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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楚星渊见着秦涿,一定会想起那年的事,怨恨自己也是应当。瑞王自以为将小猫的脾气摸得通透,只是没想到这小孩这么能记仇,心里想着该如何应付这晚来许久的陈年旧账。
      但是太常卿大人睡了一觉起来,什么都没说。

      瑞王晨起陪着秦涿入宫面圣,秦涿回报了境北的局势,说了大捷之战的细节,还言说秦老将军听说圣上圣情不怿,特意让自己提前回京到御前尽忠。
      境北小霸王这五年磨练下来,嘴皮子了得不少,不用瑞王的找补,就三两句哄得龙颜大悦,直嘱咐俞景然要好好款待秦小将军。
      秦涿嘴上推说自己“自有家宅,不劳瑞王爷”,和瑞王做出分道扬镳之势。
      谁知刚出宫门口就从自己的马上爬进俞景然的车里,和他一起回去“养神仙”了。

      神仙没有出来迎接,二人找了半天才在书房里找到埋在案牍深处的太常卿大人。
      回来的路上瑞王和秦涿说了小孩记仇一事儿,两个人便打定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思,等着太常卿来算五年前的帐。
      “看着我干嘛?”楚星渊从书卷里抬头就看见两双眼神四个眼珠直勾勾盯着自己,伸手摸摸头顶,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的发冠歪了。
      “你没什么话要说吗?”秦涿发问,心一横索性自己把头递上去等着挨这一刀。

      他如今是十分的尊敬神仙,生怕回了境北被老爹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常卿要领军法。
      楚星渊看着奇怪的两人半天,才想起来正事:“小秦将军,瑞王爷说你春天才回。怎么还没过年节就回来了?”
      “我求着我爹早回来的,境北苦寒,我领离休的将士早回来几天,他们就能多和家人过个年。”秦涿等来的竟然不是责问,心里却还想着五年前他的那一拳若是以他此刻功力打在自己身上,自己可能只剩个半死的下场,赶紧恭恭敬敬地回了神仙。
      此次回来的将士占境北大军十之二三,年前秦老将军带人重创了北狄人的敌军,估摸着一年半载间境北不会有变,就上旨请换军中老将和家中尚有老弱需养的兵将。
      张氏妇人的丈夫,理应在这批人中。

      瑞王从袖中取出那枚环扣,从那夜以后他日日将此物带在身上,用来警惕自己,好叫自己总不能松懈永远警惕。
      “你可识得一名叫赵和正的将士?”瑞王把环扣递给秦涿。
      秦涿捏着那环扣反复看,看到一个“赵”字,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来。

      秋九月,粮饷和胄甲一齐到了境北,得了新军备全军上下都很受鼓舞。军中还兴起一阵刻字的风气:将自己的姓刻在左肩的小小的环扣上。将士相拥以告:若是埋骨境北,就请另一人将此环扣带回家。
      秦涿看着脸上带着喜悦的众将士,偷偷也将自己的名字刻上去,他想着要是自己死了,这玩意儿老爹不要的话,只能给俞景然那小子了,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自己这种悲壮的情怀。
      是夜巡营当值的十三团的十五名将士就换上了新甲。
      秦涿当夜并不当值,于是埋头睡了。
      只是天没亮秦小将军就被外面的声响惊醒了。
      巡营十五人,只剩一个拖着半条命跑回来的赵和正。
      赵和正抱着秦涿一只胳膊,用尽最后力气说出事情原委。

      他们十五人巡到临近敌境的地方,远远瞧见几个穿着汉人衣服的人朝敌境走去。他们尚未动作,就被扑上来的几十个北狄人围住剿杀。
      十五人中只剩下一个赵和正跑回来报信,但赵和正强撑着说完就也咽了气。
      赵和正的同乡就在一旁守着,朝众人哭诉赵和正努力几年,刚在上京安了家,京中尚留寡妻娇儿和老母。
      秦涿出拳将境北冰凉的沙地砸出个渗着血的洞,红着眼把赵和正肩甲上的环扣取下来,交给他的同乡,起身去了帅帐。
      后来的一仗里,秦家军大捷。
      带着怒气的境北军,一连将北狄人压出去几十里。
      秦老将军深受所动,上了折子请换到了年龄的将士还乡。

      “我老爹让我回来还有一句话要带给你,”秦涿想起正事,转身向瑞王跪下,“请王爷彻查朝中何人通敌。”
      秦老将军此前打仗行迹偶尔有叫北狄人摸透的时候,但总也查不出端倪,此刻联系起那通敌的几个边境汉人,一时怀疑是上京有人暗通北狄。他听秦涿说了五年前随州事变,于是对朝中众人谁敌谁友全无定论。但秦老将军是大皇子的旧部,对瑞王有着直觉上的信任,于是借机派遣秦涿回京以告。
      秦涿原本是不想回来的,他觉得自己愧对旧友,又怕回京以后再看见一个病恹恹的瑞王,得了命令还是来了。
      好在瑞王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境北军在上京的壁垒,又有了楚星渊这号神仙相护,秦涿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俞景然听他讲清楚原委,心中苦笑。那些人不光要害自己,还要拼着通敌窃国来害境北军,他们是挡了谁的路吗?
      楚星渊从书案后面走出来,替瑞王把跪在地上的秦涿扶起来。
      三人看着那枚躺在书桌上的小小环扣。

      青山明月,道阻且长。

      代为记录的里正出了京,线索就指向那原本该拿着赵和正环扣的同乡身上。
      秦涿听了赵和正一家的凄惨死状,想着他那同乡哀嚎他娇儿老母的样子,自己带回来的人马来往归家军中都有记录,于是不等瑞王发号施令就骑马出去了。
      俞景然摩挲着小小环扣,心里细细打算着。
      通敌之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知道的越晚越好,他们故意用妇人一家之死来刺激自己,想来只是为了拖着自己晚些知晓,好给他们留下收拾马脚的空隙,并没有算到秦涿回突然回京。
      那么这环扣就是有人存了提醒自己的心思,偷偷藏在那棉服里希望自己顺藤摸瓜查出来的。
      此人要么身在敌营却向善,要么是知道内情却不能动作。
      俞景然尚不知来人究竟是敌是友,是权利相关还是一身正气,却生出一种自己不是独行者的舒坦。
      他从来不是独行者,楚星渊、秦涿乃至鸿云,都是和他同行的人,只是俞景然一身独勇不肯牵连他们,才把自己走出几分孤独凄凉来。
      午后他们没等来秦涿,却等来了阿罗。
      溜到门口去玩的永清跑回来报他师父,说在门口碰见个仙姑。
      鸿云出门去探,迎回来一个穿着汉人服饰却是异域长相的姑娘。
      来人正是巫医阿罗。
      魏修文从前介绍阿罗的时候,说自己年轻时见她就是十八岁少女的样子,果然驻颜有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丝都没变。只是此来的阿罗想起五年前的事变,为了给瑞王减少麻烦,去集市上买了汉人衣服装扮上。
      只有她面纱下的脸庞和手腕上一串银铃宣告着她的身份
      阿罗弯下腰,摸摸偷偷打量她的永清的小脸,冲出来迎接的楚星渊一笑,就把一个弯腰喊“阿罗师父”的太常卿甩在身后径直进了俞景然的房间。

      俞景然午睡刚起,在卧房侧躺着。他从梦魇中醒来不久还没调养过来,身子还是有些虚。阿罗探他脉象,又捏着一颗据鸿云说对瑞王多有助益的香丸闻了闻,听鸿云说出香丸乃是楚星渊所制后,就把楚星渊单独喊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回来之后的楚星渊精神不佳,但眼直勾勾盯着瑞王,似乎是要透过皮囊将他的灵魂看穿,也仿若要将他的样子一寸一寸看尽,刻进血肉里。

      “没什么事的,鸿云说你最近劳累非常,我猜测因为如此你才病倒,不用怕的,要是不做那坏梦,多睡会也是好的。既然我的药要喝完了就不要再用了,待会我看看香丸的方子再改一改,他制香的思路是对的,我这么多年也有了些新法子,咱们都试试,或许有根除的办法。”阿罗转回来对着瑞王宽慰道,又叮嘱他只要不过度劳累,日日用香熏着对身体也会有助益。
      瑞王这才放下心来,他还要留着力气捉鬼呢,此刻得了阿罗的定论心里高兴起来,看来自己还有好多年的大好时光。
      鸿云听话也高兴,就差跪在地上谢阿罗了。

      阿罗并不与他们这些小辈计较和见外,她很喜欢自己的这身汉人打扮,只是她没有钱再去买第二身了,便岔开话题,问瑞王能不能叫王府的匠人为她再裁两身,日后她在上京行走或者周游其他地方也方便。
      看着眼前这不知道几十岁的“少女”一脸雀跃地摸着床前帐子的新奇样子,好像要将那布料也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似的,俞景然又想起楚星渊的冬衣还没制新的,便吩咐鸿云隔日就将绣娘请来为阿罗师父裁衣。

      阿罗得了王爷的应承很高兴,学着汉人女子的礼仪,福了一福谢过瑞王,就让鸿云领着她去自己的房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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