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尽头【无限流】》名知

69、秩序尽头

　　江烟波一个漂移停在他面前，甩了他一身的沙尘，而后探出头，十分震惊地看着足有几层楼高的特大号黑色圆球，“这是什么？”

　　“独立空间，当监狱用了。”他言简意赅，吃了一嘴沙子导致他心情瞬间就不好了起来，心说江烟波这混蛋玩意一定是故意的，“陈水城他们给关在里面了。”

　　“好吧……你总能弄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江烟波便缩回去，道：“上车。”

　　“好厉害啊！”黎佳也才把头收回来，因为触动了小腿上的伤，她轻微地嘶了一声。

　　段安琪低下头，默默隐去了眸中的惊讶，将黎佳按回了原位，“你不要动。”

　　楚林霏这才发现黎佳的小腿居然已经上好夹板了，顿时很意外，“你们速度还挺快……还好吗？”

　　后一句是问的黎佳。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带路。”江烟波尾巴都要竖起来了。

　　楚林霏不理他，在黎佳前排的座椅上坐下，听见黎佳道：“好多了，多谢你啦。”

　　林涛还趴在后车窗上，看着像个壁虎——还是个会震惊的壁虎。

　　面包车一骑绝尘，朝市中心驶去。

　　经过游乐园大门时，楚林霏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本来只是怀念一下，却看见了点别的。

　　一个略有点眼熟的引导者见到他们的车，顿时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路狂吼着朝他们追了过来，“车里是谁啊？救救我！等我一下，等我一下啊啊啊啊啊！！！”

　　“停车！”他赶紧朝驾驶座喊了一句。

　　江烟波一脚急刹，迅速回头，认出了人，“睿睿？”

　　龙文峰在他旁边的副驾驶上坐着，呕了一口。

　　“江哥！楚兄！”彭睿连滚带爬地上了车，“还有佳姐！来得太及时了！”

　　跟着彭睿一起过来的还有一大批亡魂。

　　不过这些亡魂没有人带领，只是单纯地循着本能来找引导者复仇，站位十分分散，楚林霏评估了一下，觉得他不适合对付这个。

　　不过也用不着他了，黎佳跟江烟波同时发力，便将车外赶来的亡魂渡走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一是怨念太重渡不走的，他们只好任由这些亡魂跟在了车后。

　　之后又如法炮制地接上了一些引导者，当车内被塞满，楚林霏被挤得上了车顶时，他们也能远远看见市中心那塔的轮廓了。

　　楚林霏本来也觉得他去车顶最合适，便没反驳点名叫他上车顶，肯定又是在找茬的江烟波，给其他人腾出了地方。

　　亡魂在没人领导的情况下，行动速度谈不上快，他们车后的亡魂群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他要很努力地看才能看见。

　　面前的高塔则越来越清晰了。

　　“楚林霏！”车里的江烟波突然叫他道。

　　“怎么了？”他微微伏下身子，回道。

　　“我送你到塔下！”江烟波顶着风吼道：“然后要去搜救别的地方的引导者。你自己上去行吗？”

　　“还救？”楚林霏没直接回他，怼他道：“你让新救来的人上车顶吗？”

　　“我不会换车吗！？”江烟波怒道：“我踏马说正经的呢！你自己行不行？！”

　　“我才要问你行不行！”楚林霏也顶着风吼道：“你走吧，不用继续送我了！”

　　“啊？”江烟波懵了。

　　而后车顶哒的一声，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飞了出去。

　　当然，巨大的不是人，而是那人背后的双翼。

　　黑雾缠绕凝结，在楚林霏身后变成了一对巨大的羽翼，携着破空之声疾飞而去。

　　“好家伙……有这招早用啊。”他喃喃道：“折腾我呢？”

　　却不知道，楚林霏这也是第一次用，其实飞不了多远，这是估算好了距离才飞出去的。

　　“折腾就折腾吧，能解决就行。”龙文峰在他身边，虚弱道：“你不也在折腾我。”

　　“什么叫我折腾？明明是因为你晕车……”江烟波十分不平。

　　“闭嘴。”龙文峰皮笑肉不笑，“面包车都让你开成赛车了。”

　　“……”

　　……

　　楚林霏一路垂直向上，风从他两侧流过，他向下看了一眼，能看见地面上的景物离他越来越远，楼房变成小点，整座城市变成了微缩的地图。

　　逐渐也能看见城外的景色：比如城市北面有一片白色，是那片雪原：雪原南边，离城市郊区近一点的地方有一个颜色鲜艳的村子，是黎佳管理的度假村。

　　城市西侧有一小片废墟，也不知道以前是什么；还有城市东侧的游乐园，即使已经这么远了，他还是能看见澄澈反光的人工湖和巨大的摩天轮；。

　　摩天轮下那小人偶现在在做什么呢？

　　它被疯狂的亡魂们毁了吗？

　　还是它也会作为玄子音的精神化物，变成修补屏障的能量？

　　最重要的……玄子音在塔顶只是江烟波龙文峰他们的推测，并不绝对。

　　如果他们猜错了，玄子音不在怎么办？

　　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恰好也到了塔顶，楚林霏收回双翼，轻轻落在了天台上。

　　天台面积并不大，视野极好，要是能站在这里与人把酒临风，畅谈古今，再共赏美景，想必必成佳忆。

　　天台的另一头，他的对面，一个模糊的少年身影立在那里。

　　那发梢和衣角都透明到几乎要消失，被风拂动着微微扬起一点，楚林霏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他怕他气息一重，那脆弱如琉璃的身影就会消失掉。

　　他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离那少年还有一步之遥时，那少年才心有所感似的，肩膀颤了颤。

　　他果然快撑不住了，不然怎么会我都走这么近了才察觉呢，楚林霏想着，轻轻垂下了眼睫。

　　他不敢直视，不然他眼里的心痛和愧疚会流出来。

　　沉默良久。

　　“不是送你走了吗？”他身前传来那少年轻轻的声音，“怎么回来了？”

　　“我来找你。”他也轻声道。

　　“本来不想让你看见这些的。”玄子音转过身来，笑容淡淡，略带着些歉意，“我以为……我还可以。”

　　“嗯，你就是不想让我看见才送我走的吧……还装的那么凶。”他稍稍上前一点，一伸手将少年虚幻的身影揽进怀里，“给你看点东西，你不知道的。”

　　“是什么？”玄子音没反抗，“还有我不知道的……”

　　然后一段记忆涌进脑海，他瞪大了眼睛。

　　“我说了，是你不知道的事。”楚林霏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把人抱得更紧了，“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玄子音突然开始剧烈挣扎，“我不知道……我一睁眼就只有……”

　　见少年挣扎，楚林霏有点无奈地松开了手，“对啊，我在你睁眼之前就被卷走了。”

　　“你本来应该是个完美的掌控者。”看着玄子音不可思议的眼神，他解释道：“秩序之力用以引渡灵魂，维持平衡和秩序；时空之力用以世界正常运行，维护时空规则。”

　　“如果不是因为感受到我了，你也不会把我带进来的，对吧？”他说着，又把少年揽进怀里，这次玄子音没再挣扎了，“那是你的直觉，也是提示，是……世界给你的优待。”

　　“怪我想起来得太晚。”

　　“不怪你。”玄子音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虚空里那么乱，你待了那么久，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重要，那会我又没有意识。”他抬起玄子音的脸，梳理了一下两侧的鬓发，“重要的是，我回来了。”

　　你的戒指，回来找你了。

　　玄子音眼里蓄满了泪。

　　话音未落，楚林霏吻了上去。

　　玄子音轻轻闭上眼，泪水滑落，又被楚林霏温柔地抹掉了。

　　他虚幻的身体骤然凝实，动荡不安的屏障也稳定下来，开始速度极缓但生生不息地自我修复。

　　……

　　“我靠！”

　　“卧槽？！”

　　“这什么鬼了卧槽！？”

　　“这太刺激了哈哈哈哈哈！”

　　“刺激什么？这怎么回事啊？！”

　　江烟波换了辆公交车来开，正开着，突然听见后面的车厢里炸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也感受到了。

　　精神网络，突然变成了两个。

　　原本的精神网络是白色的，发着光；楚林霏后来建立的小精神网络则是黑色的，是一条条交织的黑色细线。

　　而现在，那原本只有几条细线的小网络，突然变得跟他们原本的精神网络一样大，将所有引导者都囊括了进去，并且钻进了原精神网络的中间。

　　白色的光膜包裹着黑色的细线，铺展开来，整个网络变得看起来有点像是人的神经。

　　说变成两个不太确切，这样子更像是变得完整了。

　　没有人觉得奇怪，因为冥冥之中好像有个声音告诉他们：这才是精神力网络本来的样子。

　　“江哥，怎么回事啊？”有人问道：“我们的耳钉也变样子了。”

　　所有人的耳钉，都变成了他跟楚林霏碰完耳钉后的样子。

　　那个家伙，成功了啊。

　　江烟波没回答，只是望向城市中心，停下了车。

　　他一停车，车后浩浩荡荡的亡魂就围了上来，然而还没围到一半，就纷纷顿住了。

　　江烟波神色平静。

　　跟他一样知情的几人脸色也很淡定。

　　其余人看到这些，本来满心疑惑一头雾水，结果一看他们这么淡定，就知道他们肯定知道情况了，于是纷纷问了起来。

　　“江哥！跟我们说说啊！怎么回事？”

　　“佳姐，佳姐你最好了，讲讲呗~传个记忆也行啊~”

　　“你叫什么来着……哦，安琪！安琪妹妹，你也知道对吧？跟我讲讲……”

　　“龙老板，你不要不说话！我今天一整天都是懵的……”

　　“林涛，你是叫林涛吧？我知道你肯定知道，好东西要分享啊！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但没人回复他们。

　　一阵柔和而温暖的光穿过脏污的车窗，包裹住了他们每一个人。

　　车外亡魂都仿若找到了方向，朝那高塔顶端看去。

　　高塔顶端好像多了个太阳，只不过是白色的，柔和温暖的光线照彻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角落里的恐慌和混乱。

　　亡魂满身的怨气被这白光驱散，他们也在这光渐渐变了模样，变回了他们生前最美好的模样。

　　悲伤和迷惘再不见踪影，仇恨和混乱也难以为继。

　　灵魂们或面带微笑，或泪流满面；有的心怀满足，有的略带遗憾。但相同的是，他们都带着释然。

　　就如同这个世界的主人。

　　万千魂灵缓缓飘起，回应着那白光，散作光点，化作绚烂星风，星星点点，如梦似幻，像一场漫长而宏大的梦境，被微风卷起，飞向遥远天际。

　　“……结束了。”

　　……

　　天台上，二人唇分。

　　楚林霏单膝跪下，抬起玄子音的左手吻了吻。

　　而后他抬起头，对着面色绯红的少年微微一笑，身形变成一阵黑雾，盘旋着卷上了玄子音的指尖。

　　变成了一对戒指，分别戴在小指和中指上。

　　玄子音抬手轻轻吻了一下那戒指，站在天台边缘，抬起左手。

　　满天乌云漫卷，朝他所在之处聚拢而来，云波起伏暗潮汹涌，又在他一弹指间散去了。

　　瞬间，深蓝天空便澄净如洗，露出一片恢弘绚烂的星空来。

　　是一片跟现实世界不一样的星空。

　　随后他耳钉一闪，整座城市飘荡的星风便有了方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飞向天际。

　　星风绚烂，五彩斑斓，变幻莫测，犹如极地漫卷变化的极光。

　　天穹正中，挂着一轮上弦月。

　　世界前所未有地稳定下来，包括一直以来混乱的时空规则。

　　以及这轮明月。

　　正如人有悲欢离合，月也要有阴晴圆缺，这才是完整的世界。

　　玄子音低下头，左手抚上心口，才终于感觉到完整，也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缺失了什么。

　　那是他的另一半啊。

　　手指上的戒指又变作黑雾，在他身后凝结成了人形。

　　“你看，世界从未苛待于你。”楚林霏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嗯……”他闭上眼，感受着身后的温暖，感觉有些站不稳，便轻轻靠了过去。

　　旧秩序彻底推翻，这里是秩序尽头。

　　秩序尽头，是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秩序尽头，是新的秩序。

　　和……他等候已久的救赎。

　　“都……结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话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