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落**使

54、噩耗

　　锦年做了一个长而杂乱的梦。白衣粉裙的她依稀看见一座大庄园，粉墙，白色雕花栏杆，淡蓝纱帘飞舞，屋内有人絮絮叨叨讲话，迈进大门，园内好似电影布景一般壮观。好奇心驱使她走进去探个究竟，进到屋内，锦年看见男女老少正围成一圈开家庭会议，他们仿佛同她隔层雾似的，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他们也没发觉她冒然闯进去。
　　忽然间有人拉她裙角，锦年低头看，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戴银灰礼貌的年轻人，再看仔细一点，正是王致嘉，他对她狡黠一笑，一跃而起拉住锦年的手往外走，“锦年，锦年，跟我走——”她听到他轻声的呼唤，锦年彷徨。这时，屋中间又退下来一人，黑衣黑裤，坐轮椅，但面容与章之贤相仿，他也看得见她，贝壳一般的牙齿露出来，微微笑，“锦年，我们去花园里吃茶。”
　　正在踌躇之际，屋中有人突然发现她，面露讶异，又有女人大喊，“抓住她......”锦年扭头便跑，什么也顾不得了，地里的荆棘撕烂她的裙子，划破她的皮肤，渗出血汗,田间小路越来越窄，锦年脚下一绊，惊叫着滚下土坡......
　　醒来时满额头汗，恍惚间看到屋子里有人走动。锦年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原来是在病房，用手摸额头，才发觉右手臂打了石膏固定。
　　正在挂吊瓶的小护士侧转身，“你醒了，别乱动，我去叫医生来。”紧接着，婉柔扑进病房，“哎呀，醒了醒了。”
　　锦年仰起脖子疑惑的看她，大脑仍然处于混沌状态。
　　“谢天谢地，你没有大事。”婉柔坐下，轻抚她额头，锦年发觉她眼眶有点红，猛然回想起与车子在公路急转弯处惊心动魄的那一幕，顿时陷入恐惧之中。正想发问，只见婉柔迅速起身站到一边，有名中年男医生带着护士进来替她检查身体。
　　肋骨折断三处，右前臂错位，已经固定，额角拉了五公分长的深口子，属外伤。
　　男医生检查完毕之后轻出一口气，“周锦年，你好好休息，肋骨骨折可能会有持续几天的疼痛，我已替你开了止痛药。右前臂错位，不可移动。好好养伤，骨头长得慢，别着急。面部外伤很快就可复原，不影响容貌。”
　　锦年模样憔悴虚弱，大眼睛失神空洞，她喏动干涸的嘴唇，涩着声音说谢谢。医生只当她尚未从前两日的惨剧中回到现世，安慰似的冲她笑了笑，回转身将婉柔叫到一边，仔细交代注意事项，婉柔唯唯诺诺称是。
　　锦年伸了左手摸额头，这才发觉他们替她剪短头发，长度不及耳根，枯草似的炸开来，左边额头贴着纱布，用手按一按，丝丝作痛。一声沉闷的巨响是留在锦年脑海中最后的记忆，至于后来的情况，全然不知，此时此刻，她的感觉很糟。
　　等到医生离开，锦年迫不及待的拉着婉柔发问，婉柔疼惜的看着破洋娃娃似的她，脸上是那种劫后余生的表情，“锦年，有天使保佑你.....医生都说，堪称奇迹。”
　　锦年这才得知，那日他们的确出事了，崭新的宾利跑车头部撞成一堆废铁，但副驾驶上的她竟未伤及要害，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王致嘉呢？”她惊觉的坐起身，大声问。
　　婉柔身子一怔，抿抿嘴巴，却又没讲话，慢慢坐下来，凝视她良久，“他明天回香港。”
　　什么什么？锦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快就要回家？看来没有大碍，她有点想笑，又发觉婉柔神情不对，挣扎着坐起身，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却已顾不得丝丝叫，“他也在医院？哪一间房？婉柔，我去看一看。”
　　双脚刚要落地，只听婉柔哽咽着说了一句，“锦年，王致嘉已不在人世......你是奇迹。”
　　锦年只觉眼前一黑，脚下千斤重，双腿一软，跌倒在床前。婉柔惊恐的扑过来将她架起，“那是一桩交通意外，活下来的人还得好好过，看开一些。”
　　锦年耳畔嗡嗡作响，突来的噩耗令她撕心裂肺，但她旋即又想，怎么可能呢！他一直是最喜欢厚着脸皮赖住她的那一个，他的英俊面容，挺拔的深V背型犹在眼前。
　　“你已昏睡两日，章之贤自伦敦来过许多电话，他担心你，我替你回一个。”婉柔试图转移话题。
　　锦年却没听见似的拼命摇晃婉柔的胳膊大喊，“不可能不可能，婉柔，你告诉我他马上要回香港——”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年轻护士劝止的声音，“你们不能进去，病人——”
　　锦年尚未来得及反应，已有两个人冲进病房，一左一右架起锦年大臂。护士已经冲进来，却被一个男人挡在门外，只得站在病房门口踮着脚尖焦急的喊，“这是医院，这是医院，你们不能这样！”喊了几句都不管用有急急忙忙跑出去叫人。
　　这个时侯一个头发有点散乱的中年女人突然从门边窜出来，拚死力霹雳啪喇给了锦年三个耳光，痛心疾首的斥责道：“你还我儿子！”
　　锦年来不及反应已经挨了几下，一阵晕眩，两边脸颊麻木，嘴角火辣辣的，却已不懂得挣扎，也不知道伸手去挡，嘴角肿起来。她只觉浑身乏力，浑身瘫软的跌坐在地板上。婉柔忙上前拉那名女士，不想被一个男人挡在一边。
　　“你为什么没有事，你给他下了什么蛊！还我儿子。”那女士再次冲上前。
　　“王太太，这是医院！”随着一声怒喝，众人齐齐回转头去。
　　同来的两个男人以为是医护人员正要冲过去阻拦，但却像蔫掉的茄子似的缩回来站在边上。锦年缓缓抬头看去，之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正划着轮椅进来。后面跟着几名医护人员。再定睛看，动手的女人的确是王致嘉的母亲，只不过此刻的她早已失去高贵妇人的气质，头发没有打理，波浪耷拉在肩头，脸色灰败，眼睛通红，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绝望的疯狂的气息。
　　婉柔连忙扶起锦年坐到床边，但王太太却没就此罢手，咬牙切齿的说：“你们的事干我们什么关系，偏要拽上阿嘉，你应去给他陪葬！”说着，抬起手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之贤急急忙忙的划过来想要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巴掌没落到锦年脸上，却落到了之贤的脸上。
　　王太太见打错人，身子一颤，突然间清醒过来似的，“你和阿嘉都中了邪！”说罢，呜呜咽咽抽泣起来。
　　“嘉的事，我们都很难过。姑妈的心情我理解，可是锦年是无辜的，也受了伤，有什么话，回去之后您可以跟我说，但请您尊重病人，也尊重自己的身份。”之贤语气很冷、但不冒失，听得出来，他也在竭力保持平静。
　　护士冲过来一边拉住王太太往外拽，一边劝，“你们好大胆子，竟敢在这里殴打病人。有事回去说，这里是医院，我们需对病人负责。”
　　王太太见状，不得不打道回府，临走时撇了锦年一眼，又冷冷的丢下一句，“之贤，你若真要同她在一起，姑妈永不会原谅你！”
　　护士和婉柔连忙将锦年扶到床上躺下，叫来医生替她检查石膏是否移位。之贤想帮忙，却又帮不上，双眉紧蹙，抿着嘴巴，心急火燎的划着轮椅转来转去。
　　婉柔看他在一旁干着急，便岔开话题问，“你不是在伦敦？”
　　“刚到。”
　　“唔。”婉柔吐口气，心想，来得正是时候，不然那疯子似的王太太又要闹到几时去。
　　医生检查完毕，说是没有大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但看到锦年捂住腹部皱着眉头的样子，嘱她服下止痛药安静的休息。之贤红着眼睛看她，温柔抚摸她通红的脸颊，看着锦年空洞失神的双眼，心房像被钝物击中，难过得几乎快要死掉。
　　“锦年，我不应当走，或许我不走，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他将头垂低，语气沮丧。
　　锦年呆呆看着之贤微红的脸颊，这时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原来一切不是幻象，王致嘉在那场意外中不幸辞世，那是真的。直到这个时侯，她的眼睛再也含不住那样多泪水，温热的液体源源不断涌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肆无忌惮。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被挖了一个窟窿，鲜血汩汩涌出，止不住，立刻就要死掉了。
　　之贤看她掉眼泪也慌了，接过婉柔递上的纸巾在她脸上胡乱的擦，“不要怕，我会一直守着你。”

作者有话说

　　亲们久等了！最近年底好忙哦。祝大家元旦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