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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五章(2) ...

  •   “只要照我说的就能打开地下所有的门禁,你看,我们这不就进来了?”
      薛沉璧举着双手,脑后被枪口抵着,走进了敞开的地下室大门,“怎么样,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说话的人正是“净土”组织的杀手“黑蝎”,代号“红蛇”的孜也跟在他身旁。两人刚刚潜入哈利的房间,便遇到了薛沉璧,恰巧听到了他与奧洛夫的电话内容。两人从未料想一切的事情都是出于联盟的阴谋,甚至大宗师也可能遭受了蒙蔽,这让向来对执行命令说一不二的黑蝎也产生了犹豫。至于孜,他本就不愿再为了所谓“拯救同胞”而杀死无辜的人,见事情出现了转机,便立刻说服黑蝎暂时中止行动,以免使大宗师和全萨吉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黑蝎虽然对孜的动机十分怀疑,但事关组织和大宗师的安危,慎重考虑过后他还是同意了孜的提议,决定先搞清楚针对萨吉背后的阴谋。按照黑蝎一贯的风格,自然是要杀人灭口的,但薛沉璧却主动提出对方可以挟持自己作为人质,并表示愿意帮助他们潜入奧洛夫等人的地下密会。
      “雪伦堡的地下室是曾经的战时防御工事的一部分,守卫相当严密,”薛沉璧在大致了解到自己的处境后,虽然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哈利这个扫把星和奧洛夫这个乌鸦嘴,但还是迅速冷静下来,开始和对方周旋,“如果没有我的协助,只凭你们自己恐怕很难潜入。”
      “你觉得我会相信?”黑蝎冷笑,“我们一直在监视哈利·维利尔斯,知道他身边都有什么人。你,薛沉璧,薛家的继承人,身份确实高贵。但高贵的人在联盟多的是,少你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除了你自己之外,你以为还有谁会把你的命放在心上?”
      “你说的没错,”薛沉璧没有反驳,甚至打从心底里认同对方的说法,“但你既然知道我是薛家少主,应该也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吧?”
      黑蝎一愣。薛沉璧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对方的反应也能猜到一二,“联盟第一独立军团的银辉上将,你们是知道的吧?他是我的伯父。”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好了。”黑蝎冷冷道。
      “我想说的是,联盟早期的很多军事工事都是银辉上将的父亲参与建造的,雪伦堡的地下基地就是其中之一,而银辉上将作军团的高层,对这些基地的布局了如指掌,他还在世的时候我也了解过一些。”薛沉璧微微勾起嘴角,“我的命确实不重要,不过我知道的东西说不定对你们有用,你说呢?”
      “……就照你说的试试。”黑蝎纠结了片刻,还是表示了同意,反正他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我随时都能杀了你,所以你最好别想耍什么花招。”
      于是三人按照薛沉璧的指示,侵入了基地的电路网络系统,造成供电闪断,门禁系统重启,果然顺利潜入了地下基地。奇怪的是一路上居然没碰到几个警卫,倒有些出乎薛沉璧的预料。三人在错综复杂的通道中穿行,黑蝎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能找到他们聚会的地点?”
      “我没猜错的话,聚会应该会在德拉萨尔的家族礼拜堂进行。”
      薛沉璧回答。他猜得到那些人的想法,德拉萨尔想把自己塑造为新世界的美第奇家族,于是仿照后者建造起家族礼拜堂,以供后人万世瞻仰,而对于那些想要改变世界的密会成员来说,又有什么比以“文艺复兴的起源地”作为新纪元的开端更有象征意义呢?他们的傲慢正是他们的愚蠢,他们狂热地追求那些飘渺的神谕般的象征,就像伊卡洛斯飞向太阳,终究会因为那不应属于凡人的狂妄而坠落。
      “是这里?”孜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右前方说道。薛沉璧摇了摇头,“不,从我们进入的入口来看,应该还在更前面才对。”
      “可是这扇门好像是开着的。”孜说,“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刚才路上经过的房门都是紧闭状态,而这扇门却是虚掩着的,似乎还在从内部缓缓打开。薛沉璧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很奇妙,很……诡异。明明他刚刚还被恐怖分子威胁、又被挟持着帮对方潜入秘密基地,性命危在旦夕,他都没怎么觉得害怕,反倒有种隐隐的兴奋感。但此时他却体会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毫无来由地,仿佛是被人撬开脑壳突然灌入了某个念头。他顾不上抵在脑袋上的枪口,本能地想要逃跑,回过神来却发现双腿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浑身僵硬地呆立在原地。
      门,就在此时,缓缓打开了。

      “听说你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你在孤儿院里呆过一段时间,后来才被现在的家庭收养……那种生活很辛苦吧?”
      菲比想起自己确实曾在采访中提到过自己的身世,因为这是事实,她并不为此感到羞愧,因而也无意隐瞒。但是经纪人和媒体却将此事大肆炒作,一心要将菲比塑造成一个身世凄苦、却乐观坚强心态的励志少女偶像,赚取了一大批粉丝的眼泪。菲比本人对此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于她而言这不过是一段普通的人生经历,就像有些人的童年会经历搬家、转学、养宠物、爬树摔跤一样,当时的情绪无论多么鲜活、多么强烈,过去之后也只是一段记忆、一群神经细胞构成的回路、一种大脑产生的幻觉。倒是那些多余的同情让她逐渐感到厌烦,来自其他人类的过剩感情就像是泛滥的洪水一样,将人从脚底开始,一寸一寸没过头顶,直至溺毙其中。菲比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但每次听到类似的话,那种微妙的窒息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来。
      “嗯……还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辛苦。”
      正确的回答应该是“确实很辛苦,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将来我也会努力变得更好的”但就像人在濒死的时候无法控制求生的本能,此时的菲比也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反驳,这一微小的叛逆行动就像是溺亡前本能的挣扎,虽然无济于事,可光是依照欲望行动本身就足以带来令人沉醉的快感了。
      “是吗?你的养父母对你还好吗?”
      “我的养父对我还不错。”
      “养父?”对方的脸上有一瞬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啊,对,我忘记你是单亲家庭了。”
      这家伙刚才肯定是联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不,也不能算太奇怪,毕竟一个单身男人收养一个小女孩,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会往那个方向去联想的,因为这就是他们自己想做却没法实施的事。这些不那么走运的人只能拿所谓道德当做武器攻击那些好运的家伙,以免他们把便宜都占尽了。他人就像镜子,人类总是把自己的丑陋透射到别人身上。
      “我的养父是个……科学家吧,应该可以这么说。”菲比尽量不准痕迹地说道,“他平时工作很忙,我们相处的时间不是很多。不过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得了很重的病,如果不是他收养了了我给我治病,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他也可以说是我的救命恩人。”虽然多少也有拿自己来当实验体的意思啦。菲比选择性地隐瞒了这点。
      “嗯,是这样啊……”
      对方敷衍地应了一声,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庭院花园中央的喷泉池旁,月光在水面映照出潋滟波光。是的,月光。不仅是地球,这个世界的也有着类似“月亮”的存在。不知道旧地球的夜晚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也有这般如水似的纯净银光吗?菲比心想,就听见对方忽然说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呵呵,”菲比只能装傻:“确实如此呢……”
      “不过,再美的月光,也还是比不上你眼里的光彩。”
      对方转过头来,望着菲比,深情款款道,同时身体前倾,凑了过来。菲比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水池边缘,再退就会摔进池子。对方趁着菲比晃神的瞬间,伸手搂住了菲比的腰,低头凑近菲比的脸颊,用自以为极富魅力的低沉嗓音说道:“今晚,你就是我的狄安娜……”
      他剩下的话没能说完,菲比就在他怀里灵巧地转了个身,紧接着抓住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右臂,一个过肩摔将人扔进了水池里。
      “呸!去你妈的狄安娜,去你妈的月色真美!”菲比朝水池里狠狠啐了一口,天鹅般的颈项高高扬着,用看被踩扁的蟑螂一样的眼神俯视着在水中挣扎着逐渐下沉的身影,“教你学个乖,别以为老娘是好惹的,这次算便宜你了。”
      菲比朝水池比了个中指,总算感觉气消了些。她根本不去理会刚刚被自己丢进水里的人,转身从喷泉池边离开。
      粼粼波光中,一道幽蓝的影子从水雾中缓缓升起,在水流声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将菲比的身影笼罩了起来。

      没有反应。
      红袍老者再次按下门禁开关。厅门依旧紧闭,没有任何动静。
      这回红袍老者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克罗瓦夫斯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克罗瓦夫斯基一脸茫然,“不好意思,您在说什么?”
      “我们之前说好的,不愿意参与可以退出,只是要对聚会的内容保密,”红袍老者的声音含着怒气,“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反悔了,想要杀人灭口?”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克罗瓦夫斯基耐心地说,“我相信您的为人,也请您给我最基本的信任。”
      “那你现在就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您不是已经打开门禁了?”
      “那为什么没有一点反应?!”
      克罗瓦夫斯基无奈,只好拿起遥控器,亲自试验了一下。厅门仍然没有反应。这下克罗瓦夫斯基也愣住了,立刻将视线投向了长桌边的其他人。
      “不是我。”斗篷女子说。
      “也不是我。”奥洛夫说。
      “你看我干嘛,难道你怀疑是我?”拉尔森不屑道,“话说这是你的地盘吧,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来问别人?”
      拉尔森话让克罗瓦夫斯基皱起了眉头。虽然他和城堡主人查尔斯·德拉萨尔是多年的朋友兼合作伙伴,但这里毕竟还是德拉萨尔家族的私人属地。难道真是查尔斯那家伙搞的鬼?可是他并不知道聚会的内容,这家伙只在乎自己的享乐,每天醉生梦死,对于涉及人类的未来、世界的命运一类更高级的追求不感兴趣,否则克罗瓦夫斯基也不会放心选择他作为自己的伙伴。那么是地下基地的安全系统出了问题?克罗瓦夫斯基直觉事情不妙,立刻拨通了警卫的对讲:“克拉克队长,我是克罗瓦夫斯基,收到请回复。”
      没有回答。
      “克拉克队长?收到请回复!”
      短短十几秒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克罗瓦夫斯基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克拉克队长!收到联络请立刻回复!”
      话音未落,聚会厅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一个身着警卫制服的人走了进来。门随即又自动关上。克罗瓦夫斯基刚要松口气“克拉克队——”却突然发现眼前的人和之前见过的克拉克队长并不是同一人,身材远没有警卫队长那么高大,走路的姿势也完全不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你不是克拉克!你是谁?”
      “入侵者。”对方用一种“这还用说吗”的语气回答,环顾了一圈聚会厅中的人,“哪位是拉尔森先生?”
      没有人回应。结果是奥洛夫指了指坐在旁边的人:“这位就是拉尔森先生。”
      用你说吗!你这家伙就不能安安静静呆着不要多管闲事啊!拉尔森狠狠瞪了一旁的奥洛夫一眼,对方却是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就是拉尔森。”
      “请跟我来。”
      那人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似乎多一秒都等不了。克罗瓦夫斯基连忙道:“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进来的?警卫呢?给我解释清楚!”
      “这样解释你应该能明白吧?”
      那人语气平静地说着,伸手按下了门禁的开关。这一次系统没有失灵,聚会厅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股阴冷而黏腻的潮气漫延开来,随之席卷的是近乎实体般凝滞的恐怖,仿佛无底的深渊,正在不断扩张,吞噬,最终湮没一切。
      “外面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
      就在众人以为自己即将被深渊吞没时,聚会厅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周围的场景又恢复如常。重新回到现实世界的众人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刚才的座位上,而是或趴、或跪、或蜷缩在地上,绝望地伸出手或是抱住自己的身体做着垂死挣扎,可以肯定的是刚刚他们一定经历了极为可怖的事情,可是恢复神智后却完全丧失了那段记忆。身穿警卫制服、自称是“入侵者”的人依旧站在门边,用一种近乎轻快的、从中丝毫察觉不出事态严重性的语气说道:“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就乖乖呆在这里不要出门啦!不过拉尔森先生,还要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拉尔森正跪在地上,努力忍耐着眩晕带来的耳鸣和大脑深处一波又一波的刺痛,闻言颤声问道:“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去把你的‘样本’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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