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落**使

14、巧逢章之涵

　　原来之贤不过是对几个段落提出小小的修改意见。锦年回到家里很快就改好了。
　　一项艰巨的任务终于要尘埃落定，锦年伸了个懒腰，还是头一回这样有成就感呢！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对故去的章老爷子从陌生到熟悉，还认识了这么多有趣的人物，是一笔不小的收获。只是，等书出版了，她同他们的合约履行完毕，他们还会记得她么？还会同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小人物保持联络么？
　　嗬！她旋即又想，不记得她也是正常的，他们那个世界的人，原本和她就很难有什么交集的吧，她想多了，期望太多，或许会失望得很深很深。
　　或许将来某一天在街上遇到王致嘉，她叫他的名字，他会以为她是一个不相识的影迷呢！
　　那么刺猬先生呢？他一定记得她的吧，她曾经那样顶撞他，他们之间曾经发生那么多有趣的事情，甚至，她还见到他的眼泪，她鼓励他复健……许久许久的某一天，他们若是遇上，她会不会和她招呼，就像很多次她去章家的时候听到的那样，“嗨嗨，作家小姐！”或是，“你叫我什么？给我取的什么外号？”
　　想到他的可爱表情，她忍不住咬着嘴唇咕咕笑，但她马上意识到，他那个人，应该比较少出门的吧……
　　她隐隐约约感觉失落，以后，她还可以去看他么？

　　北京的春天多风沙，换作以前，锦年会在家里窝上一整天，看书，编故事。但那个刮大风的日子，锦年不知不觉就将车子开到北四环上去了，在立交桥下掉个头回来，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北。她很想发个短信息问一问那只大刺猬，喂喂，在做什么？稿子我又修改过一遍，你再看看有无遗漏之处？当然，她非常希望老章先生不在。
　　但她翻遍通讯录竟然找不到大刺猬的手机号码。踌躇之际，有电话找，“嗨，作家小姐！”
　　“嗨嗨。”
　　“稿子进展如何？”竟然那样巧，章之贤来催稿。
　　“照你的意思改过一遍。”
　　“email给我吧。”那头还喘着气，真奇怪，他又不能跑不能跳。
　　“我正好在你家附近办事，稿子存在盘里，一会送你那儿去？”
　　“好啊，来吧来吧，我在家。”电话那头不自觉流露出些微惊喜。
　　挂了电话，车子已经开到富成花园门口，锦年加一脚油门，围着小区转一圈兜回来，才慢悠悠的开进去。高档楼盘和她的小小公寓楼就是不同，单单占地面积就大出许多许多，她们那里巴掌大的地方盖十几号楼，蜂窝似的住人，这边呢？还有空地挖那么大的人工湖，高档别墅区每家人有二三百平米花园……

　　锦年开车子进去的时候，深蓝色玛萨拉蒂停在房前，车身底下的排气筒呼呼的冒着白雾呢，她忽然想起第二次见到王致嘉的时候，他正从这辆车上跳下来，玻璃被他前前任女友砸坏。正发呆呢，门开了，车子上跳下一个妙龄女郎，老张师傅唯唯诺诺跟她打招呼，替她泊车去。锦年正要将车子开到车库去，发现有人在喊她，“锦年！锦年！”
　　是小邹，不再那样客气的叫她周小姐。锦年停下车跟他打招呼。
　　“他在楼上忙呢，我先帮你停车，你进去坐一会。”
　　忙什么呢？
　　锦年进屋去，像以往那样静静地坐在沙发角落里等主人出来，不知怎么的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回转头去，发现楼梯转角有双眼睛在打量她，呀！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波波头，玫瑰红贴身上衣，短皮裙，一双伸到膝头以上的漆皮红靴。“嗨！等谁？”她趴在栏杆上冲锦年扬扬下巴。
　　锦年正要答话，有人已经替她回答，“之贤的朋友。”小邹进屋来，将车钥匙交给她。
　　还好，还好，没说她是什么作家小姐，转念一想，其实也只有章之贤才会那样称呼她吧。
　　“噢，他在楼上，你上来等吧。”那抹玫瑰红叫她上去。
　　锦年不认得她，但依情形看，她绝不是这里的外人。锦年上楼去，走近了，那女孩子颇有些意思的冲她笑，“我带你上去。”
　　锦年这才将她看清，丹凤眼，尖下巴，化了很时髦的妆，但青春的气息遮挡不住，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锦年还不知道她是谁呢？但又不知道怎样问才好。
　　她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是那个作家。”
　　呀！她竟然知道她。锦年微笑，双手插在白色大衣口袋里掏啊掏的，不知说什么好。不等她说话，那女孩子已挽住她的胳膊往楼上跑，红皮靴噔噔响。
　　小邹在楼下叫，“你们现在上去啊？” 她们没听到。
　　锦年随她上到三楼，她从没上来过的三楼，玫瑰红放轻脚步，带她来到走廊尽头，冲她眨眨眼睛，轻声说，“在里头。”说罢就轻轻走开了。
　　锦年发现有一个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似乎很安静，她忍不住顺着门缝看进去——
　　一身天蓝色运动衫的章之贤竟然站在里面，锦年没想到他有那么高，同王致嘉一样漂亮的V字背型。只是王致嘉的每一寸肌肤的都充满阳光的气息，而之贤将自己闷得太久显得有些阴郁，肩头有些瘦削，连背影也显得那样遥远、高贵、冷漠。虽然，她毫不怀疑，那宽阔的胸膛，曾经比王致嘉强壮过，并且十分可靠及温柔吧。
　　他腰上绑着一种很宽很大的带子，像是用来固定身体，两只膝头也绑着支具，双手紧紧把住一个支架似的东西，看得出来，他非常用力，额头青筋快要绽出，脖子汗涔涔的，健硕的复健师站在他边上，锦年见他不过只站了几秒钟，膝头忽的一软，整个人就往下滑，复健师用强壮有力的双臂抱住他，他们又重新再来……
　　锦年恻然，心里的痛无可救药的蔓延开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复健真的艰难得几乎接近残酷，上回小邹在电话里头说的不是玩笑话。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邹让他在楼下等，也不忍心再看，回转身正要闷头走开，却险些撞到那抹玫瑰红。
　　“Ouch!”她惊呼。
　　“对不起对不起。”
　　……
　　房间里面的两个人这才听到外头有人说话，之贤认得那是锦年的声音，她不是说办完事才过来么？怎么这么快？他还没准备好……
　　他心头一慌，一屁股跌坐地上，绑着支具的两条腿怪模怪样的叠在一起，复健师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架起，他还是慌，竟然忘记怎么配合，跌坐回去，万分沮丧的倒在那里，仍由复健师拉扯，忽然间想起锦年写的小说里一句话，“若有一日碰到意中人，一定激动得双膝酸软，站立不稳。”
　　难道她就是那个人？不不，是他自己本来就…….
　　门开了，玫瑰红站在门口，周锦年躲她后面，她装作没看到刚才情形。
　　“你朋友来了。”
　　“嗨！”锦年这才神色尴尬的站出去。
　　复健师已扶起章之贤在椅子上坐下来，“这么快就到了？”他有些慌张，抓起大毛巾胡乱的擦额头汗水，心里七荤八素的不是滋味，刚才窘迫的样子，她看到了？
　　“刚到。”
　　之贤冲她咧咧嘴角笑，有些牵强，“还没同你介绍，这是我妹妹之涵。”
　　她想起来的确听他说过有个妹妹。
　　玫瑰红女孩子向她伸出手去，锦年忽的发现她眼睛里头有种不易被人觉察的诡异。电光火石之间，她明白过来，她故意带她上来看。
　　“呵，客人在楼下等这么久。”她语气里头有些讽刺。
　　锦年连连解释，“哪里哪里，刚来。”
　　“你不是在后海约了人？半道跑回来做什么？”之贤也不客气。
　　“你管我呢！”
　　章之涵说罢，扭头就走，留下锦年尴尬的站在那里，还有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的之贤。 “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
　　之贤看着她的眼睛，默不作声，汗水打湿他的鬓角，毛巾没有擦到那里，仍然湿漉漉。
　　她以为他有点生气，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练习，我先下去。”转头就走，这才发现复健师不知何时已经退出房中。
　　“一会儿就好。”锦年走出复健室的门口听到他这样说。
　　她速速下楼，只见小邹在楼梯口徘徊，看到她下来，眼睛一亮，“刚才本想叫住你，可你们眨眼工夫就上去了。”
　　她正想解释，只听“啊哈！”一声，尖利的女人声音钻入耳朵，“大明星最近来过？”
　　两人都吓了一跳，齐齐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章之涵倚靠在沙发边上，将手中的时尚杂志哗啦一声翻过去，像是在向他们问话，又仿佛自言自语，“《囚爱》于前日杀青，汪甄妮秘密赴港私会王致嘉……啧啧，这种货色他也要……”
　　锦年哗然，呆呆站在边上不出声，只听她接着念，“王头戴鸭舌帽大墨镜全副武装陪汪在海港城扫货……”忽然，她抬起头看向锦年，“你认不认得王致嘉？”
　　“见过两回。”
　　“来来，看这一页。”章之涵冲她招手。
　　锦年缓缓走过去，在她边上停下来，她手中那页是王致嘉的全身照，鸭舌，帽，白衬衣，背带裤，深情的笑容里面仿佛还带着阳光的味道。
　　“你喜欢他么？”
　　锦年愕然，不知道她问的什么意思，灵机一动，对她说，“我看过他的上部电影，本色出演，感觉真实。”
　　章之涵再次抬起头，看着锦年的眼睛，看的出来，她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这种打扮早过时了。”
　　锦年明明觉得那个打扮很适合他，清新俊俏，连她看了都会情不自禁喜欢。章之涵低下头继续翻杂志，整个身子斜靠在沙发背上，锦年站她边上觉得很不舒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小邹叫她，“锦年，要不要去书房等？翻翻书过时间去得快。”
　　锦年欢天喜地的跟他进去，心急感激着，他适时解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