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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完 ...


  •   瑞文打电话过来时我还在厨房对着大堆食材发呆。

      为了尝试独立生活,我先前跟巴基去超市买了很多储存粮,他甚至还扛了两大袋面粉,份量按照我们平时自己做饭的频率大概可以吃个十年。我问他要来干什么,他说不知道,为了防止生化危机吧。
      水波蛋,培根,松饼……我能在一分钟内拆卸和再拼装一把柯尔特,可就是没办法做一个该死的本尼迪特蛋。

      我接起电话第一句劈头盖脸地问她:“要是生化危机爆发,Wendy’s 还会正常营业吗?”

      瑞文:“……我打错电话了吗?”

      我单手抽烟,接着电话,冷眼俯视沸水中浮沉散开的蛋白。

      “没有。我只是在思考这个,生存问题。”

      “Wendy\'s不知道,反正公主酒吧会开,开到天荒地老。”瑞雯说,“你那边怎么样了?听死侍说你差点就死掉了,还好他救了你。听起来可信度不高。”

      “你反过来理解就是了。”我关掉了天然气,“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不能关心一下你吗?……天啊,这句话我听起来都起鸡皮疙瘩。没什么事,我就只是想知道查尔斯后续还有没有继续为难你。”

      “我在从马德里坡港回来的时候跟他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没有再联系。”

      瑞文很明显地笑了一声:“你终于厌烦他亢奋的掌控欲了吗?可真不容易。”

      厨房的油烟混杂尼古丁味熏得我恶心,我走到客厅,在窗户面前把烟头碾灭。瑞文那边还是很吵闹,按照时差来算,他们大概还没天亮。

      “那么恭喜你,”她说。“你自由了。”

      “我一直都是自由的。”

      “……即使身陷果壳之中,仍自以为是无限宇宙之王?”

      “你到底有事还是没事?”我疲于应对她天生的冷嘲热讽,“我甚至都还没问你在马德里坡港的计划。”

      “我没有什么计划,只是打算把当时的情况弄得更乱而已……”她漫不经心地说,“顺便敲打一下权力掮客,毕竟你跟狼都不在,他们的手伸得有些越界。不过托你们的福,我拿到她的指纹,以后可以干有趣的事情了。”

      我其实也不在意,随口说:“恭喜。”

      “然后,为了感谢你让我的计划进展地如此顺利,我给你寄了一点小小的谢礼……当然不止这次,我指的是以前的事情。”

      “其实没有必要。”我对她说,“我从未责怪过你,这次是,把我送去九头蛇那次也是。你知道我的性格,没必要感到内疚。”

      玄关传来门铃的声响。

      瑞文沉默了一会,听到门铃声才开口:“看来时间刚好,不用谢。”

      “你送给我的东西适合在室内打开吗?我住在公寓里,别给我搞什么炸弹,毒气……或者丧尸病毒什么的。”

      她对我的幽默报以哼笑,连再见都懒得说就挂断了电话。

      我把这份署名为Sister的快递签收。对于炸弹来说它体型太大,对于毒气和病毒来说又过重了。我用裁纸刀拆开层层泡沫和海绵,包裹得相当严实。

      掀开最后一层黑布,一个玻璃画框出现在我面前。我心下了然,缓缓放下裁纸刀,安静地看向它。

      宽阔的天和云,灿烂的日光,穿天蓝色长裙的女人。

      以及迎面吹来的风。

      《撑阳伞的女人》。

      -

      用EMS来寄莫奈真迹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我最后把它挂在了客厅,就在电视隔壁的位置,这样以后巴基在看球赛时我就有其他东西可看。

      巴基抱着一箱海尼根回来时,我还在撑着下巴蹲在地上看画。他在山姆那试过这款荷兰啤酒后似乎感觉还不错,今天特地出门说买回来给我试试。

      “莫奈?”他问。

      “莫奈。”

      我点了点头。巴基放下啤酒箱,坐到隔壁地上挨着我,手搂住腰,下巴放在我肩膀上。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呆着,陪我一起看画。他的下巴和头发都扎得我有些痒,于是我侧过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瑞文送过来的。”

      “跟你一起喝酒的那个女人吗?”在得到我的肯定后,巴基继续说,“那我讨厌她。”

      “瑞文在某一方面确实很惹人讨厌。”

      “她给你下药,还让我们打起来。”他伸手去摸我的额头,曾经被酒瓶打破的伤口。“对不起。”

      “没事……”我心虚地说,“我也打断了你的鼻梁。”

      巴基窝在我的肩膀上发抖,在偷笑。笑完之后他又抱着我一动不动,肌肤相贴,我甚至能在他的鼻息中听出餍足的贪欲。

      “我那时真的想过要杀你,我甚至用了左手。”

      “我知道。”

      “我以前从来不会有这种过激的想法。”他闷闷不乐地说,“成为冬日战士的那段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我现在看到最漂亮的一朵花,第一反应不是欣赏,而是摘下来留住这一瞬间……明明知道留不住。”

      我靠在他怀里,眼睛还是看向那片蓝色的风。

      巴基跟随着我的视线,声音放得很低:“也知道没人能留得住一阵风。”

      他箍在我腰上的手在不自觉收紧,我有些吃疼,拍了拍他的手背。他还是固执地不肯放手,保持怪异的沉默和安静。

      我知道巴基陷入了一个怪圈。

      “这样吧,”我伸手去揉他的下巴,他脸上的肉很柔软。起码比他身上的肌肉都要软。

      “我们喝两瓶海尼根,然后出门分头行动,两个小时后在dumbo集合,怎么样?”

      “你要去干什么吗?”

      “我有些事情。”

      巴基好像也有自己的打算,他犹豫一会后点头答应,但仍有个前提。

      “亲一口?”

      他低下头来讨要亲吻。

      于是我昂起头凑过去吻他。

      -

      出门徘徊很久,最后在一家上了年纪的杂货店找到我想买的东西。付钱后我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离开,发现外面有一位不速之客在等着我。

      那是一个穿着考究,上了年纪的老派男人。他年纪看起来很大,或许比我买东西的这家店的岁数还要大,皱纹和白发爬满面,手里还持着一把木手杖。他就拄着手杖,把我拦下来。

      “琴小姐,”他礼貌地向我打招呼,自报家门。“我是泽莫男爵的管家。”

      我对泽莫的印象已经很浅淡,唯一还记得的是我失控的能力几乎毁灭纽约,那时他跟我一起坐在国会大厦门口抽烟。

      “他有什么事?”

      “男爵吩咐我传话。他说很可惜这次没有见到你,他有许多想跟你当面说的话。准确来说,他其实并不打算对变种人出手,你们的出生无法由自己选择,这样的人生来可怜……他还说他很抱歉。”

      抱歉什么?我有些迷茫,在我印象中他只是一个家破人亡,忙于复仇的倒霉男人。

      “这是男爵曾经承诺的赔礼。”

      这个表情严肃的老绅士从脚下提起一个笼子,透过笼子的缝隙我发现里面是一只黑色的小猫。这下子我记起来了,泽莫好像说过我的猫死了,他会赔我一只。小猫的脖子上有纯金打造的吊牌,上面刻着的名字就是CAT。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泽莫的管家致谢,然后又拄着手杖离开。他的出现和离开都很迅速,像是一场幻觉成真。小猫在笼子里面不安地走动、叫唤……我几乎已经忘记我养过一只猫,五年的空白生活冲刷了我太多的记忆。

      等到约定的时间,我在Dumbo区的街角发现了正在等待我的巴基。他本来在看着哈德逊河发呆,听到我的脚步声后就转过头,抿起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越笑越灿烂。

      “你是去买了一只猫吗?”他弯下腰看着小猫,像是在打招呼。

      “不,这是泽莫的管家送过来的。”

      巴基对猫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了下来,现在他用冷酷的眼神盯着它看,就好像那是泽莫派过来的无情杀手,或者诡计多端的间谍。

      把手放到口袋里,触碰到坚硬的触感,我莫名感到了紧张,或者说难为情。
      我从怀里把从杂货店买的东西拿出来,摊在他面前:“这才是我要去买的。可能会有点旧,或许还是二手的。我跑了很多家店都没有找到……”

      躺在我手心里的,是一个木制的小型风向标。

      “风会引领你来到我身边。”我对他说,“这样,你就能抓住风了。”

      巴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咬起唇,我很熟悉,他是想要藏住这一个笑容,可惜他失败了。

      他向我道谢之后亲吻了我一下,接过风向标和猫。
      现在是临近傍晚的时分,落日的余晖在层层云翳中挣扎。我们并不着急着回家,而是沿着哈德逊河从Dumbo开始往下走。走过这段热闹非凡的商业区,周围的行人就开始变少。

      我问巴基他刚才去干什么了,他说按照流程见心理医生最后一次,我问雷诺不是被我打进医院了吗?他大吃一惊,说原来他心理医生入院这件事是我干的?当然是我干的。于是他就开始笑,放声大笑。

      我有些无可奈何地锤了他一下,他还是在笑。

      我们从傍晚走到天黑,路灯亮起,影子从温和变得张牙舞爪。该回家了,但是我们没有人想要回去。
      哈德逊河在安静地流淌,河面上还时不时飘过巨型的运砂船。

      “我们就沿着哈德逊河,一路向北走吧。”巴基忽然这样说。

      “要到奥尔巴尼吗?”

      “到奥尔巴尼,然后往内陆走。穿过纽约州,沿着伊利湖向西北方向走,横跨整个美国内陆,最后就能到加利福尼亚,洛杉矶。”

      我意识到他说出这番话时是认真的。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问:“到洛杉矶之后呢?”

      “南下墨西哥,或者坐飞机去亚洲澳洲。如果我们去亚洲,可以从上海往内蒙古走,一路去到西伯利亚……那时候应该在五月份,我们可以拿着猎枪去找熊。”

      巴基从大衣内侧拿出一张折叠过的纸条,上面简简单单的三个英文单词。G、I、N。
      他注视着我,透绿的眼眸溢出陌生的感情。我知道这是什么,我从八十年前的他身上见过。这是兴奋,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活力与生机勃勃的生命力。

      “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我的意思是,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流浪吗?”

      我短暂地思考了一会。
      “那你在这里的事情怎么办?”我问他,“这算是逃避,还是你已经走出来了?巴基。”

      “起初我也怀疑这念头是出于自我逃避……后来我想了很久。”他说,“我询问自己‘真的要这样下去吗?’然后我听到自己在说‘不’,复仇和赎罪不应该是人生的全部……一辈子很长,八十年很短暂。你重构了我人生中的所有意义,你让我明白我就是冬日战士,冬日战士就是我自己。人不该被困在过去。”
      “再说现在山姆已经成为美国队长,一身装备比我酷多了。如果他需要我的帮忙,不会给我打电话吗?”

      ……对他来说八十年很短,而一生很长。巴基巴恩斯的故事不会止步于此,这次他选择跟我一起去流浪。不,流浪是孤独的,两个人应该叫旅行。从纽约到西伯利亚,多么漫长的旅行。

      “那么你的回答是?”他又问。

      我咬住嘴唇,很用力,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舌头抵在上颚,牙齿颤抖,我的喉咙挤出一声当然愿意,当然可以。我相信这是此生最真诚的一句“我愿意”,比所有在婚礼和葬礼中说过的话加起来都还要真诚。

      得到我的答案后,他把那张纸放在哈德逊河的上空,任风将它带走。最后的纸条随风飘逝,在视线尽头变成了一条线,最终落入水中。奔腾不息的河流吞噬了它,如同一并吞噬了巴基巴恩斯过往半生的罪孽和遗憾。

      我们在路灯下相拥许久。

      我回头望纽约,灯火通明的布鲁克林大桥仍在远处静静伫立。在吹向这座繁华都市的无尽夜风中,我看见了许多过往碎片:布鲁克林涨潮的花海,切尔诺贝利上升的烟火,风中撑着阳伞回望的女人……还有瑞文今早说过的那句话。

      即使我身处果壳之中,仍自以为是无限宇宙之王。

      人类既不能改变过去又不能预知未来,渺小而短暂的一生充满困惑,很多事情无知且无解。就好像未来究竟还会发生什么?到底哪里是果壳,哪里才是宇宙?
      没有人能知道答案,我也不在乎答案。我唯一在乎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巴基·巴恩斯一个人而已。

      他们称我身体中基因变异的部分为风使,为神,多么可笑……

      我转回头,握紧了巴基的手。

      “走吧。”

      ——而我只希望对于他是自由与生命之风,吹过跨向永恒的门槛,在夜色无迹可寻之前。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希望对于你是自由与生命之风,吹过跨向永恒的门槛,在夜色无迹可寻之前。
    《愤怒与神秘》勒内·夏尔
    Outsider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后面还会几个番外,然我看看什么时候写
    这个故事的设定起源于2016年刚看完内战哭天喊地的中二时期,18真正动手写,原设定是暮光之城漫威限定版,甚至连主场都在福克斯,如果还有人记得的话我在jj开过一篇文,就叫风使,前段时间删掉了(……)然后21年,也就是今年,状态低迷下还是把剧情重推写完……比我想象中的要长一点,加上开罗假日足有6w字。真好啊!终于写完了,圆了五年前我的一个梦。以后再看漫威,算是少了一点遗憾。
    So long, b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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