先是愣住，而后便振作起来，手一挥，一个微缩版的城市全景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各处被标了不同的颜色，“全秩序世界七处彻底损毁，五十八处严重损毁，一百多处轻微损毁，还有七十三处需要改建。”

　　“目前第一步由各引导者负责自己区域的修复，区域损毁轻微者修复完成后找江烟波报备，报备完成后前往损毁严重处帮忙；区域损毁严重者，人手不足者可申请人员调配。全部修复完成后再进行改建以及改建人员调配。”

　　“具体修复方式以及修复时间，由各引导者根据自己场景的情况安排。”

　　“……以上。”

　　……

　　比起这次动荡，引导者们对秩序世界的变化的感受可能要更深刻些。

　　以往隔开各个场景的白雾没了，他们串场景容易了许多，所以也有很多地方需要改建。

　　无处不在的时空乱流没了，他们不再会被卷得到处乱跑。

　　夜晚的月亮有了周期变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总归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渡灵也没了，这让好多资历较浅的引导者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进行引渡工作了。

　　在新秩序建立，世界稳定下来之前，混乱的渡灵和亡魂还毁掉了很多建筑设施，这些就是需要重建的东西。

　　还有非常多没被救助到，受了重伤的引导者需要修养……但现在医院也没了。

　　医院属于七处彻底损毁的区域之一。

　　江烟波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医院的废墟已经收拾好了，但暂且来不及重建——引导者的建设效率终究还是比不上渡灵，更何况根本没人愿意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体力活。

　　于是医院平地上搭起了一大片帐篷，躺满了各地收集来的伤者。

　　而且并不是每个引导者都会用精神力治愈伤势，他在照顾伤员的间隙还得偶尔指点指点新手。

　　林涛在一旁跟他一起照顾伤员，时不时瞥他两眼。

　　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同情。

　　这搞得他非常不爽。

　　老子就是忙啊，怎么了！有意见？

　　但是一想到黎佳他就又平衡了。

　　黎佳带着段安琪回度假村了，毕竟度假村属于严重损毁，她们要全权负责修复——而且偌大一个度假村，只有她俩。

　　毕竟人手实在不足，还有一大群人试图摸鱼。

　　引导者们逃避工作好像已经成了天性了。

　　这一点估计是继承了他们热爱摸鱼的无良老板——即使现在无良老板不在了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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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林霏布置完工作，跟黎佳她们一起站在了那个巨大的黑色空间球面前。

　　沈月一脸控诉，“你看！”

　　她把手伸进那个空间球，然后楚林霏看见她的手从她身后五六米处的球壁处伸了出来；然后她把手臂拿出来，又伸进去一次——这次伸出的位置变成了她头顶。

　　龙文峰有点无奈地看着她。

　　“这是个什么啊？”她哀叹道：“这样没法开张了啊。”

　　楚林霏这才发现，他这个空间球居然正好在旋转咖啡厅门口。

　　……耽误了龙老板的生意，真是抱歉了。

　　虽然龙老板现在肯定也不会有生意就对了。

　　“你后退一点，别伤着你了。”他有点无奈地朝沈月道：“找个地方躲一下也行。”

　　沈月便噔噔噔跑到了龙文峰身后。

　　他将左手放在空间球上，戒指上貌似有黑气流过，而后空间球泡泡一般“啪”的一声碎裂，里面困着的无数亡魂呼啸着涌了出来。

　　沈月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啊！”

　　黎佳眨了眨眼，似乎是有点惊讶于这个数量，她总记得当初跟着他们的亡魂没有这么多来着——而后轻轻碰了下耳钉。

　　一旁的段安琪也碰了下耳钉。

　　楚林霏的耳钉也亮起来。

　　白光过处，片甲不留。

　　这片空间因为之前被他独立出去了，所以没受到秩序重建的影响，里面的亡魂也没被引渡。

　　不过在现在已经算不上问题了。

　　就算是有陈水城那个棘手的家伙在也一样。

　　沈月这下子终于能进店了，便十分开心地道了谢，跑去收拾咖啡厅里的一团乱了。

　　“能再弄一个小一点的空间吗？”黎佳手掐着陈水城的脖子，问道。

　　“可以啊。”楚林霏道：“做什么用？存他吗？”随后指了指动弹不得的陈水城。

　　“是啊，我可不想就这么放过他，要交给琪琪处理呢。”

　　楚林霏便弄了个手掌那么大的空间——反正灵魂不占地方——把陈水城装了进去。

　　顺便改变了一下空间球形态，这样其他人就也可以像拿水晶球一样把它拿在手里了。

　　陈水城这货的表情看上去很憋屈，但显然没人会在意他憋不憋屈。

　　“对了，”看见两个姑娘朝度假村走去，楚林霏突然想起了什么，“陈水城当初到底是怎么死的，能告诉我吗？”

　　“你怎么还记得这回事。”黎佳手里抛着空间球，露出一个有点邪气的笑容，道：“琪琪杀的。”

　　“啊？！”楚林霏惊了。

　　“这么惊讶干什么，还不许人家姑娘反抗一下了？”黎佳道：“后来我叫老大帮她毁尸灭迹了一下——没想到没毁干净，还是被你发现线索了。”

　　“我没想到会是她。”楚林霏收起惊讶，“我一开始还猜过是你做的。”

　　黎佳啧了一声，道：“猜我过分了啊，我是那种人吗？”

　　“……”

　　得到了空间球的段安琪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她只恨不得陈水城去死，但真叫她自己处理，她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这便有点迷茫。

　　黎佳拍了拍她的肩。

　　告别了两个女孩，还有大量的灾后重建工作要完成，楚林霏便也准备离开了。

　　还没走出几步，被龙文峰叫住了，“你是哄我们的吧？”

　　“什么？”他回头。

　　“玄子音不会回来了吧，”龙文峰叹了口气，道：“我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

　　“……我也不知道。”楚林霏低下头，“他究竟是不是在哄我。”

　　然后将他在天台上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

　　“那我希望他别骗你。”龙文峰笑了一下，“真是被他骗怕了。”

　　“嗯。”楚林霏点点头，“我觉得他没骗我。”

　　“我会等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