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落**使

21、失恋症及首映式

　　转眼到了深秋，白昼时间变短，六七点钟天已黑透，夜晚更加绵长，孤独的人比较难熬。锦年趁周末时间去商场采购几条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细腰身，橙色的，淡蓝色的，配同色系皮靴，锦年开始化一点妆。连载小说停了半月未更新。刘总编也感觉出锦年的不如意，找了个周末将她约出来。

　　她们约在一间名为净雅的酒店，锦年到那里的时候，服务生远远地跑过来招呼，替她泊车，踏进那豪华考究的包房，刘晓芸正坐在柔软的白色大沙发上看一档高尔夫节目，头发是高档发廊做过的，有型的大波浪，她穿一条莲娜丽姿的红灰两色低领背心裙，脖子上那条链子镶满几大颗质地上乘的蓝宝石，一只造型精巧而时尚的普拉达手包躺在旁边的小椅子上。那一刻，锦年心中只有一个疑问：发生什么事？几月不见，她已大变样。
　　锦年同她打招呼。
　　她笑吟吟的站起身，“锦年，来啦。”
　　“您久等了。”
　　刘晓芸拉锦年入座，细跟长皮靴使她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倒是比往常干练女人的形象多了几分妩媚。“哎哟，好久没见，瘦了。”她拉住锦年上下打量。
　　“有吗？也许衣服穿多了呢。”锦年轻轻笑，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双颊，猛然间发觉颧骨有点突，莫非真瘦了？
　　桌上摆放大束鲜花，中央的那簇玫瑰开得正盛。
　　她们一边吃一边聊，刘晓芸提到她不在原先那家公司做了。
　　“恭喜高就。”
　　刘晓芸一边摆手一边笑，笑得春风得意，“哪里哪里，自己出来张罗点事。”
　　哦，原来是当老板了。“那更值得恭喜。”
　　刘晓芸叫来服务生开香槟，玫瑰色的酒液，在长笛郁金香形的酒杯里晃，气泡源源不断从杯底上升，从小变大。锦年从没见过那样绚丽漂亮的美酒。她们碰杯，锦年眯着眼睛小呷一口，辛辣的木桶香气，兼有丰盈的果子味道。
　　刘晓芸说那家文化公司是朋友投资的，她负责经营，锦年看她讲起来激情洋溢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由自主替她高兴，她突然发现单眼皮高鼻子的刘晓芸有种知性美。
　　“锦年，你过来同我一起做。”
　　锦年惊讶的看着她，“怎样做？”
　　她端着酒杯，看着锦年的眼睛，将她仔细打量一圈之后，忽然笑了，“我估计你不愿辞职。”
　　锦年没作声。她孑然一身，尚有房贷要还，需要一份稳定职业。
　　刘晓芸拍拍她的肩膀，“不勉强你。最近连载那个故事，我们替你包装出版。”
　　“那个故事…...怕是粗糙。”
　　“绝对不，锦年，我们已合作多次，彼此都有信心。公司有优质的策划团队，第一单生意，一定要好好做。”
　　锦年自然高兴，但最近因为心情缘故，许久没有动笔，她又犯难，“估计写得慢。”
　　“加快速度！”她拍拍锦年的手背。
　　服务生过来斟酒。
　　“锦年放心，你只需赶一赶进度，后期宣传我已有主意，一定赚足人气。”刘晓芸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向锦年举起酒杯。
　　锦年点点头。刘晓芸是她伯乐，她充分相信她。
　　吃过饭出来的时候，锦年看到刘晓芸新换一部白色七系宝马，临走时，她俩握手，“晓芸，祝你前程似锦。”锦年说的真心话，看这架势，定有贵人扶持，转日平步青云不是没可能的事。
　　“谢谢你。锦年，好好把握机会。”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没几日，刘晓芸差人送来合约，锦年签下来，开始夜以继日的赶进度。人忙起来，去专栏的时间少了，她发觉海鸥常常给她留言，每次，她都认真回复他，渐渐的，他们从故事谈到个人生活，有时候，锦年很想在站内短消息里头问他，可有网络联系方式，想了许多次，终于还是没问，或许保持一点神秘感比较好。
　　婉柔好几回邀请锦年去家里做客，锦年推说写稿不去，婉柔开始只当她真的是忙着赶稿子，后来渐渐发觉她有些封闭，这才想起锦年回国之后感情一直处于空白状态，或许是不愿看到她和丈夫恩爱的样子免得受刺激。她试探性问她，“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好好计划，将来你总不能嫁给写作事业。”
　　锦年咕咕笑，“没有人要。”
　　“姐姐我替你张罗，妹妹你只需睁大眼睛看清楚。”
　　锦年想想，接触接触也好。免得一个人对着墙壁发呆，实在是空虚。
　　婉柔开始替锦年介绍对象，个个从事正紧且体面的职业，斯文健康的大好青年，或者事业有成生活有品质的壮年男士，但是不知怎地，锦年很难在他们面前轻松的笑，她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她感动或者嗟叹，他们请她享用美食，但她只觉舌头发苦，寡然无味。他们请他打球，她往往玩不了多会就借故下场休息。他们都好，但不是她的那杯茶。
　　她渐渐减少出门约会，常常一个人捧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坐到半夜。一切了无生趣，生活贫血沉闷。
　　她好几次拨之贤初到美国留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总是响了许久许久也没有人接听。她愤愤的发消息给他：章之贤！！！！
　　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一点回音没有。
　　锦年知道自己得了一种病。失恋症。
　　还未来得及恋爱就已失恋？很可笑吧。
　　但起初发作的时候没有注意，病情越来越烈，病程也拖得久，她不知自己又要到何时才能痊愈。
　　这年圣诞节的时候，王致嘉发来快递。当前台师傅通知锦年取快递的时候，她是很期盼很紧张的，到了门口才知快件来自香港，拆开来，有个小小的信封，上面是王致嘉轻飘飘的字体：锦年：祝圣诞愉快。
　　那是一张首映式的电影票，印制精美，蓄半长头发的王致嘉与另名陌生脸孔的女演员深情拥抱，背景是纷纷扬扬的雪花，片名叫做《如果有一天》。好一个浪漫的名字。前一阵已有大幅精美海报出现在街头灯箱，好几个电视台的娱乐新闻都有报道，排在平安夜上映，抢占黄金档期，娱乐公司很会造势。
　　平安夜那晚，锦年去了首映式，既然送来票子，也是看得起她，况且她没有约会，有人请她看电影，到底是件开心的事呢。
　　首映式在三环路上的华星影院，王致嘉特意挑的中央的位置给锦年。前排是剧组人员、以及前来捧场的明星大腕。那是一部浪漫的爱情片，大陆女孩子周周到香港做工，遇到洒脱不羁的青年傅，他本以为又是一桩快餐式的爱情，周周离开之后，他才慢慢发现她的好，他寻找她的踪迹……当他们在祖国大陆重逢的时候，命运同他们开了个无情的玩笑…….
　　锦年独自看完整部片子，潸然泪下，擦干眼泪准备离席，发现台上镁光灯在闪，原来有小型新闻发布会，王致嘉与女主演以剧中人物打扮手拖手现身，他身着时尚贴身衬衣，俊美的身型展露无遗，台下记者们不约而同将相机对准他们，咔咔声不断。女影迷纷纷涌上前来，将锦年挤到一边。锦年识趣的退至后排，发觉手机在包里笃笃震动，“嗨，你来了。散场留步。”来自王致嘉。
　　锦年抬头看，演员们已经坐下，现在是导演在讲话。
　　她一直等到散场，有人来叫她去后台。满脸春风的王致嘉在小小会客室等他，锦年进去的时候，他站起身拥抱她。
　　“唬！”锦年吓了一大跳，还好还好，只是礼节性的拥抱，王致嘉并未过头。
　　“阿嘉，你演的真棒，恭喜！”锦年对他笑。
　　王致嘉低头浅笑，仿佛害羞的大男孩，锦年从未见过大明星如此腼腆。
　　“我请你吃茶。”
　　“我很饱。”
　　“我饿了，中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王致嘉微微嘟嘴巴，假装委屈的样子。
　　锦年被他可爱模样吸引，忍不住轻伸手拍他的头，不禁感叹，做明星的确辛苦，常人只见他们风光的一面，风吹日晒饿肚子的时刻未见得有人关心。于是，她答应下来，陪他吃茶。
　　他们自影院后门离开。满街商店门口都放圣诞树，小小树枝挂满各种包装精美的礼物，闪彩灯，不知几时起，大家已开始过西方节日。王致嘉带她去一家广式餐厅，要一碗龙虾粥给锦年，自己点了主食和好几道茶点大快朵颐。“我以为你不来呢。”他看着那双晶莹大眼睛。
　　“为什么不？阿嘉，你是我朋友，我十分荣幸。”
　　王致嘉双眼闪着晶光，锦年抓住时机问，“阿嘉，你以前都怎样过圣诞？”
　　“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在哪我们去哪。”
　　“真好，一家人热闹。”
　　王致嘉摇摇头，“热闹？我们这一代小辈其实不喜欢那样的热闹。我们一大家人都很奇怪，你别介意。”
　　“听之贤说，那年你们在旧金山过圣诞，他带妹妹出去滑雪……”
　　“啊，是，他对你讲过？是宗意外。谁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其实最伤心的是老爷子，他一直比较喜欢之贤，我们一班人不成气候。”看来，聪明的他也是很了解自己的。
　　“阿嘉，你在这行也做得很成功，你并不是偶像派。”
　　王致嘉笑了，出道以来，媒体报道千篇一律将他几近完美的外形作为焦点，但锦年是不同的，她看到更多。
　　锦年想打听之贤情况，“老爷子的传记已出版，本还有点事要跟之贤说，但他去旧金山后我不知如何联络他。”
　　王致嘉也有点明白她什么意思，但只当她作为朋友关心章之贤，并且他对自己仍有信心，“我有舅舅那边家中电话。查了发你。”
　　锦年感激他。
　　他唤服务生买单，付完账，他轻轻拉她手，“威斯汀那里有个圣诞派对，锦年，你同我一起。”
　　锦年略微彷徨，“阿嘉，你是公众人物。”
　　“朋友包了场地，没有外人。”
　　锦年轻轻摇头。
　　致嘉温柔的说：“我们去教堂看仪式。”
　　“我困了，你去吧。”
　　回答得非常肯定，不留余地。她想到头次上娱乐新闻的事，仍有排斥。王致嘉不好勉强，这种场面，他亦懂得收敛。
　　出来的时候，不知何时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宛若电影中场景。锦年和王致嘉在外面站了一小会，皮鞋踏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然后锦年同他告别，王致嘉站在那里看她上车，车子发动的那一刻，锦年听到车窗外有个声音同她说——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在感叹，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奇女子。”
　　“我是渺小尘埃一粒。”锦年滑下车窗，看着他笑，尔后，深深呼一口气，将车子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