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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合作共赢 ...

  •   得知酱油已殒命后,女孩眸光转而暗淡,整个人也恢复了最初的冷淡样子。

      面无表情吃掉馒头,她用素白手绢擦了擦手指和嘴角,而后端坐在石凳上纹丝不动。

      说实话,我竟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点悲壮和苍凉,直让我头皮发麻。

      这个小院子透着浓浓的诡异。

      院里两个人像是两尊雕塑,一个坐着,一个躺地上。坐着的那个死死盯着躺着的那个,而躺着的那个,也就是我,只能面容扭曲装作对此毫不知情,瞪着湛蓝天空发呆。

      只要挺过半天,我便能存了体力自行离开了。尴尬而已,脸厚一点无所谓的……

      正午太阳无比灼热,连风都是暖的,我开始觉得自己躺的不是地面,而是架在大火上的平底锅,脸都要烫熟了。

      就在我决定妥协,打算开口请求女孩帮我翻个面的时候,对方反倒先我一步开始说话了。

      “你真的快死了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显然也是这天气的受害者。

      “不,我还能再活五百年。”

      “所以不是回光返照?”

      “当然不是”我颇感无语,“……能不能解释下,这个奇怪结论是从哪里……”

      女孩忽然拔高了声音,放在膝上的手指尖猛然收拢,“所以不是因为濒死才爆发,而是即使受了伤,你也这么能打?”

      她抿了抿有些起皮的唇,显然在努力压抑着情绪,“教我……”

      “哈?”

      “教我打架!”她的身姿瘦弱笔挺,目光如炬,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热情。

      如果说,之前她给我的感觉如同夏日晨露一般,冰凉清澈。那么此刻,灿烂朝阳刺穿云层,在露水上折射出了的璀璨光华,甚至让我忘记了露水本身的气质。

      为什么,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居然对打架这么向往。

      炎热的夏天配上身边人熊熊燃烧的战斗热情,我躺在旁边快要被烤成骨灰。

      刺目的阳光灼得眼睛干涩,我有些无语,干脆闭上了双眼,“抱歉,实在没时间教你。我得离开。”

      志波一心和黑崎真咲的恋爱故事里不能没有我,所以得尽快回现世去!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出鹅子来!

      就在我刚刚陷入对未来的焦虑时,眼前忽然投下了一片阴影。

      “你在生我气吗。明明救了我,却被丢在院子里不闻不问……”女孩跪坐在我身边,垂着脑袋小心翼翼说道。

      “不是的,我没想到受了伤的女人也能这么厉害……我只是误以为你要死了。妈妈留下的记录上就是这么写的。”

      纤细的手指从怀中摸出了一本小册子,纸张旧薄封面泛黄,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桃桃医记。

      哗啦啦一阵书页翻动声,她熟练地找到其中一页,摊开到我面前,指着其中一行字。

      ——‘七惠在临死前爆发出汹涌的灵压,杀死了追捕我们的那只虚。’

      “而死去,如果能晒着阳光,就不会冰冷了……不是吗”姑娘的双手紧紧捏着书脊,神色间带着掩不住的哀痛,有些瘦弱的身躯虽在极力忍耐,却还是开始微微颤抖。

      我想她的身上定然背负着一个揪心的故事,那种惆怅的感觉甚至盖过了四周炎热的空气,积郁在心头凉丝丝一片。

      可流落到尸魂界,我自身难保,实在没有精力行侠仗义为之奔走了。或许说,在蓝染虎视眈眈的情况下,和我扯上关系反倒更加危险。

      “跟我来”,我尚未来得及再次拒绝,女孩忽然伸手,用一个扛麻袋的动作,俯身利落地将我抗在了肩上,转身向屋内走去。

      肩胛骨瘦弱坚硬,正好抵在受伤的腹部,顿时痛得我面色惨白。

      ……

      等等!不就是教你打架吗,好说好说!先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

      在我的痛呼声中,她似乎有所察觉,将我放在榻榻米时刻意放缓了动作,而后看着我捂着肚子的手皱眉道,“你肚子疼?”

      不过几步路的功夫,女孩表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然的状态。

      她垂首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颗药丸送到我嘴边,言简意赅道,“吃这个。”

      见我抿着嘴巴踟蹰不绝,她又补了一句,“是妈妈自己做的。”

      扭头看向四周,屋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都有些年头了,乍看起来只有两个显著特点——穷且破。没有一点和医药相关的痕迹,甚至闻不到草药气味,真的靠谱吗?

      我更加犹豫了。

      “哪里疼都可以吃,管用”,她仍不气馁,捏着药丸的指尖朝我嘴边送了送。圆眼睛纯净幽黑一眨不眨,乍看起来平静到有些冷漠,但是一举一动无疑释放着善意。

      这么听起来倒像是止痛药。

      鼻尖传来阵阵药香,内脏灼热痛意绵绵,我心下一横吞下了药丸。

      往后三天,我在眼泪中总结了一个经验教训——三无药品信不得啊。

      吃掉药丸之后痛感消去了大半,但是诱发了剧烈过敏反应。我全身长满了红色的麻疹,高热不退,每一颗都痒到令人发狂。向来都是用痛来止痒,从没见过有人像我一样,用痒来代替痛。

      还不如躺院里晒成肉干。

      这三天,女孩衣不解带一直守在我身边,她会轻轻扇风散热,小心翼翼喂水给我喝。我甚至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断断续续的歌声,虽然呆板到听不出来什么旋律,但是听歌词倒像是安抚孩童的曲子,想来应该是她妈妈曾经唱给她听的。

      总之,照顾人的样子很笨拙,却很努力。

      考虑到对方认错补救态度很诚恳,我决定也不搞医闹了。等身体恢复了,咱们好聚好散。

      在半梦半醒之际,最让我忧心的反倒不是自己的身体健康,而是那个隐藏灵压的吊坠。停留在尸魂界,灵压是大问题,这个吊坠不能离开皮肤,更不能弄丢。但凡醒着,我都能感觉到自己死死攥着它。

      以至于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我错愕地看着被裹成粽子的手。掌心握着的吊坠一并被包裹起来了,吊坠的绳子却绕过了脖颈系在手心,连成了一个动弹不得的僵硬造型。

      而我全身也是异常壮观。怕我抓伤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全被缠上了粗细不均的白色布条,包括脸颊和头顶,像个木乃伊一样。

      我哭笑不得,侧头看向了坐卧在墙边的女孩。

      黎明时分,窗边几缕微光探入了房间,在她并不柔和的脸颊上又投下了几分阴影。她眼下一片青黑,手指攀在床沿上,指缝里还夹着半截绷带。

      虽然表面上冷淡的不行,内在反而有些苍介的影子,笨拙而热情。

      可纵然心软,我还是不能留下来。自己的麻烦事一大堆,以后的生活更是危机四伏。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十一年后,一护的父母就会相遇于一个雨夜,我必须要在那之前回到现世去。

      可我怎么回去?除了转世,普通灵魂根本无法再次接触现世,转世其实就是再一次死亡,而有灵力的魂魄根本没有转世,在尸魂界死亡便会直接消散。

      所以我唯一能选的,只有去十三番队,成为一名驻扎现世的死神。但是若是这么做了,就等于是在蓝染眼皮底下下晃悠。

      只要他不瞎,一抓一个准。

      灵压、身份、相貌……这三个难点掐着我的喉咙,让我感到无比窒息。

      灵压还好,有了吊坠,只要时刻保持谨慎,总算是个办法,相貌之类的也总能找到些伪装的方法。

      关键是身份。

      在流魂街呆着没人在乎我的身份,可是想要入净灵庭那种官方机构,能没有背景审查吗?

      只要查查履历,便能知道我是哪一年从空座町,又是被谁魂葬而来的,只等于告诉蓝染我就是他要抓的实验品。

      ……

      一时想不到办法,眉头拧成了死结。

      而我身边的女孩也陷入了噩梦,睫毛震颤不停,焦躁地呢喃着含糊不清的话。

      窗外一声鸟鸣传来,她惊跳一下迅速睁开了双眼。瞳仁漆黑映着惨白的脸色,在晨间朦胧的光线下独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她迷茫地眨眨眼,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和膝盖,晃晃悠悠坐正了,伸手摸着我的额头说道,“你烧退了……所以是要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

      咚的一声,在我无比惊异的目光中,女孩伏在地板上行了个大礼。她的额头贴着手背,深蓝发丝顺着肩头滑下,砸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沙沙声响。

      “请教我打架,拜托了!”

      你这样子,我真想直接昏过去。

      这份执着让我感到无比头大。对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我要用怎样委婉的方式让她彻底死心……

      灵光一闪,我想起了另一个困扰我的身份难题,这是一个机会,解决小姑娘难题的同时缓和身份问题。

      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刻了,毕竟狗血剧情才是最难演的。

      我假意做出疑惑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苦恼道,“……那个,请问你在说些什么?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而我……又是谁?”

      放空自己,眼神迷茫,当个失忆的白痴。

      教人打架的事情随便你说好了,只要我不认,还‘碰巧’干脆利落的忘光战斗技巧,这事情绝对不了了之。

      记不起来,一切化整为零,我再编撰一个身份,以后找机会整出来点证据,也是一条康庄大道。

      我拼了老命压住笑意。

      亲眼目睹了狗血剧开局,女孩无疑有些震惊。她迅速起身,长发随着身体动作微微摇摆,表情紧绷如临大敌,小眼神里满是迷茫无助。

      “我是京极悠一。”

      虽因骗人心里有点愧疚,我还是不厚道地默默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有效果,目测不久后我就能洒脱离开了。

      但是没想到单纯的竟是我。

      沉默片刻,女孩忽然想通了什么,神色不再迷茫,反倒是认准了什么一般无比坚定。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名叫京极麻衣,是我的姐姐!”

      ?

      啥玩意?

      突然来这么一出,错愕之下我表情差点崩了。

      要不是失忆是假的,这豪迈坚定的气势真有可能唬住我。

      原本淡淡的愧疚变成了蛋疼。

      不行,不能认输。拼演技我没输过除了乌尔奇奥拉以外的任何人,还得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哎呀,这是真的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你了呢”,我皮笑肉不笑,“而且你刚刚为什么行这么大的礼,想让我教你功夫呢?好陌生的感觉呢,根本不像是姐妹。”

      “你不会想让我教你功夫,所以骗我吧……”

      “好可怜的说,没了记忆,还要被人哄骗”,我把粽子手按在眼眶上,揉出了一双人造红眼,委委屈屈地瞅着悠一。

      我绿了。绿茶了。

      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坐立难安神色僵硬,指尖微颤紧紧揪着衣衫。眼神与我接触的那一瞬间,她慌乱地扭头避开了,将脸庞半埋在阴影中,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在骗人,青涩的小骗子,根本不是我这个老油条的对手。

      “所以你是不是认错了呀,没关系的哦。还有,谢谢你的照顾呢”,我眨了眨眼,递了个台阶。

      悠一没有立刻作答,反而保持着扭头的姿势,出神地盯着墙面。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左侧墙壁上挂着一柄长匕首。准确的说,是被称作胁差的武士短刀。

      破败的房间灰土土的,唯有那把刀纤尘不染,端正的摆在墙壁挂台上。刀鞘反射着晨光,于漆黑之中添上几缕耀眼橙红,虽未出鞘,也足以窥见其名贵。

      总之,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早在第一次进木屋,我便发现了这处突兀的存在。

      悠一专注地看着匕首,过了好一阵才回过头来。

      她已不再慌乱,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漆黑幽深的双眼。

      手掌两下抚平裙摆,声音里带着决绝果断,她一口气答道,“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的姐姐,只是我们以前并不亲密,所以你想不起来罢了。关于功夫的事情,我日后再给你解释。”

      “不过,你可以看看这个,我有证据证明你是我的姐姐。”

      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掩下了眸光。

      如果真的有可靠证据,这个姐姐你可是赖不掉了。

      证据是藏在柜子内格的身份证明,一共四张,每张写着些身份信息,包括姓名、宗族、职位等,左上角附一副手绘肖像。

      悠一将四张巴掌大的纸,整齐摊开在我面前。

      前两张制作精美,对折式有封皮,纸张看着厚实细腻,边缘甚至描着繁琐花纹,只是两张证明的形制色彩略有不同。

      京极诚,京极家太一支第壹拾叁代旁系,京极直也次子。生于宽永九年,就职于六番队,柒席。人物绘像已经模糊不清了。

      梶田桃三郎,梶田家嫡支第贰拾伍代,梶田拓哉长子,属清华家二等贵族,生于明治元年。这一张的细腻华丽程度远超前一张。

      后面两张身份证明倒是非常简陋,甚至连纸都显得有些粗制滥造。京极麻衣,京极诚长女,生于昭和2年,东流魂街45区离火。另一张与之类似,京极悠一,京极诚次女,生于昭和13年,东流魂街45区离火。

      两张画像上只有寥寥数笔,简单描绘出了一个女童的相貌。

      所以,没人可以断言京极麻衣不是我。

      悠一指了指梶田桃三郎的身份证明,“这个是妈妈的。”

      我不免有些诧异,探头仔细看去。身份证明写得是一个贵族男子,但画中人脸部线条柔和,相貌清俊,倒真有点雌雄莫辨的气质。

      这家人的身后一定藏着无数个秘密,可是无妨,京极麻衣的身份证明,价值担得起这个风险。

      于是我换出深思的样子,慢慢说道,“她看起来,很亲切呢……”

      对着悠一温和一笑,对方躲开了我的视线。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这一刻,为了各自目的,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

      清晨,悠一带着我在家里走动熟悉环境时,来了个户籍调查员一类的小公务员。

      他看起来有些瘦弱,衣衫朴素整洁,不像是死神,应该是某个犄角旮旯的小贵族,领了这样一份差事。不论在哪,为了填饱肚子总有人活得辛苦。

      他拿着一张肖像画,问悠一这几天有没有见过附近来的新人,是一个空座町来的年轻女人。

      我心里一紧连忙低头,缠绕全身的绷带掩住了骤变的神情。

      悠一面色不变,伸手接过了画像仔细看了起来。

      “见过”,她沉思片刻说道,“不过死了。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前几天正巧遇见附近那些匪贼,几番挣扎之后消散了。”

      那小公务员一副了然的样子,嫌恶地皱了皱眉,“那群人真该治一治了。”

      说罢在手中的册子上,划下了长长一道。但他并未立刻离开,反而有些好奇的看着我,“这位是?”

      “我姐姐……”,悠一扶着我小臂的手紧了紧,补充道,“因为有皮肤病,所以不常出来见人。”

      ……我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小公务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吓得后退了半步,“啊……那还是不打扰了,你慢慢养伤。”随后一溜烟跑了。

      ……

      我颇为无语看着悠一,非常感谢机智的悠一小妹,替我把一切安排的明明白白。

      悠一对此毫无表示,还对着小公务员的背影鞠躬弯腰,礼节做足,轻飘飘说了句慢走。

      这番做派倒是提醒了我。

      尸魂界和现世共享时间,但社会制度还停留在封建古老的江户时期,以武士为中心。这里的武士,其实就是死神。并存在四大贵族及其附属贵族,分管流魂街诸多杂事。

      无论是贵族还是武士阶层,对于礼节是非常看重的,而梶田桃三郎,也就是悠一的母亲显然出身不错。

      “悠一,咱妈是不是从小我们教导礼仪……”

      悠一卡了半秒,才点了点头,站姿始终优美。

      我不免陷入深深忧虑。顶了京极麻衣的身份,也就意味着,我再也不能继续践行‘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优良作风了。

      什么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在江户贵族根深蒂固的等级规矩面前,根本不该存在。

      不过幸好麻衣出生流魂界,这里又是尸魂界的江户,想来可以思想上可以稍微宽松点。

      不过,思想可以奔放,行为举止不可以。

      大多数时候,仅仅依靠声音和姿态,便能确定一个人的身份了,只有书面证明,显然不够我隐藏。毕竟在下可是把酱油泼到蓝染脸上的人……

      从今以后,还得振作精神,装个落魄贵族的小姐。

      真是迅哥儿路过,也要拍拍我的肩膀,同情地说一声,“勇士,你真惨,真的。”

      本想着过两天就走人,现在看来最好能停留一阵。多了解京极家的事情,再和悠一学一些礼仪基础,掩盖身份才能更有把握。

      况且,直接一走了之不免有些惭愧。借此机会,也可以好好指导悠一修行。

      嗯,这样就可以把心怀鬼胎、互相利用的故事,变成一个合作共赢的优秀案例。

      简直是业界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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