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变奏曲（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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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社会，夜晚的城市依旧是喧嚣一片，曾经明灭天间的群星早已失去了它们的光辉，万家齐升的灯火嗤笑着，抢走了属于群星的璀璨。
韩礼独自一人信步于长街上。
街上有很多人，或成双成对，或行色匆匆，却鲜少有人如他这般孑然一身却又逍遥自得。
“韩警官？”
少年疑惑的声音从身前传来，韩礼微微勾起唇：“唐云舒，好久不见。”
清贵的青年对着唐云舒微微颔首，只当是问好了。
“韩警官，是找我有什么事吗？”唐云舒身着一身运动装 ，额前的碎发也被汗水打湿了，喘着粗气问。
韩礼摇了摇头：“吃完饭出来散散步而已。倒是你，每天晚上都会出来跑步吗？”
唐云舒腼腆地点了点头：“姐姐说过，好的歌手一定要有强健的体魄支撑着。”
提起歌手二字，少年眼里的星光几乎要溢满了。
韩礼微微一笑：“有人给我听过你在网上发布的歌，很好听，你的音乐天赋不输给你姐姐。”
“谢谢。”
少年还是藏不住心事，即使不想表现得那么高兴，嘴角依旧会不自觉地往上翘。
“对了，”突然想到了什么，唐云舒急切地向韩礼看过去，“韩警官，言觅姐有没有和你提过我姐姐的案子怎么样了，我爸妈他们死活都不愿意告诉我。”
韩礼秀眉一挑：“你自己去问张言觅不好吗，她会很高兴的。”
唐云舒身形稍滞，转而便开怀：“嗯，有空我去找言觅姐姐。”
“唐云舒，我听说你不怪张言觅的，真的吗？”
韩礼对唐云舒展颜一笑，一副关心晚辈的好长辈模样。
唐云舒却垂下了眸子：“她从来都没有一定要帮姐姐的义务，走与不走，那是她的权利。 ”
“还帮姐姐恢复名誉，言觅姐姐已经很负责了。”
韩礼揉了揉唐云舒的头发：“你倒是比我想象得豁达，以后想像林絮轻那样，做一个歌手吗？”
唐云舒摇了摇头：“娱乐圈的浑水我姐姐搅得已经够深了，我就不掺和了。我马上要出国留学了，我想在国外好好学音乐，做一个音乐剧演员。”
“出国留学？”韩礼低声重复了一句。
“怎么了吗？”唐云舒有些不解。
“没什么，”韩礼摇了摇头，“你的伤好些了吗？”
唐云舒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只是受的刺激比较大，夏彤比我伤得严重多了。”
提到受伤的夏彤，韩礼深吸了一口气，满心的愧疚：“对不起，没有预判到凶手会这么不择手段是我们警察的失误，虽说最后击毙了凶手算是将功补过，警局只是给了警告没记过，但我依旧欠你们。”
唐云舒知道虽然夏彤和他伤得不重，但韩礼是真的很愧疚，否则不会住院观察那几天时常借口带着张觅清来看他们。
“其实这不是你的错。”唐云舒说。
毕竟谁也想不到凶手会一改之前的作风，肆无忌惮地拿刀就上。
“不，这是我的失误，凶手一反常态直接下预告的时候我就应该看出清清应该是他的最后一个目标，便是怎么不择手段都不为过。”
韩礼抬头看了眼天空，即使双眼看不见，但星星依旧在那里，从不曾离开过：“而且，守护你们是我的责任，既然我让你们受伤了，那就是我犯下了大错，不管原因是什么。”
韩礼从来不曾忘记过，自己活着，是为了让隐没在黑夜里的星星安然无恙。
唐云舒和韩礼都不是话多的人，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当中。
虽说唐云舒能够接受寂静，也无所谓尴尬与否，然而在韩礼面前，他却并不愿意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状态。于是唐云舒开始拼命寻找一些话题：“韩警官，我们的开放日听说会有公安局的人来看然后讲话，你认识要来的人是谁吗？”
话一出口，唐云舒既有些后悔，也有些兴庆：这话题无聊透顶，但至少他终于不必再承受那份强烈的不适感。
“过两天你们的开放日会是我去参加。”
像是一层惊雷从头顶一直贯到脚底，大脑里只剩一片苍茫的原野。
韩礼神色平静：“有什么不可以？”
唐云舒艰涩地摇了摇头。
韩礼微微勾了勾唇：“怎么，很不想我去？”
唐云舒漠然不答，他一向学不会撒谎。
韩礼却一脸的无所谓：“我确实很不招孩子们喜欢。”
唐云舒蹙了蹙眉，他不喜欢被人当成孩子：“可是张觅清很喜欢你。”
韩礼勾起了唇，漆黑的双眸里，竟隐隐透出光亮：“嗯，就和她哥哥一样。”
“阿秋。”
手里捧着绿茶的陆明朝摸了摸鼻子。
“感冒了？”张言觅蹙着眉头，不由分说地给陆明朝披上毯子。
“言觅姐，现在是夏天。”这似乎是一种天性，对于家里的女孩，陆明朝除了耍赖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张言觅早就不吃他这套了，冷笑一声：“生病的人是没有资格过夏天的。”
陆明朝叹了口气，嫌弃似的瞥了眼身上的毯子，到底也没有脱下。
张言觅看着被零食和书籍占据了大半的桌子，一台被乱七八糟的管子和屏幕再组装的电脑把她的视线牢牢吸引住了：“你查到了什么？”
“单凭自学，范原不会有那个能耐。”
张言觅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还是听见了自己最不想听的答案。
“清平市里，只有一个组织会这么干。”张言觅沉着脸，声音低哑。
陆明朝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抬起了头，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寒网。”
他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眼睛里碎冰在浮动。
“你别乱来。”瞧清了陆明朝眼底的神情，张言觅的神情慌乱了起来，说话不自觉地沾染上了在法庭的厉色，“这件事由不得你胡来！”
“表姐。”
张言觅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明朝笑着打断了：“你变了。”
张言觅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
陆明朝从来都只有在生气的时候会叫她表姐。
陆明朝却依旧自顾自地说起话：“唐云舒那小子和我很像呢。”
陆明朝说着，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眼里却倒影着漫天的璀璨繁星。
张言觅双手攥成拳，最后又无力地垂下。
“可是我比唐云舒走运，被欺负时我的姐姐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就算不会打架也会想方设法地保护我让我开心。”
“在那时我的心里，她是正义的女神。”
“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畏手畏脚，再也没有勇气了呢。”
张言觅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朱红色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从我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那天起。”
她是家中长姐，弟妹尚还年幼，父母却已年老。
她渴望守住弟妹的对未来那份尚还朦胧的希冀，也希望那些疼爱她的长辈能够平安快乐，不再为琐事烦扰。
张言觅摸了摸陆明朝的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就像他不是一个听劝的孩子。
“但你不应该被这些束缚住手脚，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忘了，你背后还有姐姐。”
张言觅柔声说道。
陆明朝笑了，眼里的星光几乎要落了下来：“说得好像对付一个小组织我就会死一样。”
“你当然不会死。”张言觅神色平静，就像当年知道陆明朝被欺负后，她给张晨舟打电话时的神情一样，“我会在光里，等你们从黑暗里出来的时候，做第一个迎接你回来的人。”
我是你的姐姐，是你的家人，我会永远在家里等着你荣耀归来。
“你还好吗？”
粉红的窗帘被风卷得高高扬起，张觅清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我没事，明天就能去上学了了，你别担心了。”
手机的另一段传来少女与往日别无二致的活力，张觅清这才松下一口气。
“你早就认出不是我了，是不是？”
“当然。”夏彤答得很痛快。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你从来都不会吃苦的东西，也从来都是嗜甜如命的。”
张觅清摇了摇头：“哥哥还是那么爱喝苦茶。”
张觅清不爱吃苦的，也对辣食从来不感兴趣。
人生已经足够苦足够痛了，又何必自己再徒添不快呢。
“明天开放日结束后我们一起去言哥的店里买冰激凌吧，我想和真正的你一起吃。”夏彤提议道。
张觅清噗嗤一笑：“少拿我当幌子，你就是想多看看言哥。”
然而过了良久，张觅清也没能等到电话另一端的下文。
张觅清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怎么了。”
夏彤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以后别再说这个了，言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张觅清如蝶翅般的睫毛轻颤：“是么。”
她明白夏彤未曾言明的苦闷，那份明知定会无疾而终的恋情终还是止在了带着冰激凌甜味的夏天。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那个带着病气的人总是对他们展着温柔的笑意，他的冰激凌很凉很甜，是夏天最令人惬意的味道。
不仅仅是夏彤，尚南中学的众多女孩子们都喜欢言念。
便是对风花雪月一直秉承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信念的张觅清也不得不承认，温润如玉的言念，便是怦然心动的代言。
“没关系啊，”张觅清柔声安慰起夏彤，“你想想看，言哥要是有女朋友，我们不是又有素材了。”
“啧，以你哥哥为蓝本的写完了。”
“别提了，”张觅清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头，“陆明朝要是再不表白我就化妆成他，替他表白。”
“我觉得这个可以有！”
夏彤的低落被渐渐清扫走了，张言觅展颜一笑：“夏彤，别忘了，你还有我。”
“嗯，我知道。”
不论何时，你还会站在我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变奏曲（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