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当上班族会有五险一金吗》栗子甜酒提拉米苏

16、第六章（1）

　　漫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然而实际上这条走廊并没有感觉上那么长，只是由于光线被潮湿黏稠的空间阻滞，无法穿透到尽头。墙壁分泌出黑色的粘液，不再是硬实的水泥坚壁，而似乎变成了某种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肉腔，正在有节律地蠕动着，行走在其中就像是在某种巨大异形生物的腔肠中穿行。一种类似心跳，又类似某种无意识呓语的声音从遥远的宇宙深空处传来——准确来说那几乎不能算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产生于精神内部的感觉，随即蔓延至全身，然后继续向外延伸，侵蚀，吞噬，直至将外在的一切存在尽数融入自身。
　　林初霁拖着拉尔森走在前面，用空出的手提着刀，斩杀着从黑暗中不断涌现出来的诡异生物。这些生物大多数都长着细长的腕足，用来黏附在墙壁上爬行前进，有些像是某种异变的低等海洋生物，有些则像是由不同数量的前者聚集形成的复合体。它们的身体柔滑而坚韧，以至于普通子弹无法穿过，在击中目标时会被缓冲、吸收，然后再通过腔体排泄出来。除非使用高爆弹头直接将这些异形生物炸成碎片，但林初霁随身能携带的弹药并不多，从警卫身上也没找到多少，经不起这样没完没了的挥霍，而且看眼下的情形，之后恐怕还有更难对付的家伙，稀有道具还是留到面对最终boss的时候再用吧。要对付这些软绵绵的家伙，还是冷兵器更有效，况且林初霁也并不是很享受被近距离腥臭的粘液喷溅一脸的感觉。不过这些怪物具有极强的复原能力，即使被切得粉碎，也能从一条触手、一块组织、甚至一团黏液中再生出新个体，接着吞噬、融合其他个体、生物、甚至无机质物体，或者被吞噬，融合成一个新生物，一个新的……存在。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艾尔默跟在林初霁身后，保持着不超过一米的距离，拿着后者给他的手枪防身。刚刚在林初霁闯入聚会厅带走拉尔森时，艾尔默主动要求和他们一起离开。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直觉觉得留在室内并不就会更安全，相比起来跟着一个似乎有应对办法的人也许更好。林初霁也没有反对，而是给了他一支抗毒剂，注射后可以在短期内免疫大多数生物及化学毒素的伤害。虽然走廊上涌出的大部分异变生物都已被林初霁解决，但隔一段时间又会从碎块中再生出新的来，艾尔默险些就被一只状似海星的怪物扑到脸上。这家伙除了呈星形、拥有五条触手的主体外，还长着无数菌丝般半透明细长腕足，细密利齿层叠的口器猛然张开时露出其中一只仿佛蛇一般暗黄的竖瞳。艾尔默一枪射中怪物将其击退，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如此问道。
　　“这就要问拉尔森先生了。”
　　林初霁将面前一个——或者说一团，具体的量词取决于对生物个体的定义——高约两米、形如一棵用蠕动的根部行走的枯树的东西一刀劈成两段，接着又是一阵快刀斩乱麻地将其斩成一地碎片，昏暗的光线下艾尔默只能隐约凭借一闪而逝的幽光想象前面发生了什么。林初霁随即跨过一地碎片继续向前走去，将拉尔森当成拖把一样用来扫清地面上的粘液的组织碎块。拉尔森尚未从方才的刺激中恢复过来，甚至无法靠自己站起，只能被林初霁拖拽着前行，浑身黏满了怪物的碎片，腥臭的味道让他阵阵反胃，还要忍受头脑中一波波的晕眩感，过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是……是进化……进化的……异能生物……”
　　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是古老邪神的召唤仪式现场呢。艾尔默在心里默默吐槽。“你所说的要让人类获得的异能就是这种东西？如果用在人身上……也会变成这样？”
　　“当然，在仿生人……身上的实验……结果，已经得到……证实……”
　　“……”艾尔默沉默了片刻，“……你们觉得这种东西还算是人？”
　　“是不是人……又有什么关系！”涉及到自己的研究成果，拉尔森顿时激动起来，体力也在肾上腺素的分泌下恢复了一些，说话也变得连贯，“人类也是从最原始的单细胞进化而来，那么为什么就不能变得更复杂、更高级，成为更完全的存在，成为真正的神呢？这是向上进化的神圣阶梯，为了加快进阶的步伐，外在的形式完全可以摒弃！……喂，你能不能看着点路啊！”
　　最后一句却是对林初霁的不满抗议。林初霁依言停下了脚步，单手将拉尔森提了起来，直到对方双腿可以自然垂至地面，说着“那你就试试自己走啊”就直接松开了手。拉尔森站立不稳，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林初霁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面带微笑道：“能行吗？还是要我帮你？”
　　“……”拉尔森强忍怒气，费力地抬起头，看向林初霁，说道：“给我一支抗毒剂，我能自己走。”
　　“不行，”林初霁直截了当地拒绝。他没有对拉尔森隐瞒身份，因为以目前的情况没有必要，而拉尔森显然对百慕大公司包括外勤部在内情况都有充分的了解。“你来之前就给自己注射过了吧，抗毒剂可是很珍贵的，就算是外勤部一次任务配发给专员的也不多，可不能浪费。”
　　他说的没错，拉尔森在聚会之前就给自己注射过抗毒剂，以防万一出现样本逃逸或失控的情况，抗毒剂可以使自己免受毒害，包括各种作用于神经系统而产生幻觉的神经毒素，只不过这方面的效果往往会因个人的敏感程度而有所差别。而拉尔森不巧偏偏是这方面相当脆弱的人，即使在抗毒剂的作用下也难以抵抗这些变异生物的精神攻击。反观艾尔默，虽然也只是注射了一支抗毒剂，但除了有点犯困，和正常状态几乎没两样，大概也是拜长期和具有意识控制类能力的某人相处所赐。
　　“……你到底想干什么？”拉尔森无奈道，“你也看到了，现在恐怕整个基地都被变异的样本占领了，肯定是培养箱失控导致样本逃逸，再去回收还有什么意义吗？”
　　“不，我去看过了，培养箱本身没有问题，是电路闪停导致的系统故障。”林初霁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变异生物之所以在短时间内就能增殖到这种数量，是因为有母体的存在，而母体应该已经在培养箱内筑巢，因为那里的环境最为适宜。为了繁殖后代它不会轻易离开巢穴，所以现在必须重启系统，开启培养箱内部的自毁程序，杀死母体，否则外面这些东西不管我们杀掉多少，都会有更多新生儿补上。”
　　“电路闪停……”艾尔默立刻想到了什么：“所以刚才门禁出了问题，也是这个原因？”
　　“应该是的。”
　　“可是基地应该有备用电源的吧？这里可是军事基地……怎么会说停就停？”
　　“可能是有人入侵了系统，人为造成的吧。”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林初霁抬起头，耸了耸肩，“不是我，我要是有办法入侵基地的电路系统，就用不着挟持你进来了。”
　　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入侵者存在。艾尔默思索着。那些家伙又会是谁呢？有什么目的？
　　“我说，”还趴在地上的拉尔森试图拉回已经越跑越远的话题，“你既然是百慕大的人，肯定知道培养箱的操作方法，你自己去就好了吧？带着我也只会是累赘啊！”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知道操作方法，也知道重启系统必须通过管理员的虹膜和指纹验证，”林初霁抓着拉尔森的后颈把人提到面前，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是想完完整整地跟我去，还是我现在把你的头砍下来，手指切下来，自己带过去？”
　　“……”拉尔森被迫妥协：“我跟你去。”
　　于是林初霁拖着拉尔森，艾尔默跟随在后，三人继续前行。就在刚才克罗瓦夫斯基等人聚会的时候，林初霁已经在附近探索过，发现了拉尔森存放样本培养箱的暗室。当时培养箱的控制系统已经由于电路闪停发生了故障，变异生物纷纷逃逸，起初还能从那些奇特的形体中分辨出本体的水母和海蛇尾，后来则干脆变成了难以形容的各种生物器官和组织的杂糅。林初霁试图清除逃逸的样本，却发现这些生物即使被杀死，也能从残存的碎块中再生，而且还有更多新个体几乎是凭空涌现出来。显然，变异的母体获得了某种空间异能，可以直接在培养箱外部产下后代，而无视培养箱的物理屏障。这就是为什么培养箱必须设置屏蔽异能的禁制，这才是最为关键的防御手段，其他物理措施只能用于阻止一般生物样本的逃逸。如果是百慕大公司的正规产品，禁制必须由公司内专门负责异能研究相关的部门设置，因为门外汉在布置这类复杂禁制时，往往会犯低级错误，导致不同异能的禁制判定上互相冲突，或者无法提供禁制持续运转所需的足够能量。一种较为简陋的技术就是采用电能转化为禁制供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运转良好，前提是不能断电。而眼下的状况显然就是最糟糕的那一种。由于电路导致的系统故障，培养箱的禁制失效，变异母体的异能不再受到控制，反而将培养箱内当做了巢穴和保护自身的屏障，开始疯狂繁殖、产出后代。若不杀死母体，就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以这些变异生物增殖的速度，不出两个小时就能占据雪伦堡，天亮之前整座地下基地都会成为它们的领地。这些怪物的子代可以与其他个体或生物融合，进化成新的物种，而且其中至少有一部分，如果不是全部的话，具有强烈的精神攻击能力。假如不能及时控制，任由这些东西逃逸到雪伦堡地区外的话，那些天生拥有异能的原住民种族暂且不论，人类社会要面对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当务之急，必须立刻毁掉母体。林初霁当机立断，想要启动培养箱的紧急自毁程序，却发现由于系统重启，自己没有操作权限，必须由管理员重新登入。无奈，林初霁只好回到聚会厅，带走了拉尔森，但在原路返回暗室时却发现，靠近暗室的通道被大量变异生物充塞，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隔断设施弹出封锁了通道，三人只能绕行。好在林初霁不是全无准备，在决定进入雪伦堡时就对基地进行了大致的了解，虽然只是公开的部分信息，但要掌握基本布局已经足够，此时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危机四伏的地下基地里碰运气。
　　“我们走了多久了？”艾尔默问。在黑暗和充斥着不知名危险的环境中，时间的流逝仿佛格外缓慢，从聚会厅中离开几乎像是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二十几分钟。”林初霁回答。
　　“……还没到吗？”
　　“快了，前面拐弯就是了。”
　　说话间，林初霁又斩杀了一波变异生物，三人来到了走廊拐角处。艾尔默突然紧张起来。在恐怖电影或者游戏里，拐角处往往是很危险的，说不定有什么可怖的怪物潜伏在角落的阴影里，由于视线被墙壁阻隔，当你发现自己正面临险境时，往往已经陷入绝望的死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对未知危险的想象甚至比危险本身更可怕。艾尔默下意识放慢了脚步，让自己落在了稍远的地方。林初霁却似乎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好在他只是神经较一般人强悍，倒并不是个莽撞的人。走到拐角处，他先是停下来，用手机摄像头观察了一下连接走廊内的情况，然后收回唐刀，掏出手枪朝里开了几枪，击退了几只藏在角落的变异生物，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才转过去朝艾尔默点了点头。
　　“等等！”
　　林初霁正要跨过转角，朝连接的通道内走去，艾尔默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林初霁回头，“怎么了？”
　　“你……你背后……”
　　艾尔默嗓音发颤，伸手指向了林初霁身后。
　　“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