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述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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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挽看了一眼手机，脸色泛白，冷汗涔涔地向下冒。
温颖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hello，这位姐姐你还好吗？”
童挽紧紧地抓住温颖乱窜的手，力气之大，温颖竟一时挣不出来。
“你要做什么？”温颖终于将她挣开。
“小雅，赶紧走，这不是什么好地方。”童挽急了，只想想推着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根本温颖如同扎根在了原地，根本撼不动分毫。
“为什么？”温颖仰起脸，脸上却没有平日常挂在嘴边的笑意，“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吧。”
童挽脚步一滞，却立刻再次行动：“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温雅，我只要你能活着。”
温颖歪了歪脑袋，看着坚定的童挽：“别这样，我会……”
“温雅小姐，”陆欲眠迈着轻快的步子从拐角处走了过来，向温颖微微点头致意，“请跟我来。”
看到陆欲眠，童挽神色一变，放在温颖背后的手愈发用力，攥得她频频皱眉。
“这位姐姐，”温颖闭上一只眼睛，撒娇一般地蹭了蹭童挽的胳膊，“别掐了，我肩膀疼。”
童挽怔怔地看着温颖，手不自觉地从肩膀滑落，转而下定了决心：“小雅，真的爱你的人不会这么在意你长相如何，你真的没必要为了一个男人这么伤害自己。”
温颖抱着手臂，垂着脑袋，半晌没有说话。
“何况其实圆梦计划……”
“咳咳。”童挽还想再说些什么，陆欲眠连咳几声，眼神警告似的瞥向头顶上明晃晃的摄像头。
童挽这才没再说下去，只是再次拉起了温颖的手，不肯再退让半分。
“小露，温小姐，”僵持之时，韩礼缓步而至，看着温颖，不紧不慢地说，“梅医生已经不想等了。”
说着，韩礼看着嘴唇泛白的童挽，安慰似的说：“你也知道，不可能那么快的，毕竟……就算她过了测试，发起人和叶总总归还得再见她。”
“至于温……雅，”韩礼故意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温颖，“她自己也会再考虑考虑的，不是吗？”
温颖仰起头，再次甜甜地笑起来：“嗯，见见总没坏处的。”
童挽咬了咬唇：“你不一样，不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姐姐，”温颖对她眨了眨眼，“放心吧，我一定会没事的。”
童挽还想再追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制住了。
她向后瞥去，果不其然，是韩礼。
待温颖的身影不见了之后，童挽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已经将她放开的韩礼：“你最好祈祷她不会出事。”
韩礼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童挽，不是只有你才有亲人。”
童挽只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你根本不明白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感觉。”
韩礼微微一笑：“至少不会是随处找替身的感觉。”
童挽眼里像是进了血，红得吓人：“你再说一个字，我能让你再也踏不出这个医院半步。”
韩礼不紧不慢：“杀了我，她会恨你。”
童挽冷笑：“恨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还会在乎再多几个吗？”
韩礼以一种极惹人厌的，却依旧是极好看的笑容回答她：“你在乎。”
童挽昂起头，目光森然地盯着他。面对这样的眼神，即使是最毒的蟒蛇也不会冒然前进，韩礼却带着那副面目可憎的笑容回应。
五分钟以后，童挽率先扬起了白旗。
“和我来。”她转过身，向左边的通道拐去。
韩礼大摇大摆地跟在：他能保证就算前面有几百把枪，也能让童挽在他之前见阎王。
童挽则是根本没打算让他见阎王，只是绕到平时无人出没的杂物间。在尘土迎面扑来时，两个人都忍不住呛了几口。
“我也很久没来这里了。”童挽说。
韩礼点点头以示理解，童挽转过身，走进杂物间。
韩礼仔细观察了这个狭小的杂物间，很快他就发现童挽为什么会带他来这个地方。
“这有暗道。”韩礼的视线望向墙上的那幅油画，复刻的是德拉克洛瓦的《但丁之舟》【注】，“我们要前往的又是第几层罪呢？”
童挽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想问的就是这些？”
韩礼淡淡地笑了：“可是你能告诉我的只有这个。”
童挽凝视了一会儿在地狱中挣扎的人：“我不相信有地狱，如果真的有，早也就装不下了。”
“但如果真的有，我肯定在第九层。”
冰冷的触感忽然抵上太阳穴，童挽的心脏忽然被攥了起来，她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上次遇见这个情况，是她颤着拿起手机，告诉父母温颖是如何惨死在升腾着臭泥和污水气味的水沟里。
“我在帮你们。”童挽说。
“我从来不相信叛徒，”韩礼扬了扬下巴，漆黑的双瞳里没有一丝情绪，“而且说实话，这个背叛的理由很可笑。”
你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名，你甚至猜到了温颖藏在其间的恶趣味。
那凭什么我们会相信你可以不顾寒网的追杀要保护她呢？
“你可以开枪。”童挽淡淡一笑，“只不过……你猜猜陆欲眠小姐，能比我多活多久。”
韩礼没什么表情，童挽却看清了那人紧缩的瞳孔，抵在太阳穴的枪又近了几分，童挽丝毫不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按下扳机。
“韩荣与陆思琴同为少校，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黑白双煞，两人牺牲后被一同追封为上将。”
“韩上将、陆上将的女儿，或许她的宿命就是追寻她父母的脚步。”
“不想活了可以直说。”韩礼一字一顿地说。
“你不会杀我，尤其是在我说了这么多之后。”童挽笑了起来。
她的话完全可以证明她在寒网的地位，一个活捉的高层比一个死了的有用太多了。
“陆欲眠要是活不了，”韩礼眼神划过一丝狠厉，“你所谓的背叛我就可以当是一纸空文了。”
童挽举起双手：“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你要保护你的妹妹，我要我的‘温雅’平安无事。”
韩礼不再犹豫，将枪放了下来：“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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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颖迫切地想从陆欲眠那里打探些信息，可是茫茫人海让她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陆欲眠禁抿着嘴一言不发，她不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今日却是沉默得出奇。
“你需要去趟厕所吗？”陆欲眠突然发问。
温颖再次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正想和你说呢。”
温颖走进女厕所，拿出陆欲眠塞给她的小纸条，纸条上没有一个字。
温颖没说话，只是用水将纸条打湿，纸上便跃出几行字来。
“真是不愧是兄妹。”温颖感叹道 ，她听陆明朝吐槽过，韩老师就喜欢用这招传信息。
“多加小心，要见你的是发起人。”
从公安有记录的信息来看，那些受害的，抑或是没受害的，其实都是孔缘君来接待的。
温颖把纸条揉成一团，又点了一把火，看着跃动的蓝色火苗。
“要见发起人了吗？”温颖扬了扬眉，手上打了个响指，“让他们见识一下公安局奥斯卡影后的实力吧。”
陆欲眠看着扬着眉，哼着歌，心情颇好的温颖，歪了歪头。
这是值得这么开心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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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小姐。”梅医生温和地招呼着温颖，“这边，请坐。”
温颖大大方方地坐下，只听见梅医生的声音：“温小姐体质特殊，而且人……用我们孔总的话来讲，很特别。我们发起人想亲自见你。”
温颖左看看，又探探：“那发起人……”
梅医生赔笑道：“还请温小姐见谅，我们发起人一向日理万机，只能视频联络您了。”
说着，梅医生打开了平板，一时间，温颖和陆欲眠的视线都黏在了平板上。
“温小姐。”那是个有些冰凉的声音，温颖大失所望。她听得出，这个声音定然已经经过变声器处理了，至于脸……声音都处理了，那张脸也必定是假的了。
陆欲眠却歪着脑袋，远远地盯着屏幕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发起人，”温颖放平心态，“我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他那么好……虽然他从来不说，但我知道，如果我能更漂亮些，他就不会被朋友耻笑，求求您，帮帮我吧。”
“温小姐一往情深，我也很为你们的爱情而感动，”男子说话却是意外的温柔，“我们医院也很愿意为你们的爱情出上一份力。”
“你们答应了！”温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她看看陆欲眠，却发现不知何时，陈华已经走了进来。
不对，温颖的瞳孔紧缩，还没到时候……为什么？
温颖连忙把视线转向陆欲眠，却发现她的面色也极为苍白。
“这不是陈小姐吗？”梅医生掩去面上的嫌恶，迎了过去，“好久不见了。”
“小韩，”梅医生随口吩咐着陆欲眠，“赶紧给梅医生拿点水来。”
陆欲眠有些踌躇，但很快还是决定见机行事：“好，我这就去。”
说着，陆欲眠便向门外走去。
“嘭！”
陆欲眠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成了虚幻，在这片虚幻里唯一能看清的，是漫天纷飞着嫩黄梧桐叶的梧桐林，和林下站着的白衣青年。
“阿念，你能站起来了！”
“陆欲眠……”温颖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身体微微颤抖着。
“告诉你的人，是陈华吗？”温颖立刻拿出枪。
梅医生冷笑着，陈华却直接将温颖扑倒在地：“对不起。”
陈华闭上眼的声音充满了歉疚，似乎是真的很抱歉，然后死死压着温颖，地抓住温颖的枪不放。
“梅扬，”发起人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温柔，“抓她活口。”
温颖费力地挣脱了陈华，却又被梅扬擒住了手。
“哼，抓我？”温颖冷哼一声，“就凭你？”
说着，温颖右腿再向身后扫去：“老师，你快来啊。”
温颖一边在梅扬和陈华之间周旋着，只盼着援军早些到。
似乎是回应她的心意一样，墙应声而开，枪子弹也应声而来。
梅医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温颖倒在地上，只想拼命呼吸着空气，童挽抱着她：“幸好……”
“幸好你还活着。”
韩礼抓着陆欲眠尚还温热的手，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颔下。
“小礼，照顾好妹妹。”
韩礼闭上眼：“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犹豫的。”
如果我能早些跟着童挽，又或是我根本就不理她，你就不会出事了。
都是我的错。
“老师……”温颖站起身，垂着头不敢看韩礼。
韩礼睁着猩红的眼睛，对着平板电脑，那个身影还未消失。
“我一定会让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韩礼平静地说，他话里此刻愤怒的情绪远远大于悲伤。
那个身影既没有消失，也没有开口。
童挽瑟缩着，不敢看向屏幕，陈华则似乎又受了什么刺激，又向温颖扑过去。
温颖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真的让她掐住了脖子。
“你放开她。”看着温颖憋得紫青的脸，童挽急了，不断地拉扯着陈华。
韩礼一言不发，朝着陈华的手发射了一颗子弹，温颖这才挣开，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只是陈华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又再次向童挽扑了过去，拿着一根针，向童挽刺了过去。
韩礼没有犹豫，向陈华的胸口发了一发子弹，陈华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却还想再次起身。
“大人，我明白了。”童挽明白了什么，凄楚地笑了起来，主动将针管从陈华那里取出来。
韩礼又射了一枪：“我提醒你一句，你打不过我。”
“我妹妹已经被我害死了，你就别让我害死我父母。”童挽眼里隐隐有泪光。
“你妹妹已经死了，你还要这么不孝，留你爸妈孤苦无依吗？”韩礼反问道，“你还有罪，你应该做的是偿还你犯的罪。”
“这根针给我，”韩礼轻松地把针管从童挽手里夺了过去，“连幼儿园小朋友都知道在路边捡到东西应该交给警察叔叔。”
“至于你的父母，”韩礼抬起头，“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不是因为玩。”
韩礼背起陆欲眠，转向屏幕，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不管你是谁，但你要记住这张脸，因为我未来一定会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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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精彩吗？”孔缘君看着已经把枪抵在她头上的陆明朝，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慈爱，“小明朝，就是你杀了阿姨也出不去。”
陆明朝适才收回枪，开始砸东西，砸花瓶，撕字画，无论怎么样，能出几口气总是好的。
孔缘君的秘书看着陆明朝的样子，有几分瑟缩：“孔总，我们真的不拦吗？”
“有什么好拦的。”孔缘君不以为意，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陆明朝的所作所为，似乎他砸的不是明代的花瓶，撕的不是她最喜欢的画。
“你样子像你舅舅，脾气和你妈妈年轻时一样，”直到陆明朝砸累了，孔缘君才说话，话里有些惆怅，“怎么就是哪里也不像你爸呢。”
陆明朝啐了一口唾沫，又撕了份文件：“多谢夸奖。”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述而（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