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炼+文野｜这明明是颗车厘子》森纪

4、（四）

　　接下来的几天太宰很少出门，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一个劲的把自己沉在梦境里，像是在刻意逃避着什么一样。

　　织田作每次都会带着一些新鲜有趣的事过来，最近安吾很忙碌，一支笔总能捏到凌晨，因此白天的时候总是在补觉，那样子看起来比太宰还蔫，最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织田作拎出去晒了一个下午的太阳，回来的时候有气无力的说着自己宛如一个要被晒干的爬行动物。

　　太宰觉得他很好玩，一开始的“讨厌鬼”印象也随之不见了，不过这件事他并没有跟他说。

　　相比他们两个，檀就要显得稳重多了，至少在他面前，太宰总是觉得很安心。

　　他有时候会在这里消磨上一整天，不是看看书就是同太宰说说这里的情况，费力的帮他整理这里的人际关系。但在看见太宰那副倦怠样子之后便干脆利落的改变方向，专心致志的从身边人入手起来，因此安吾就成为了第一个。

　　太宰也是在这个时候知道他和安吾之间竟然有那么一段过去的，因此在看见他的时候觉得更加亲切了。

　　至于织田作，檀说对他了解不深，之前也没有见过面，只能说一说在图书馆里的事情。但他还是拿来了《织田君之死》给他看。

　　文章很短，整个的透着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在这之外，太宰感觉到了一种针锋相对的恨意，到最后的那种深沉的遗憾简直宛如深夜大海上的漫漫迷雾一样，他觉得心里堵堵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除此之外，他大量的时间都消耗在那白茫茫一片的梦境里。也许他做过了什么梦，但当睁开眼睛的时候总会忘掉。他觉得很累，可是睡得越多，就越累，整个人简直在自暴自弃一样的睡觉。

　　渐渐的，织田作和安吾不再来了，他们似乎和檀达成了什么意见，当太宰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总是檀一个人。

　　他穿着惯常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的坐在窗边。有时候太宰看着这样的他，总觉得他应该再戴上一副眼镜。

　　“那是很久之外的事情啦。”

　　听到他这么说的檀有些惊讶，接着又微笑起来，“近视这毛病奇迹般的好了，不过要是单纯为了装饰的话，可以尝试一下。”

　　太宰很好奇，“之前的毛病全好了吗？”

　　“一般来说是这样，比如说你的病也好了，还有安吾的。不过织田作的身体还是很差。”

　　“我的病？”

　　“会吐血的那种病呀。”檀说。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说起这话的时候，太宰总觉得他的表情十分苦涩。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会这样死在梦境里的时候，来到图书馆的第五天，深夜，他突然从这混沌的状态中清醒了。

　　是彻底的清醒，他从未感受过的奇妙感觉。

　　视线中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异常清晰，与此同时他的听力也敏锐起来，树叶相触之时的窸窣声、桌上的书页被风吹动时的轻振 ，他想起了蜻蜓的翅膀。

　　在这片沉默着的寂静中，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窗户没有关，他看着透进来的月光，像一个幽灵一样的走了出去，走在走廊上。

　　他路过安吾的房间，门没有关，安吾似乎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拿起一边的大衣轻轻的盖在了他的肩膀上。

　　安吾动了动，手下意识的拿起笔，一边揉着眼睛的要坐起来，接着他看见了太宰，很惊讶的样子，声音闷闷的问他说，“你怎么来了？”

　　“睡醒了，出来走走。”

　　太宰说，他弯起眼睛，“你怎么在这里睡着啦？”

　　“嘿，你还别说，我刚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呢。”

　　安吾也笑了。他又想到什么的，声音里带着倦意的、软绵绵的说，“这几天没去找你是因为檀大仙啊。他说得给你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消化消化，当然了，我是很不服的。我问他那为什么他可以去你那里，他说总得有个人看着你。你看呀这个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这种傻话。”

　　太宰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一片平静。平静到简直不像一个即将要去赴死的人。

　　他轻松的同安吾聊着天，时不时的把他逗笑或者是被他逗笑，但是这个时候，即使再怎么快乐，他也没有一点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想法了。冷静到极点，与此同时他的这颗心更加更加的温柔起来。

　　在这一刻，他总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灵魂里像混进了另外一个人。

　　末了，告别的时候，他说了晚安，安吾很平静的看着他。

　　“我明天会来找你的，太宰。”

　　“我会等着你的。”

　　太宰笑了起来。安吾冲他挥了挥手，接着又转身回去继续写作。他将门轻轻的合上，尽管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些什么，但他还是继续在这条走廊上走了起来。

　　以深蓝为底色的天空中，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

　　大地上也有一个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