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醉酒的王致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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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锦年返回复健室找他们的时候，之贤已经不在那里了。小邹在两层楼的楼梯转角处喊她，”之贤回房冲个澡换身衣服就出来。”
锦年停下脚步，不知道应不应当跟小邹讲，踌躇不已。
“你在的时候，他容易紧张。”他误解她的意思，在那里解释。
锦年回转身，小邹已经走近，”刚才有人来电话，王致嘉在天鹅湾一号，让我们去接人。”锦年的声音很轻。
小邹满脸惊异，领她速速下楼去，两个人的脚步声都十分急。”谁来的电话？”“汪甄妮。”“大活人为何要接？”锦年没吭声，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下到二层，锦年听到之贤唤她的名字，声音自卧房传来。锦年推门进去，之贤换了一身正式的行头坐在轮椅上，刚洗过澡，身体散发着清新的香气，发湿漉漉，一滴水顺着鬓角滑向颈弯，锦年忍不住伸手去擦，之贤顺势捉住她的手腕，坏坏的笑。锦年看着他，心中彷徨，不知如何开口。
“王致嘉在天鹅湾一号，醉了，汪甄妮让我们去接人。”小邹立在门边幽幽的讲，锦年心里微微松口气。
“今儿个是什么节日？”之贤抬头看小邹，有点戏谑的口气，但旋即恢复平静，”老张师傅去接吧。”
小邹转身出门。
“小邹，你也跟着吧。”之贤又补充了一句。
锦年放下心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被他握得更紧。
“留下来用晚餐。”他轻轻吻她的手背。
会遇到王致嘉吗？她怎样面对他醉得糊里糊涂的的样子？不不，她突然感觉愧疚，心里有小小的紧张。
之贤仿佛看穿她心思，“我们去小区的会所用晚餐。顺便出去湖边走走。小邹已帮我们预订妥当。”锦年点头答好。
下楼的时候，老张和小邹已经出门了。他们自花园当中穿出去，不知道什么香花开了，满园芬芳馥郁，傍晚的斜阳在两个人的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湖面波光粼粼，空气微微有些潮热，开始时锦年推着之贤的轮椅，这还是第一回推他走那么远的路呢，锦年不得要领。
“我自己来吧。”
“我可以。”
“你总在后面，我看不到你。”
锦年只得松手，乖乖跑到边上去，和他一起走。她还不大适应他的节奏，有时候走太快两个人落下好一段距离，有时候又太慢，他便停下来回头笑她。他们在湖边遇到了那只奶白色的松狮，它仿佛认得之贤，跑过来在他脚边蹿来蹿去的。锦年看它摇头晃脑的模样十分可爱，正要伸手去摸，它却兀自跑开了。
“你喜欢？”之贤问她。
锦年点头，“小时候总想养猫养狗，但从来没有实现过。母亲说伺候我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伺候动物，后来去了李叔叔那里，更不敢提这种过分要求了。”
“锦年。”他唤她的名字，锦年在轮椅面前蹲下来，之贤握紧她双手，“你若喜欢，以后养多少只都可以，届时阿猫阿狗一长队跟你后面咬脚跟，可别嫌烦。”说罢，宠爱的笑，露出贝壳般的牙齿来。
“届时请你替我管教它们。”
他伸手起轻轻拍她脸颊，在她鼻头上轻轻一点，“喂喂，我不是饲养员。”
两个人哈哈笑。奶白色松狮在大树后面看住他们，银铃般的笑声穿过宁静的湖面，快要传到对面的人家去了。
他们在外面耽了好一会才到会所，包间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凤凰图案宽大椅背的座椅，桌子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假山喷泉布景，白璧无瑕的瓷碟瓷碗放置整齐，沙发柔软且舒适。之贤说还有一个朋友要来。锦年便舒舒服服坐下来等，之贤的轮椅停在边上，锦年看他仿佛是坐得累了，连忙过去帮他按摩腰部，锦年以前也没仔细看过别人替他按摩的情形，只在书上简单见过，两只手在他腰际又捏又按的，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小姐，你像在挠我痒痒。”
锦年抬头，之贤竟然坏坏的对着她眨眼睛，笑她呢。她有点窘，停下来，他拉她手，“不怕，反正没感觉，挠痒痒我也不怕。”说罢，坏坏的笑。
锦年用力在他腰际捏了一把，见他没反应，才知是真的，突然间心酸得不得了。又试探着再往上一点，不想他却本能的向后躲，哈哈笑出声来，“我没说这里也……哈哈，饶了我吧。”他捉住她的手。
两个人静静的凝视对方，良久，视线都没有移开，直到有人敲门。
“哟和，主人已经到了？”门外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子非，请进请进。”
门开了，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红衣男子，单眼皮，带金边眼镜，笑容可掬。之贤与他们介绍，“陈子非，周锦年。”锦年与他握手，发现他那大红T恤上面居然是可爱的米奇和米妮图案。
那陈子非见到锦年的第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向之贤伸出手去，开玩笑似的说，“恭喜你，老弟。”
之贤倒也不理会他，三个人坐下来吃饭。两个男人不知不觉便谈到期货投资的事情。
“五一节前已将铜抛空，换成三个月的远期。”陈子非喜滋滋的讲。
“没有留货？”
陈子非自信的点头，“四千块的升水，足以诱惑我挤空口袋。”
之贤看着他笑，“子非，你好眼光。”
“全仗你们支持，否则我被扔在苏黎世做保险度日。”
之贤端起酒杯笑他，“我们是重利小人，只看收益，你须当心。”
……
锦年大概听明白过来，大概是一些有背景的生意人将资金聚拢，陈子非替他们做投资。席间家里来了电话，说是已经接回王致嘉，两个人都放了心。
回去路上，锦年小小心心问之贤，“你有投资陈子非的私募基金？”
他笑眯眯的摸她头发，“你不喜欢？”
“不不，只是，风险大。”
“高风险高收益。我们承担得起。”
“在内地还尚未完全合法。”锦年仍有担心，盯住他看。
之贤凝视她的眼睛，将她的手拉过来贴在脸上，“锦年，以前没有你，我只想浑浑噩噩度挨过余生，那时候一门心思想着早死早超生算了，可是现在情况不同，我希望自己能够做一些事，总得为着你我将来打算对不对？倘若不能保证物质上满足你的任何需要，我如何舍得让你跟我吃苦受累？锦年，我知道你对这方面要求不高，但家里的关系十分复杂，父亲对我也有期望，日后你慢慢会了解。但我真的希望将来我们能够独立一些，免受他人羁绊，锦年，你难道不喜欢单纯自在一些的生活么？”
句句话说到锦年的心坎上。锦年没有料到之贤会想这么多，这么远，甚至，比她想的还要长久很多，她只觉鼻梁中间一阵酸热，感动几乎落泪。锦年的父亲去世早，母亲拖着她为着生计奔波，根本无暇为她计划将来，后来进了李家，她更是大闲人一个，他们除去基本生活之外，哪里有心思对她的将来考虑？李德厚绝对没有热心到主动让她像弟弟一样去国外念书，寻一份安逸生活………他伸了手，轻轻替他擦去眼角泪珠。
锦年明白，她的生命里头，从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替他们将来打算的男人，他对她的爱也隐藏得很深很深。
走到章家大门的时候，天边的赤霞绚烂得宛若水彩原色。锦年颇有点犹豫，害怕进屋遇到王致嘉，三个人都尴尬。之贤看出她心思，“不想进去就不进去了，我让老张替你将车子驶出来。”
锦年轻轻点头。
“明天如若没有安排，过来陪我吧。”他似在请求，又仿佛只是一个邀请。轮椅在花园边上停留，一只草蛾落在椅背上。
“我知道，明天你生日。”
之贤面露惊喜，还有掩藏不住的激动。那只草蛾扑棱一下飞走了。
锦年蹲下身来，双手轻轻抚摸他的面孔，纤细手指轻轻柔柔的摩挲，十分旖旎。当然，他们并未看见，远处的长椅上有个人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发呆。
过了半响，锦年才依依不舍得站起身，或许蹲得久了，竟然眼前一黑跌坐回去，之贤连忙探身扶她胳膊，她却傻傻的笑，拍拍屁股站起来。之贤唤老张出来，屋内众人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吃过饭回来了，小艳似有急事，连连迎上来同之贤讲话，“他在花园里面睡觉，老张师傅拉都拉不起来，说是要等你们回来。”
锦年抬眼望去，这才发觉长椅上的确有个躺着的人，一顶银灰礼貌搭在脸上罩住整个脸孔，没有鼾声，但仿佛已经睡熟，衬衣半敞着，最底下那一颗扣歪了。那身形，不是王致嘉是谁？锦年跑过去看，王致嘉两颊绯红，一呼一吸之间喷出浓浓的酒气，锦年轻轻将他的礼帽揭下，唬！吓得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王致嘉竟然睁大眼睛看着她呢。
锦年忍不住“啊”的尖叫了一声，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脚后跟撞到之贤的轮椅上，一屁股跌坐下去，他适时张开双臂，稳稳的抱住她。
“没事躺这里吓人做什么！”之贤连连呵斥。
锦年重新站稳，走近一些，轻拍他肩头，将那顶银灰礼帽拾起还他，“阿嘉，回去睡吧，”
王致嘉没吭声，也没接，双手交叉叠在脑后，合上眼睛，“今儿个就睡这了。”
“随你。”之贤愤愤然。
锦年将礼帽放他身上，正要走，忽然发觉手被人抓紧，紧接着，她迎着天边的残红，看到王致嘉的眼角有种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他没有完全醉。锦年的手被他握紧，不知道应当抽回来还是任由他握着，就在那一瞬间，她发觉自己竟然心疼了，虽不至于撕心裂肺，但有一个很小的角落仿佛被刺中，渗出血珠。
“把他抬进去。”
身后传来之贤冷冷的声音，声调低沉，但权威十足。章家众人面面相觑，锦年的手也缩了回来，王致嘉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起身回屋，整个人在夕阳的余晖底下拉下长长的影子，孤单而又寂寥。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醉酒的王致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