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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暴风骤雨 ...

  •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锦年怔怔的看着之贤的脸,头一秒还是疾风骤雨临近,旋即又变得波澜不惊,越是这样,锦年越是紧张,大气不敢出一声,手心里面也出了汗。
      “王致嘉,你失礼了。”之贤冷冷的说。听得出来,他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王致嘉咧咧嘴巴笑,走到露台上去。整个天色都暗下来,乌云压顶,很近的云层里闪出一道白光,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滚落,响彻耳际。一辆特殊牌照的黑色奥迪车子自园子里驶出去,隐约可见后座上的红裙女子回头张望。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落在花园里树叶、草尖上,沙沙作响。很快,又是一道闪电,锦年连声唤王致嘉,“危险,进屋来。”
      王致嘉仿佛没听见锦年的话,将整个身子探出露台,雨滴打在他身上,只有几秒的时间,他的衬衣便湿透,贴在胸膛,年轻美好的身形若隐若现。锦年想再叫他,但看见之贤阴沉的面孔,不敢吱声。
      “锦年,你先下去坐会,我和嘉有话要说。”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王致嘉也将身子直起来。锦年提着一颗心退出房中,轻轻合上房门,就在那一瞬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她当然知道屋内的两个男人会谈论些什么话题,但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太尴尬了,而之贤又出现得那么巧,不,不,或许他已经来了很久,一直停在那里看着他们。锦年越想越害怕,返身回到门边上,很奇怪,屋内十分安静,锦年心中讶异,正想贴近一点,里面却传来王致嘉的声音:“锦年,你先离开一下。”
      锦年只得乖乖下楼。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就在她的脚步声消失的那一刻,章之贤竟然奋力地撑住身体站了起来,向王致嘉扑过去,一拳砸在那张明星脸上,王致嘉被这突如其来的拳惊呆,还未及反应,之贤已经随着一记闷响扑倒在地上。
      屋外雷声大作,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王致嘉只觉得身体里面有股血气上涌,冲破头颅,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迅速扑向之贤,对准他的两腿之间猛踢一脚。紧接着,两个男人扭在一起,发泄一般的厮打起来。小茶几被他们无意中推开,那只尚残留着橙汁的水晶玻璃杯跌落地上,碎了。
      “是我告诉马嘉丽的,好叫她看看昔日的偶像!”王致嘉整个身体压住之贤,一手按住他的肩胛骨,脸上呈现出扭曲、疯狂的表情,“怎样,你们谈得如何,马嘉丽可有被你吓哭!”
      “你故意的?”之贤只觉得挨了一记闷棍,有把刀挖他的心,鲜血汩汩涌出,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一下将王致嘉掀翻,然后猛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扑倒在王致嘉身上,顶住他的咽喉:“王致嘉,你太自以为是了……”
      “章之贤,你才是霸道的家伙…….命运待我不公!”
      “这世界又对谁公平过?你以为我有选择?生在章家是我的选择?变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选择?过去的时间里我错过太多,锦年是我的现在,既然什么都没有了,我绝不会对这唯一的现在放手!”
      待到楼下众人听到异响冲上三楼,推开茶水间房门时,两个男人正死死的扭打在一起,小茶几被推开两米远,杯盘纷纷滚落在地,碎片到处都是。锦年只觉得头颅“嗡”的一声炸开,大脑一片空白,待小邹和老张师傅上前拉开两人,锦年才发觉王致嘉脸上被碎片割破,之贤的手肘也渗出血珠,两个人都筋疲力尽躺在地上喘气。
      林姨和小艳也进来了她们一人架住王致嘉的一只胳膊,连拉带拽将他弄起来,锦年见他额角青肿,带着淤青的嘴角讪讪出门去,那个时候,她是很想叫住他,问一问,阿嘉,这是做什么?
      而此时此刻的之贤连起身的力气都不足够,锦年见小邹环住他的腰将他上半身抱起,老张师傅替他抬起双腿,两个人合力将他推上轮椅。
      锦年只觉得鼻头发酸,两行热泪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她在轮椅面前蹲下,将脸颊埋在之贤的两个膝头之间,低低的哭泣。为什么要哭?因为两个男人的一场架?不,好像并不是这样,锦年只觉得心酸得不得了,伏在之贤身上抽噎至两个人衣袖皆湿,累了才发觉有人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在她额前温柔地摩挲。
      “好了好了,我们连旧账都已结清!”他轻轻拍她的肩头。
      锦年抬头打量之贤,简直不敢相信,他的俊眼修眉竟然丝毫无损,除去手肘有道割破的小口子以外,丝毫不似打过一场架的人。锦年惊呆,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摸他的眉他的眼睛他的肩膀、胸膛,碰到他的嘴唇,他像往常一样轻轻咬她的手指,锦年喜极而泣:“之贤,你真的没有受伤?真的没有吗?”她仍不自信地摸他的脸,又轻轻解开他的两颗衣扣,掀开衣服查看。“为什么打架?为什么要打架?”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语。
      之贤捉住锦年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边上:“男人和女人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同,你永远不会明白。”
      “咳咳,下去再说。之贤,我需替你检查一下。”小邹打断他们。
      “是是,或许你自己感觉不到。”锦年连声赞同。
      小邹和之贤进了卧房,锦年本想留在房中看看情况,好确定他没有事,但之贤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留在那里,锦年只好退出房中。
      楼下的客厅灯火通明,林姨在那里给王致嘉上药,碰到他的额角,王致嘉“嘶嘶”直叫。锦年缓缓下楼去,站在角落处看他,大明星的范儿一点也没有了。锦年只觉得往日里春风得意的王致嘉如今变得一幅失意落魄的狼狈样,都是因为她,罪过罪过。换作从前,她会走过去轻轻抚摸他面颊。锦年呆在那里看他,颇觉心酸,但又为他的冲动、意气恼火。
      王致嘉看到了锦年,立即变得沉默,任由林姨的药水在他脸上涂擦,也拧着一股劲似的不出声。

      雨声仍然急得很,园子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夜的帷幕缓缓垂下。林姨替王致嘉上完药,又去厨房张罗晚餐。锦年轻轻说,今天是之贤的生日。王致嘉整个人一愣,仿佛是听见了,自沙发中跃起,一言不发上楼去。锦年想对他说一点什么,双唇喏动,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一道亮光照进昏暗的楼梯,之贤的卧房门开了,小邹轻轻探出头,“放心,没什么事。”掉头又喊,“小艳,拿只药酒上来。”锦年自年轻女佣手中接过药酒,送上楼去。小邹看她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微笑着安慰她,“小伤,膝头肿了一点。”锦年进屋去,之贤半卧在床头,一只裤管撩起,露出青紫的左膝。锦年倒出药酒去擦,很轻很轻,怕弄疼他。
      “这么谨慎!放心吧,它又不会痛。”之贤轻拍她的头顶。
      “锦年,用点力,多揉一揉。”小邹亦悉心指教。
      锦年被两个男人说得难为情,假装用力的在他腿上捏了一把,之贤便配合的侧过身来,抱住她“啊呜”叫,一面叫一面坏笑,锦年手上药瓶被他碰翻,咕噜咕噜滚落地板上。三个人嘻嘻哈哈笑,阴霾之气一扫而空。仿佛都已忘记刚才家里有人动粗。
      笑够了,小邹干咳数声,拾起地上的瓶子退出房中。
      “今天你生日。”锦年抚摸之贤的胸膛。
      “老了一岁。”
      “到底还是值得开心的日子呢,来来,下去看看我为你准备的小礼物。”锦年拉他的手。
      之贤松开她,拧她脸颊,“好好,这就去看。先帮我把轮椅推过来。”锦年赶紧照办,之贤移到床边,她见他一手撑住床,一手按住轮椅扶手,缓缓的将身体移向轮椅,看得出来,他十分的用力,许是有些累的缘故,胳膊微微发颤,锦年想帮忙,却不知从何下手,就在他坐上去的那一刻,轮椅忽然滑动,朝边上歪了,情急之中,锦年伸手抱住了之贤,连拖带拽的将他搬回轮椅上,急得满额头都是汗。“手闸没有放下。”之贤笑了笑。
      锦年哦了一声,傻傻的愣在那里看之贤将自己的腿搬过去放好。也就在那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没有真正进入他的世界。
      之贤是一本书,她不过是刚刚开启扉页而已,生活无限艰辛,有限温存,他们亦不能幸免。
      两人下楼的时候,锦年看到王致嘉的深蓝色马萨拉蒂正缓缓驶出,雨帘垂下,模糊了锦年的视线,车子很快消失在深灰色的夜幕中。
      餐厅里,一桌子丰盛的菜肴,锦年看到中间放了一瓶镏金瓶肩的皇家礼炮,周围布置了三套骨瓷餐具,座椅摆放妥当,之贤的位置在正中。小邹替锦年拉开座椅,待到他们坐定,展开浅蓝格纹餐巾铺好,林姨小心翼翼取出锦年带来的自制蛋糕,形状并不十分好,锦年本来是做的一个心的形状,无奈来的时候保管不当,蛋糕尖上掉下一块慕斯。之贤倒不介意,闭上眼睛咬掉一角,“唔”了一声。“对不起二位,我有些迫不及待。”
      锦年只是笑。原来刺猬先生亦有如此淘气的时候。
      “当属我生命中收到的最最珍贵的生日礼物。”之贤捉住锦年的手,看着他微微笑。锦年心里开心得不得了。
      小邹打开酒瓶替他们斟酒。
      “锦年,你是我的天使。”
      “来,为我的的天使干杯!”......
      雨声减缓,锦年仿佛闻到泥土的芬芳。
      那一晚锦年没有走,林姨为她准备了客房,和之贤的卧房隔一间。锦年睡在垂着烟粉色蚊帐的白色雕花大床上,园子里的花香飘进屋内,害她精神振奋,爬起来抱着膝头看月亮,直至凌晨才入睡。
      夜里,锦年断断续续的做梦,半明半灭之间,听到走廊上传来人声,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脚步声急促,锦年起床去看,呀,走廊的灯开了,章家一干人正忙忙碌碌,之贤的房门半掩着,小邹探出头来像是要吩咐什么,锦年看到他,急急忙忙跑过去。
      “有点烧,得去趟医院。”小邹神色凝重,打开门,示意她进屋说话。
      锦年看见之贤穿着睡衣平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双唇干涸,头上搭了条毛巾降温,锦年试探性的摸他额头,不由得“呀”的叫了一声,的确烫,她又轻轻握住之贤的手,发觉他整个身体都滚烫滚烫的。之贤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是她,闷哼了一声。锦年心疼得不得了,又纳闷,晚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呢。
      好在章家人手足够,众人七手八脚的将之贤送到车上。锦年跟着上了车,紧张得讲不出话。
      车子一路狂奔至中日友好医院,之贤被送进观察室,但他可以嘱咐锦年在外头等,只让小邹跟进去陪他。锦年在外头干着急。
      医生效率也高,没多一会,之贤就被转往高级病房。锦年正要跟过去看,医生叫住她,“可是病人女伴?”锦年点头。中年医生将她领到一间僻静的办公室讲话。“你们也太不注意了。”医生的口气似有责备之意。
      锦年开始一头雾水,旋即又想,或许是说她不关心男友身体吧,连连点头称是,“是是,对不起,我忽略了。”
      “外伤引起的尿潴留,尿液回流造成继发感染,小姐,你可知道这对于这样的脊椎损伤病人来说,很危险的。”医生的语气相当严肃,“年轻人,要激情是可以的,但也要分情况。当心玩过火了。”......
      锦年自然明白说的什么,她面红耳赤的僵在那里,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想跑,又迈不开脚步,只得乖乖尊听医生教诲,“若对性生活质量要求更高,可去专家处咨询更为妥当的办法.......”
      锦年只觉得这个医生比唐僧还唐僧,心里七荤八素的,又心疼又委屈,我和之贤什么也没有啊。
      挨完医生批评,锦年速速朝病房奔去,小邹在门口等她,“没想到王致嘉这小子下手这样狠。都怨我,没有注意到。”
      锦年这才恍然大悟,只觉血气上涌,有股火焰往上蹿。
      病房里头,输液瓶已经挂上了。锦年看到之贤躺在薄薄的被单底下,似在沉睡,又好像知道是她来了,蹙着眉,哼唧一声,奈何困倦至极,又睡了过去。细细的管子从被子底下延伸出来,连在一个袋子上面。
      因为打过退烧针的缘故,他身上开始出汗。不知何时,一条腿滑出被单,耷拉在床边,脚趾微微蜷曲,足踝细得跟锦年的手腕差不多,锦年轻轻替他顺好,盖上被子,那个时侯她才发现,尽管他上身潮热,不住的渗出汗水,但两腿均是冰凉的一片,完整的身体仿佛被切断了一般。
      “感知平面以下,对冷热都没有反应,所以,不会出汗的。”小邹轻声解释,倒了一杯水递给锦年。
      霎那间,锦年只觉得心脉被人切断,伏在之贤潮热的身体上掉眼泪。

      当天夜里,锦年给王致嘉打了电话,那头接听及时,仿佛也没有睡。“在哪里?”
      “东二环的万豪,一七零八。”王致嘉又惊又喜。
      锦年几乎是顶着一车青烟赶到那里。当王致嘉喜滋滋的打开房门时,锦年直接朝他奔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锦年手掌心发热,火辣辣的痛。
      王致嘉万万没有料到,迎接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哭丧着脸,双唇噏动,迟迟发不出声音。
      “阿嘉,你错太深了!”
      锦年几乎是在向他咆哮,说罢,转身走人。身后传来王致嘉万分委屈兼绝望的声音,“周锦年,你是否从没有在乎过我!”
      宁静的走廊里头,周锦年的心化成一地碎片。她明白,刚才那一巴掌,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仅剩的情义,王致嘉最后那句问话久久的萦绕耳畔,若说从前,她怎不在乎他呢?她爱之贤,也在乎王致嘉,但却只能与一个人终老,所以,她需要将对他的在乎隐藏的很深以至于不被发现。
      如果时光倒流,王致嘉昨天因为拍戏没有来,那么,他依然会在周锦年不多的美好记忆里头占据一个位置,但此时此刻,锦年心头那点仅剩的在乎也消失无踪了,她仿佛得以释放,整个人轻飘飘的。
      电梯上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王致嘉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那一瞬间,锦年的眼泪汹涌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暴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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