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落**使

22、“是我先看到你的”

　　第二日早晨，锦年特别留心娱乐新闻，许多门户网站娱乐频道有关于昨晚首映式的视频新闻，王致嘉果然上镜，配合那身装扮，洋溢着清新的气息。板寸头导演对两个主演赞赏有加，大批影迷在台下尖叫，锦年昨晚被挤到一边压根没看清前台情况，这才看到，剧组人员起身拍照的时刻，有记者将话筒对牢王致嘉：
　　“上周汪甄妮赴日本拍剧，有圈内人士透露，甄妮其实想借此机会疗伤，请问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问得敏感尖锐，气氛忽然沉静。
　　王致嘉对准镜头微微笑，“我与甄妮仍为好友，她接拍之前也有向我问建议，我们都觉得那个角色适合她，实属难得的机会。”
　　经过前阵的教训，他已学乖，回答得滴水不漏，仿佛早已成竹在胸，与他平日里同锦年谈心、开玩笑的语气大大不同，锦年忽然觉得王致嘉选对了职业，她为他高兴。
　　中午接到婉柔电话，邀她晚上一同去保利剧院看话剧，锦年想想还是推了，婉柔无非是怕她一个人过圣诞节孤单，但锦年前一周才听她提起，侯向谦常出公差，两人聚少离多，她何必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呢。下班前，王致嘉打电话过来约锦年一同用晚餐，她爽快的答应他，既然没有伴，也没有更好的事情要做，同他一起打发寂寞也是好的。
　　王致嘉准时在楼下的车库里等，锦年一出电梯门，就远远的看到了那部熟悉的车子，车窗颜色刻意做深，好叫路人看不清里边状况。锦年环顾四周，趁没人的时候才跑过去同他招呼，王致嘉滑下车窗同她说话，今日的他穿一件普通款式的连帽绒线衫，白色羽绒衣搭在副驾驶位置。
　　锦年开车跟在他后头，他们去朝阳公园那里的八号公馆用晚餐，上等的日本烧烤。服务生上菜，三寸长的新鲜蟹脚令人垂涎欲滴，戴高帽子的厨师向他们鞠躬，然后开始做现烤的食物。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食客，王致嘉在沙发上随意的坐下，开始唱一支粤语歌——
　　“情人节不要说穿
　　只敢抚你发端
　　这种姿态可会令你更心酸”
　　粤语十分纯正，但音色普通，唱的时候情绪有一点平。
　　王致嘉停下歌声，“他们建议我出唱片。”
　　“两栖发展。”锦年说罢，轻轻笑，但未出声，她正站在烧烤台饶有兴致的看厨师烤一只银色光滑的南极冰鱼，也没有回头。
　　王致嘉轻快的从沙发上跃起，踱到锦年背后，在她头边上一起看厨师手中的动作，“你怎么看？”
　　“许多演艺圈人士也都走这个路子。阿嘉，你喜欢专注做一件事呢，还是几件事齐头并进？”
　　王致嘉沉默，底气不足。
　　厨师将快好的鱼翻个面，盛起来分至两个白瓷碟中。服务生送来一盘刺身，还有现烤的鳗鱼饭，据说采用现杀的鳗鱼焖制，鱼油渗出来，香气扑鼻。
　　锦年拍拍王致嘉胳膊，“我们开餐啦。”
　　王致嘉乖乖坐她身旁，默默摆弄餐具，默默吃饭，似有心事。半响，他才开口，“我自知没有唱歌的天赋，这方面完全同常人无异，但公司说是要替我安排最好的音乐老师授课，不出两月即可开始做唱片…….我担心自己无力兼顾。”
　　“勤能补拙。”锦年将一块冰鱼送到嘴里，肉质韧性奇佳，香味四溢。
　　“我在大学没念完三年级，退学混入这个行当，摸爬滚打五六年，筋斗摔了不少，说实话，现在有些倦怠。锦年，我起初被他们牵住鼻子走，后来被他们拿着鞭子赶，有时候感觉自己像一只拉满的弓，没有喘息的余地，或许有一天，我一脚踩空从高处跌下，摔得面目全非，不再是我自己，你都不认得我。”
　　王致嘉语气凄惶，大明星原来也有如此多的烦恼，锦年忽然觉得心酸，伸出手去，轻轻扶住他的肩头，“那么，给自己留点空间，随了自己的心意吧。”
　　王致嘉唔了一声，看着锦年，无限感激。他当她是真朋友。
　　吃过晚饭，天已黑净，没有风，昨夜的雪也没有化，王致嘉提议去公园走走。
　　“不怕被人认出？”锦年满脸疑惑的停下脚步，“而且，公园已经关门了。”
　　王致嘉狡黠的一笑，双眼闪出异样的神采，拉起锦年往小路上跑。他们跑了好一会儿，在一扇落满雪的大铁门前面停下，两人都热了，额头微微出了汗。“你不会要翻进去吧？”锦年猫着身子，不停的呵出一团一团的白雾。
　　王致嘉没答话，已经轻快的攀上铁门，俯身一跳，落在有些冰渣的雪地上，晃了一晃，站定。铁门栅栏上的雪簌簌抖落，落到他身上。他朝锦年张开双臂，锦年也跟着攀上去。
　　“来，下来，我接住你。”王致嘉咧嘴笑。
　　锦年忽的想起儿时的游戏，同样的生锈铁门，大孩子在下面接小孩子，但那次是一个同锦年一般大小的男孩子负责接她，那时候，勇敢的周锦年眼前一黑栽了下去，摔个狗啃泥。想到这里她有点胆怯，这个怀抱安全吗？她很难肯定。
　　王致嘉在下面喊，“跳呀，锦年！”
　　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锦年眼睛一闭，一跃而下，一双大手搂住她的腰际，她顿时红了脸，急急推开王致嘉。她原先不相信这个人的双臂可以使人安全，但是现在，她发现事实和她想的有些不同。
　　聪敏的王致嘉即刻意识到了一些什么，“第一回见到你的时候，我已被你吸引。”
　　“小时候，母亲说我有一对晶莹透亮的大眼睛，受人喜爱。”锦年轻松回答。
　　他们围着湖边转，公园里一片静寂，月色分外明亮，因为头天下雪未化的缘故，小小世界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离开的时候，王致嘉将一张小纸条交给锦年，是旧金山那边的家庭电话。锦年又惊又喜，将它小心收好，“谢谢你，阿嘉。”她未见得真的会拨电话过去，只是不想失去联络而已。
　　“章之贤这个人性格比较奇特，特别是受伤之后，即使心里藏着千万句关心话，说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句冷嘲热讽。”王致嘉缓缓地说。
　　锦年头一次听到他说他好话，十分诧异，但又觉得他仿佛在试探什么。“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他以为我会伤害你。”
　　什么什么？这两个兄弟在她背后讨论过什么话题？锦年下意识的紧张起来，“他和你讲过什么？”
　　王致嘉背过身去，轻声的讲，“我们只是讨论过那则娱乐报道。”
　　唔，原来如此。锦年松一口气。
　　王致嘉忽然回转身来，凝视锦年双目，双唇喏动，“锦年，是我先看到你的。”
　　他的神色有几分气馁，声线降低，眼神充满企盼。树枝上有片雪忽然落下来，挂在他额前头发上。
　　在那个蔷薇花爬满墙角的花园里，他看到她。可她与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先看到谁的呢？已无从考证。
　　锦年向他做了个告别的手势。

　　路上，灵感汩汩涌出，锦年回到家后敲字直至凌晨两点，故事以凄美哀婉的重逢告终，锦年靠在椅背上打了个呵欠，大功告成，明日即可交稿。
　　刘晓芸的公司办事神速，锦年的书仅三月时间便出版，他们策划在国际展览中心搞一个盛大的书友见面及签售会。锦年对这部作品不太有信心，刘晓芸却信誓旦旦告诉她，“你放心，这个活动由我亲自操刀策划，届时一定座无虚席，我们还安排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什么惊喜？”
　　“商业机密。”刘晓芸神神秘秘的笑。
　　锦年心里没底，但她知道，刘晓芸说的这个惊喜已是非常吸引眼球的，对签售活动有益无害，她很懂得宣传。
　　他们在网上发布书友见面会的宣传公告，结尾宣称有神秘的嘉宾出席，一定给大家惊喜。
　　公告挂上了锦年的专栏。没过两日，锦年登陆后台时收到海鸥的站内短消息：恭喜大作问世，据说还要搞见面会？
　　锦年：是的，时间定在下月二十日。你若腾得出时间，欢迎来捧场。
　　海鸥：我在外埠。
　　锦年：那很遗憾。海鸥，你像我知音。
　　海鸥：我定会在网上观看现场视频。公告说有神秘嘉宾出席，可否先透露一下，绝不外传。
　　锦年望着屏幕呵呵笑，“一切由出版公司安排，非常保密，很抱歉，我亦不知内情。我是他们的商品之一，呵呵。”
　　地球另一端的章之贤正要回复，房间门口响起敲门声。小邹进屋来，“医生希望你明天再过去一趟。”
　　“大老远赶回来，尽做无用功，若早知这样结果，我才不会来……”他扔飞鼠标，开始抱治疗效果不理想，开始问自己，当初为何一冲动那样心怀希望的跑来，甚至对医生不紧不慢的态度颇有微词，他知道自己脾气变得很坏，但却不知如何适度控制自己的情绪，为了忘记她，他刻意找许多事情来做，甚至，以前在英国念书的同学邀他帮忙翻译一本书，他也答应下来。
　　更多的时候，之贤会坐在书房里面，强迫自己呆呆的看一本神经症理论的书《我们内心的冲突》，他发觉原先的专业知识到自己这里统统失效。
　　一个男人没有女朋友就显得这么沦落，仿佛一叶扁舟，在雾茫茫的夜晚，漂泊在无垠的大海上，如此孤单，如此没有保障，驶进黑暗，驶进永恒的孤寂之中。即使他很努力的向前看，也只是雾茫茫一片。
　　第二日去康复中心做例行的训练，之贤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锦年的书友会，要不要回去呢 ？或许他会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早早入场，挑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压低帽檐埋头倾听他们谈话，甚至，他会差一个不相识的年轻女孩儿，替他买两本锦年的书，然后到前面去等她签名。而他，只需要坐在一个遥远的角落，默默地看着她就好…….
　　之贤也觉得奇怪，明明想要忘记的人和事，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的存在。
　　刘晓芸的文化公司渐渐做上路，愈来愈红火，有时候，锦年很晚打电话过去，她还耽在外头谈事情，锦年默默感叹，事业女性真不是随便能做的！孩子由谁照看？以前听刘晓芸讲她丈夫是一间心血管专科医院主治医师，不会有太多闲暇顾家。做她们的丈夫也是顶顶辛苦的一件事呢！
　　一个女人的肩头承受不起那么多，锦年知道幕后一定有只能量巨大的手支持刘晓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