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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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贤飞往英国的那天晚上，锦年心静如梦。终于活过来，不再计较往事，谁对不起谁，感情世界的是是非非仿佛都已远去，明早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一个人走过那样崎岖的山路，终于有了一份可以依靠和憧憬的感情，锦年觉得自己仍然是幸运的呢！
第二日她去剪短头发，齐肩长，看上去利落大方。吴建明将她叫到办公室谈话：“据说女孩子突然变换发型一定与心境有关。锦年可有喜事？”
锦年眨眨眼睛，但笑不语。
上司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与恋爱有关。”
锦年双手握成一团放在双膝上轻轻点头。
吴建明也笑了：“还有一件好事告诉你。”
锦年双唇微张，有些意外。
“外地一间子公司合并，领导让我们部门出一组人过去看看情况，交一份评估报告。我想来想去，没有人比你更合适。部门副经理位置正好空缺，锦年，我对你有信心。”
锦年没有想到，平平淡淡工作几年，竟然有升职空间，只可惜来得不是时候。她将同章之贤结婚，离开此地生活。
“对不起，恐怕我难以胜任。”锦年自觉辜负领导心意，颇感愧疚。
“有新打算？”
锦年颔首。
“结婚是件喜事，但事业更能让一个女人挺直腰杆。”他提醒她，露出失望的神色。
“也许我会移民。”锦年轻声解释。
精明有涵养的男上司此时已经知道，爱将留不住了，那就祝她幸福。
锦年又将男朋友的事知会母亲。
“什么职业？家里怎样？”谭淑琴女士关切的询问。
“家世很好，我们计划将来去英国生活。”
母亲呵呵笑，“这个年代，经济基础是根本，谁愿意跟了白手起家男人从头吃苦去！”
母亲仿佛很欣慰，锦年很想告诉她之贤的情况，又怕她失望，犹犹豫豫等到快挂电话才讲：“他身体有残疾，不过不影响正常生活，希望妈妈别介意。”
电话里头突然陷入一片沉寂。好半天，锦年才听到母亲心痛又难过的声音：“女儿啊，不过是离过一次婚，犯不着这样对自己是不是？他哪里残疾？改天带回来给妈妈看看，优越的生活固然重要，但不能搭上女儿一生幸福呀……”
刹那间，一种深刻的悲哀袭来，锦年胸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似地难受，连母亲也认为她是掘金女，这令她遍体生寒，连解释都省了。原来，一个人做的事，要叫所有人理解是极难的，即便亲人、好友，也未见得与你心灵相通。重要的是过得快乐，别人怎样想，不是你的事。
日子平静而温暖，之贤在三天以后来了电话，说是手术安排在后天，锦年轻声细语与他聊了一晚上。之贤跟她简单讲述手术原理和过程，她才了解到，原来是要植入一种膨胀性的假体，不由得担心起来，“会不会有并发症？”
“这回由权威的专家来做，不要担心。”
“有这个必要吗？”
“恢复以后，功能与常人无异，锦年，我说了，我会尽最大努力使你快乐。”
锦年想想，或许他亦藉此增加对将来生活的信心，便没再说什么。末了，之贤又告诉她，王致嘉与马嘉丽的婚期定在六月底，邀他们一起出席。锦年欢呼一声，所有人似乎都尘埃落定，原本纠缠不清的几个人，似乎都已回复到既定的轨道。
转日早晨，锦年果真在娱乐新闻报道看到王致嘉宣布婚讯的消息。
图片上的马嘉丽一袭粉裙，娇媚的挽住王致嘉的胳膊，无名指上一颗硕大的粉钻吸引人眼球。婚礼的具体日期仍然保密，但记者已开始猜测将有哪些政界、商界名流参加。大明星的婚礼是一桩炒作噱头，各路娱记挖空心思探听内幕消息。一时间，整个香港娱乐报纸都纷纷扬扬。
而周锦年清晰记得，之贤同她讲过，他希望在教堂举行小小婚礼，然后带她去塔希提岛上住一阵子，在玻璃顶的水屋中观赏漫天繁星。这个时候，她也非常明白了，他们同他们路是不一样的。
午休时分，一个意外的电话打到锦年的办公室。
“周锦年？”
“正是。”
“明天下午可有空闲？老太太请你来家中吃茶。”锦年认得那个三分傲慢并且尚余一丝稚气的女声，是章之涵。
“章老太太？”她颇感意外。也奇怪，他们背地里都叫她老太太。
“那还有谁？下午三点，来不了随你，我只负责通知。”
“好，好，一定过去，替我谢谢老太太。”简直受宠若惊。
那是个阳光充足的冬日午后，懒懒的阳光洒在头顶，叫人直想端杯红茶，蜷腿坐到露台上去翻翻闲书契口茶。
锦年将车子停到车库，林姨在门厅处等她，“老太太在楼上。”
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二楼的小餐厅，锦年看到穿紫色丝绒长裙的章老太太微闭双目半卧在安乐椅上，房间里流淌着一支很老的曲子，女歌手声音尚余一丝风尘气息，令人联想到旧上海的歌舞厅。
“太太好。”锦年在房中站定。
章老太太牵牵嘴角，给了她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算是招呼。年轻佣人递上广式茶点，在小木桌上摊开成七星伴月的样子，老太太这时才叫她坐，锦年拉过一把高背木椅坐下来，膝头并拢。
“之贤去伦敦几天了？”
“五天。”
“你们可有天天联络？”
锦年“嗯”了一声。
“年轻人喜欢缠绵。”
佣人递上红茶，老太太小呷一口，锦年发觉她皮肤保养完好的程度简直令人惊叹，至今仍可得良。
“吃茶。”老太太招呼她，锦年小心动筷，根本咽不下去。
“听说你大学本科毕业？”
“是。”
“之后一直在此地工作？”间接进入正题，这个时候，锦年已经有点知道她的意图了。
“在国外呆了大半年。”她已明白，隐瞒毫无意义。
“你那么早结婚？”老太太直起身体仔细盯住她看。
“是。”
“前夫是哪里人？”
来了来了，锦年手心都是汗，“澳籍。”
“何种职业？”
“在一间贸易公司做事。”
“恋爱是恋爱，不要当真才好。我们家里从不接受转过手的女人作儿媳妇、孙媳妇。” 老太太说罢，用一种锐利的目光盯住锦年双目。
锦年唰的直起身，强压住心中的委屈，一字一句的讲：“我和之贤真心想在一起。”
门突然开了，常妃丽施施然走进来，坐在章老太太边上，“崇焱生性洒脱，不爱管家里的事，孙儿的婚事当然要尊重长辈的意思。”
年轻佣人正要送茶进来，见此情形，搁下茶杯逃也似的跑出去。
场面仿佛一桩审讯。原来，她们请她来，是要叫她乖乖交代过去，乖乖走人。
“不要再同之贤往来，你们交往不过一年，要多少，我们签支票给你。”老太太再次发话，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仿佛在打发一个乞丐。
锦年只觉脑袋嗡的一声炸开，自尊心受到极大损害，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既然她们误解隔膜到如此程度，怎样解释都无济于事了。
她抓了手袋起身告辞，临出门时一字一句的讲：“太太，我们误会太深，你何以不先问问之贤的意思再下结论！”
正要推门，一双女人的手将她右边胳膊拧得生疼，锦年没有料到，常妃丽仿佛一个刻薄的弃妇一般捏住她下巴，咬牙切齿的给了她一巴掌，“妖精！你对男人落了什么蛊！”
左边脸火辣辣的痛，屈辱的感觉将周锦年整个人吞噬。
她挣开常妃丽，推门而出，迎面撞上一个宽阔的胸膛，抬头一看，啊！竟然是王致嘉。
她完全没料到他在此刻出现，但却像是碰到救星似的心酸、委屈,忽然间鼻头一酸，眼睛里蓄满泪水，双腿发软几乎跌倒。
“有什么话何不跟章之贤说，在这里欺负人作什么？”致嘉将她扶起，又一把推开挡在门边的常妃丽，径直向老太太走去，“外婆……”
锦年下楼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以至于在转角处脚下一滑，险些跌倒，林姨赶紧上来扶起她。“小周没事吧！”
锦年连连摇头，脚踝处一阵抽痛。
刚迈出客厅，王致嘉追上来，“我来内地拍戏，今天本是过来看老太太…..莫将她们的话装心里去，世家的女人最要命，心机深得很，专见不得别人快活！”
锦年足踝牵扯似的痛，蹲下身，王致嘉也蹲在她面前，伸伸手像是要摸她的足踝，但又缩了回去，“疼吗，可要去医院上点药？”
锦年委屈得不得了，哽咽着，“不需要。”
“那我我们出去散散心。”王致嘉说罢，将她扶起来，将停在园子中央的车门打开。他们上了车，车子驶出富成花园，一路往北。
“章之贤自己跑去英国，丢下你一人应付一帮老女人？”致嘉忿忿不平。
“他去做手术，我办签证来不及。”
致嘉侧头看她一眼，摸她头发：“看他也未见得能保护你！口口声声说爱你，这种关键时刻又跑哪里去了？”
车子驶到郊区，路面不太平整，远处有一座窄桥，致嘉将车速放缓，迎面来了一辆大货车，他将车子泊在路边等待。锦年把头靠在致嘉肩膀上片刻又移开，莫让记者拍了照片去。这个时侯，王致嘉的身体隐约散发出一股淡的酒精气味。
“锦年，生在这样的家庭，荣华富贵是要用许许多多自由去交换的。”王致嘉声线提高，仿佛被什么事情触动。他重新发动车子，疾驰在郊外的公路上。
“老太太叫我离开之贤，我知道，他们介意我的过去。”
“你的过去属于你自己，无需任何人来原谅！”致嘉声音颤抖。
突然间，路前方出现一个急转弯，小型货车从弯道处突然出现，致嘉本能的旋过方向盘，锦年呆若木鸡，来不及尖叫，眼前已陷入一片混沌……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