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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吃饭睡觉晒太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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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他很着急，在找你。”
“谁？”
豆芽菜的声音细小而悠远，突然飘至我脑海中，却又如一缕轻烟转瞬消失无踪。我努力睁开双眼，入目处仍是一片晴空，阳光照耀下的房屋高低错落。
我刚刚正趴在山川一家的回廊上，团成球晒太阳睡觉。
自从被清太和节子捡回家后，我结束了流浪猫的悲惨生活，迎来了崭新猫生。
最初几天，他们把我藏在小仓库里，用稻草和枯枝铺了一个临时小窝，顶上覆着一块破旧布料。清太每天会偷偷来到仓库，用热水泡开饭粒，一点一点喂到我嘴边。他动作轻柔，眼中满是鼓励和希翼，硬生生将一个饿到半死的猫咪带回了人间。
清太在照顾我的时候，节子一般站在院子回廊上给哥哥望风，若是有脚步声靠近，她便大声喊起妈妈或者婶婶，抱着对方的腿开始撒娇。
这个食物匮乏的年代，哪有什么人家有心思养宠物。就算他们愿意省一口吃的分给我，也恐怕很难过家长那一关。
挡在我头顶的旧布被轻轻掀开，一个带着深蓝头巾，脑后挽着发髻的女子出现在了视线中。她看起来三十多岁，身上有着时代赋予的典型特征，身着劳动服简洁利落，脸色因为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
即使生活如此，她的目光除了看到我的那一刻略显惊讶外，仍旧带着一种无法被消磨的温柔感，“哎……葵乃你看，这就是他们的秘密。”
另一个女人闻声而至，她脸上仍残留着些许少女稚气，一双杏眼斜挑，看我的眼神颇有些凌厉，虽身怀六甲却体型瘦弱，圆滚滚肚子看起来随时可能压垮纤细的双腿。
当时，清太和节子也赶到了门口，忐忑不安的看着我们。
妈妈和婶婶交换了几个眼神，整个狭小仓库里只有两个孩子不停地祈求声，节子的眼泪开始打转儿，妈妈轻叹一口气还是心软地妥协了。
我可以呆在山川一家，直到恢复为止，所以才有了现在趴在院子里，悠闲晒太阳的一幕。
刚刚，豆芽菜的声音只出现了一瞬，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再无动静。
我拱起后背伸展了一下筋骨，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一动不动。这样能量消耗比较少，我需要尽快恢复力气，想办法找到浦原才行。虚圈那边的事情目前无暇顾及，况且豆芽菜的声音并不焦急，想来应该无碍。
我暂居此地，融入了山川一家略显平淡的日常生活中。
天亮后不久，妈妈美穗和清太便出门了，清太斜挎背包是去上学，而美穗似乎在上班。她们晚饭时有聊到工作的内容，美穗主要负责一些缝缝补补的杂事，包括修补海军服、给军用扇子插扇骨、描扇面等等，工作内容繁杂，报酬比较微薄。即使这样，美穗能拿到这个岗位，也依靠着作为海军士官丈夫的裙带关系。
白天，家里只剩下养胎的葵乃和五岁的节子。第一个是家里最不待见我的，另一个是家里最喜欢我的，她们一起看向我就是冰火两重天。
但是对于她俩，我都非常喜欢。
对节子的喜爱自不必多说，而葵乃的想法和行为，常常让我感到惊叹和欣赏。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新时代女性的独立气质，不同于美穗如水温柔，葵乃像是璀璨水晶，有棱角却剔透纯粹。
这种感觉，产生于一场小小的家庭风波。
那天，清太得闲，拿起了旧课本打算教节子认字，内容是儿童入学第一年要学习的修身课程。
听到可以学习认字，我一溜烟窜到节子和书本之间，把猫头探了出来，眼睛里满是对摆脱文盲身份的渴望。
“鱼子酱，不要闹啦。”节子低头，用脸蹭了蹭我的脑袋。
清太轻声笑了起来，用手指依次划过书本上的字，缓慢念道：“天皇陛下……是日本最受尊敬的人，大家都是天皇的臣民，我们能和父母兄弟一家人快乐地生活，都是拜天皇的恩惠，拜天皇……”
听到这里，我对此表示不屑一顾，并立马打算放弃这次学习机会。
刚想撤离，一双瘦弱纤细的手突然从侧面伸出，一把抓住了侧缘从清太手中抽走了课本，顺带薅掉了我一根胡须。
“喵！！！”痛啊！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葵乃一手扶着腰，一手掐着书脊，晃晃手臂扇飞了一根白毛。她挑起眉尾皮笑肉不笑，神情带着明显的嘲讽，“我们还是换一本书吧。这书上写得，都是鬼话。”
节子仰头看向婶婶，有些不清楚情况，但是清太神色微动，他踟蹰半晌说道，“婶婶……别人说你和叔叔不够爱国，就是因为刚刚那些话吗。而且我听到出征前，叔叔一直在和爸爸争论……”
“他为什么不愿意为国出征呢，这不应该是光荣的事情吗？！”
清太一股脑吐出了埋藏已久的心事，最后两句话更是不自觉提高了声调。
又被冒犯到，我愤懑跳到他脚上，露出尖牙想张嘴咬他一口，但是一想到清太多日来的细心照料，怎么也下不去口了，最后只是用四爪狠狠踩下去，在他脚背按出了一片浅红的梅花印子。
帮我怼他的人，是葵乃。
她注视着清太的双眼，目光里的感情翻涌隐而不发，语气坚定掷地有声，“我们现在的政府有病，全是一群疯子和变态！如果不是这群人，我们本能家家团圆，也根本不用活得这么辛苦。”
“对，我就是不爱国，至少不爱现在的它。这场战争就是为了掠夺和杀戮，从根本就是错的。”葵乃纤薄的指尖紧紧攥起一小片衣衫，打起的褶子沿着布料蔓延开来。
“清太，节子，不要忘记大哥大嫂如何教导你们的，勿起恶念，勿施恶行。而劫掠就是最大的恶。”
她转身将课本塞回了书架最深处，“不要被政府驯服，你们要保持清醒。这本书就是在洗脑，如果环境逼迫你非得学，那就学吧，但是千万不要信以为真。”
……
“这猫干嘛蹭过来啊？！离我远点！”葵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爆炸，她低头跺脚看着我，话音里带着点惊慌和无措。
节子赶忙抱起了我向屋外跑去，刚刚婶婶的气场太强大，她听不懂婶婶的话，却大受震撼，即使现在向外跑着，也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看向屋内的两人。
清太什么话都没说，整理好杂乱的桌面之后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那天的晚饭时刻，气氛还是有些诡异。清太明显心不在焉，扒着早已空空的饭碗，一口一口嚼着空气。
葵乃和节子毫无反应，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美穗满脸纠结瞅着自己儿子，半夜我还听到她小声问葵乃，孩子怎么心神不宁的，出啥事儿了吗。
葵乃抚着肚子眼神狡黠，她说清太可能喜欢上哪家姑娘了，男大不中留啊。看着大嫂惊讶的表情，葵乃笑得更开心了，换来了一声含笑的埋怨。
当然，整个家里最开心的是我，因为我感觉自己找到了灵魂知己，虽然这个知己有些怕猫。
虽然这个知己因为观念与常人不同，而常常受到邻里冷落。
下午阳光正好，我眯起眼睛感受着风的凉意，和毛皮上暖洋洋的温度。
我的灵魂知己坐在回廊上，给不久便要出生的孩子缝制襁褓。那是一件深绿色的连体衣，与我印象中的婴儿衣服有所不同，这件衣服还带着一个硕大的帽子，仿佛成人防空服和婴儿襁褓的联合版本。
树影随着风摇晃，细碎颤抖，小巧光斑落在她的衣间，像是缀上了颗颗宝石一般。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木柱下，还放着一件成人的衣服。这是节子给我准备的，准确的说，是为以前的我准备的。
天气晴朗的时候，她就把衣服摆在回廊上。这个时候婶婶就会摸摸她的脑袋，问她是不是又在等那个大姐姐。
节子一直记得那次相遇，并坚信认为我就是来找她的。她念我穿的少，便向母亲求来了一套闲置的衣服，放在了回廊上。
小孩子总有些可贵的坚持，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的家人，小心翼翼守护者这份稚嫩童心。
浅绿色的衣服上装饰着黄色的花朵，是一件现阶段很少见到的和服，应该是美穗压箱底的藏品了。而且，这是一件夏装，但是小姑娘一直没有发现这个问题，自然全家人也默契地，无人提醒她这件事。
毕竟现在也没有多余冬服了。
“噔噔噔……”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响起，葵乃抬头看向了匆忙跑来的节子。
“婶婶，有个叔叔来拜访了……”小女孩眉头微蹙，表情有些纠结，“他说来找鱼子酱？”
被两双美目盯着，我也瞪圆了猫眼。
婶婶起身接待来客。
木屐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从玄关处起，由远及近交替传来。
我飞速奔向来人，绕着他的腿激动地不停喵喵。
“哎呀！就是我们家鱼子酱哎！”浦原颇为夸张惊叹了一声，随即将扇子收至腰间，手指撑着腋下将我抱了起来，仔仔细细端详。
胳肢窝碰不得，会痒啊混蛋！
我开始疯狂扭动，一脚踩在他脸上。浦原严肃的表情维持了一秒随即崩塌，他摸了摸脸颊，转头和站在他肩膀上的猫咪近距离对视。
“鱼子酱”他看起来挺想笑。
“喵？”你知道我大名。
“太好了鱼子酱居然毫发无损，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喵。”虚假
“叔叔，鱼子酱以前是你家的猫咪吗？”节子圆圆的眼睛里，带着些疑惑和忧虑，“也叫鱼子酱？”
“是呀，好巧的呀”，浦原当即点头，我慢了半拍，也选择点了下脑袋。
葵乃看着我的动作，颇感诧异眉头一挑，假笑道，“哦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们也物归原主了。”
浦原用真诚而友善的目光看着葵乃和节子，他双手垂在身侧，微微鞠了一躬，“非常感谢你们对鱼子酱的照顾，如果不是你们，恐怕我再也见不到它了！”
“喵！”
最后，浦原留下了一盒点心作为谢礼，带着我离开了山川一家。
节子和葵乃送到了门外，我趴在浦原肩头，看着她俩的身影越变越小，慢慢融进景色中，再也辨不出来了。
我们穿过一片作坊，街道两侧的房屋密密麻麻，里面传来阵阵机器响声，伴随着嗡嗡人声，片刻不停，也不知道美穗究竟坐在哪一间。
学校离这里也挺远，今天想再见到清太估计是不可能了。
我努力记下了路上的景色，还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总得回去看一看。
***
浦原商店的门面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两层小楼木制牌匾，每层都有覆瓦屋檐，向外延伸出一截，为门口一片天地遮挡风雨。
不过与后世不同的是，现在浦原商店周围也尽是些木制的低矮房屋，整体看起来看还算和谐。
“我回来啦”，浦原拉开屋门，柔声喊道，“夜一桑在不在？快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一个小弟！”
“喵！”我不满咕哝一声，用脚踩了浦原的脸蛋，借着弹性跃到地面。
还未站稳，只见眼角袭来一道黑色阴影，我脚爪蹬地用一个高难度旋转起跳避开了这一击。
成功避开第一下，但是危险信号突然升级。恍惚间我仿佛看到金黄色的灯泡闪亮了起来，再回神，我已经仰躺在地面上，一只黑猫用全身重量压着我，还把前爪按在我胸前。
猫咪还能瞬步的吗？怎么回事。
快起开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羞耻！我崩溃大喊，凄厉猫叫声刺破了宁静午后。
金色猫眼一眨不眨盯着我看，黑色毛皮泛着光泽，四肢力道惊人，压得我动弹不得，很明显不是我这种营养不良的小猫咪可以抗衡的对象。
呼吸相闻，我看清了它每一根猫毛。这也太近了，我要窒息了啊，救命。
“喵！！（大哥！放过我！）”
“喵？喵！（嗯？算你识相！）”夜一放开了爪子，再奠定了大哥位置后，摇了摇尾巴潇洒离开了。
我一溜烟绕到了浦原身后，探出脑袋悄咪咪看着夜一离去的背影。
等我有劲儿了，一定偷袭扑翻了你，喵的。
浦原摇起了扇子，看看夜一又看了看我，“你们再说什么呀，夜一桑快和我说说，不要孤立我呀！”
“没什么……”夜一在猫形态下，嗓音听起来比浦原更像个大叔，不过很有磁性，配合着猫身有种奇异的魅力。
危险消失，我开始观察四周的陈列。
在这个时代，日用品和食物都在由政府限量供应，因此浦原商店平日里都是关的，货架也已经清空了。即使如此，整个店铺看起来仍旧一尘不染，仿佛期待着明天再次开业。
包括里间，整体上虽然有些狭小，内部却整洁舒适，颇有家的温馨感。这些都是握菱铁斋和小雨的功劳，但是说起家里的活力感，自然少不了甚太和夜一的闹腾。
在欢送夜一后，浦原抱着我依次介绍起他的同伴们。这一次我不再是鱼子酱了，他们和浦原一样，唤我“顾”。
此间小雨和甚太因为到底是顾还是顾相吵了起来。直到浦原说，“应该是顾哦，这个名字应该不是日语名字。顾桑，是海那边的朋友呢。”
小雨和甚太对此没有太多表示，他们只是反应了一小下，而后点了点头。死神活了这么多年，和现世的人不一样，不会被俗世的情感所牵绊，他们的敌人只有虚。
不过，我好像也是虚那一边的啊……从哪方面讲，现在这种和谐的情况都很奇怪。
算了，就当大家都是好人吧。立场问题不能多想，更不能拿到明面上讨论，不扯破这层保护壳，我们是可以当朋友培养感情的。
或许有人会质疑这种友谊的纯粹性，但是哪有友谊是绝对纯粹的呢。
我选择沉默，开始舔小雨倒给我的牛奶。
浦原家伙食很不错，很有可能是从尸魂界运过来的。饱餐一顿后，小雨烧了一锅热水拿出了一块香皂，甚太却抓着我露出男孩子专属坏笑，嚷着要煮猫汤喝。
自然被我甩了一身水渍，恼怒地扑过来却带翻了桶。在铁斋目光威胁下，甚太咬牙切齿扯出拖把，将一地汪洋打扫干净了。
小朋友，我暂时打不过夜一还整不了你嘛，摇了摇尾巴，我学着夜一的样子潇洒离去。
浦原的实验室建在地下，他抱着我走过了层层楼梯，又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灯光幽暗，偶有机器发出几声运作的声响。
他的神情中再无轻松和调笑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苟，伸手摘下了帽子挂在门口衣架，换好实验服，浦原拍了拍我的脑袋，“顾桑，让我们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最好能尽快恢复，你原来的灵力对我的研究来讲很重要，可真是苦恼呢。”
这个男人看起来比萨尔阿波罗可靠多了，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来找他。我蹭了蹭浦原的手心，看着他仍在微笑的俊朗面容，不禁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修身课本内容、战时生活模式、服装等都有考据
顾相逸的现世生活，对她世界观的形成至关重要，也最终决定了结局的走向，所以这段看起来和死神没啥关系，但是还挺重要的。
开头第一句，真的有人在找顾相逸，而且非常着急，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