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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寒夜如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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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如星辰，近似明珠，忽明忽暗间光华璀璨。
又是那梦中的熟悉场景，只不过这次不再是远观，我身处其间，星辰近在咫尺，已化作圆润明珠。那些漂浮的明珠内有光线不停涌动，仿佛播放着影片一般，动态而连续，却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强烈眩晕感在脑海翻滚，一刻不曾停歇。我虚弱地趴在地面，努力看向周围。
身下是细碎的玻璃微末，折射出一片细小圆光斑，而我的身侧站着一个人。从我的视角看过去，点缀着红色纹路的棉质衣摆下，隐约露出了一双脚。
我知道是他，那个多年来一直仰望星空的男人。
远远望去如仙般清俊的背影，竟穿着一双草鞋。
我颇为费劲儿向后仰，想抬起头看清他的脸，却迎面落下一片阴影。
这个男人蹲了下来，伸手拍起了我的脑袋，随后他的声音响起，如同夜幕降临时飘来的晚钟，低沉飘渺，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衰败感。
即使他话中带着笑，“哎……怎么会被撞到这里来。”
他的手没有温度，仍在继续轻抚我头顶，挡住了我试图探究的视线，而且我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我的耳朵，被这几下轻拍压塌了。
“还是快些回去吧……”
话音刚落，眼前瞬间模糊一片。待世界再次清晰，我便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了。
他缓缓收手起身，双足未动，却连同整片星海一同飞速离我远去，直到这片光芒浓缩成一颗光点，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
我的意识在飞速后退，穿过一层透明玻璃质感的外壳，蔚蓝晴空接替了刚刚那片黑暗，广袤大地向我展开了她的怀抱。
猛然睁开双眼，刺目的光芒下，我的瞳孔飞速收缩。
我趴在断墙残骸之中，被零落碎石和灰尘层层包裹，呼吸间尽是土壤腥气。
浦原的仪器躺在街道中央，零件散落外壳破裂，死无全尸。有几人站在路边围观，一副担忧的表情，对着断墙和莫名出现的仪器指指点点。
又有一人沿街道气喘吁吁慌张跑过，见这几人悠闲围观，不由焦急喊道，“试飞演习出了大事故！那飞机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坠在了山上！快去帮忙抢救！”
那几人顿时乱作一团，急忙回家取了水，一路颤抖着追向了邻居的脚步。
现在，整个街道除了我，只剩下几个死神，里面还有熟悉的面孔。
正午的阳光热烈而灿烂，缠绕在松本乱菊纤细窈窕的腰身，却化不开她眉间的凌冽和严肃，“那个灵压消失了！大家务必提高警惕！”
松本乱菊的视线细细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我身上。四目相对间，那双浅蓝色的眼眸，竟如同寒冰遇春，开始变得有些柔软。
看着她一步步靠近，我本能想逃离，但是小腿卡在废墟里动弹不得。几经挣扎，略显锋利的墙壁断口，在小腿上硬生生磨出几道血痕，血液让几缕毛发纠缠在一起，凌乱不堪。
是的，毛发。
只要看一下现在自己的样子，很容易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乌尔奇奥拉的问题让我分神，我本能轻松避开危险。
再者我作为灵体，飞机不会碰到我，但是我抱着浦原的仪器。
撞击过后，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裹挟着多么巨大的动能，一路俯冲到地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大中午这猫睡在墙头，死猪一样不知闪躲。
我只能含泪抛开仪器让自己砸向它。
本以为自己会穿过猫咪安全着陆，但接触到猫咪温热身躯的那一刻，仿佛凭空出现了千万丝线，串联在我和猫咪之间，将我们裹成一个茧。
我没能离开猫咪，一次失败的穿模，让我们纠缠在了一起。
共享动能，共享身体，一起压塌了这个墙头。
而我本来的身体，连同灵压一起消失不见了。
这种时候，灵压的消失竟成了好事。此刻，在松本看来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咪，她轻抬手臂用一个缚道冲开了石块，视线扫过我受伤的小腿，而后继续警惕看着四周。
“哎？这里有只小猫咪受伤了”，两月未见，北原苍介还是一副愣头青的样子，跳脱大条无所畏惧。
“苍介，不要放松警惕。它会自己离开的。”松本非常严肃，试图纠正苍介的坏习惯。
但是苍介只是摸了摸自己的红头发，傻乎乎笑了起来。
警官都让我走，当然要给个面子，于是我一瘸一拐拖着伤腿火速撤离了。
“哈哈，队长你看那猫，走路顺拐！哈哈哈”
“苍介！认真一点……”
我听见松本的声音，从蕴含怒意到静默不语，最终以一声绷不住的笑收尾。
猫步哪是那么容易走的！我感到一阵愤懑，尾巴不由竖起，晃了一晃，随即快步离开了事故现场。
我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灵体融入肉身之中，连灵压都消失了。这事十有八九和萨尔阿波罗脱不开干系，但是目前当务之急是找到浦原，我迈着越发熟练的猫步，开始在现世流浪寻觅。
两月未见，这个世界仍旧寒冷而衰败。
2月冬季，正午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却不够温暖。肉垫踩在冻土上寒意袭来，土壤的角落里甚至结着霜。
街道两旁建筑和树木像蒙着一层灰，来往行人衣着破旧，有些打着补丁，脸颊消瘦而苍白。有些则因为冬衣过于单薄，缩着脖子将手插在衣兜，哆嗦不止。
只有孩童眼中仍带着灵气，他们三五聚成一小团，凑在各户门前的防火水池边，笑闹着用木棒捅碎了水面的冰。
这几声清脆的童音，带活了整个人间。
他们离开后，我小心翼翼凑在水池边，开始补充水分。
掺着碎冰的水，舔进肚子里冷得直打颤。没想到，却是接下来两天内，我唯一能吃到的东西。
这个时期，所有人和动物都在为填报肚子而努力。
而我作为一只假猫，正常猫活抓老鼠生吃虫子，我没这个心理素质；人类吃的那些杂粮米面，也根本搞不到。只有一次偷偷潜入一家厨房，成功叼起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
那家的女主人追了我半条街，而后跪坐在大街上嚎啕大哭。那哭声哀戚不绝，带着埋藏许久的委屈和心酸，梗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生鱼腥气萦绕在鼻尖，也许是气味难以忍受，趁着女主人哭泣之际，我又悄悄潜回把鱼归还了厨房。
此后，我再也不敢踏入任何一家厨房，只能继续在路边漫无目的地寻找。
夜幕降临，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我没找到浦原，也没找到吃的东西。唯一嚼过的，是一片落在角落里的枯叶，苦涩的味道缠绕在口腔，连带着舌头都有些麻木。
胃部一阵灼痛，我饿到头晕眼花。
最后一抹日光暗淡低微，从地平线挣扎而出，斜斜投射到大地。我的影子借着这光印在墙壁上，看起来像个四爪怪物一般无比庞大，肚子却是瘪的。
阴影笼罩的墙角，黑暗最深处缩着一个人，她也在看着我。
“猫儿……猫儿，过来。”
我有些害怕后退了半步，会有人饿到吃猫吗……我身上可没半两肉，还会抓人呢，请三思。
一墙之隔的住户点起了油灯，朦胧光线透过窗户，洒到了这个角落。墙壁阻挡了一半光线，未能使其照亮整个角落，老妇一大半的身体仍埋在无边的黑暗中。
却让我看清了她的面容，和向正前方伸出的手。
她的头发灰白而凌乱，如同挂着霜的枯草，枯草下是贫瘠的土壤，铺满坑洼和褶皱。雨水和矿物从未曾降临此间，它的表面毫无光泽，如同一块死地般僵硬，了无生机。
倘若人的脸庞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么命运待她又会是何等苛刻。
只是她的双眼，仍旧带着些许微光，静静注视着我。
料峭寒风中，伸出了一只干枯的手，摊开的掌心里，放着一小块硬币大小的面饼。
“过来呀……给你”，沙哑的声音继续催促着我。
我不是那种经不起诱惑的小猫咪。
除非诱惑足够美味。
其实这块面饼已经放了很久了，硬邦邦地嚼也嚼不动，我就着老妇人的手用牙齿发狠一般撕咬了半天，才一点点将其磨碎后吞进了肚子。
相隔百年，我又再次吃到了食物。也许因为附身于猫咪，我尝不出多少味道，但是总有一缕若隐若无的香气萦绕，带着我的思绪不停在时光间来回穿行。
久远的记忆在寒冷的夜色中不断闪现，食物牵起关于家的思念，翻涌而来无法抑制。我心间哀戚，忍不住抬头，顺着展开的手心看向那张沧桑的面容。
“真是个会撒娇的小东西”，老妇人伸手抱起了我，放在了她的腿上，粗糙手指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自言自语道，“天太冷可不能哭，会把眼睛冻坏的。”
我顺势缩在了她怀中，和一个陌生而善良的人相依取暖，挨过这冰冷寒夜。
空座町是一座临海的城市。夜晚，湿润海风浸润每一寸黑暗，我隐约听见海浪的歌声远远传来，混在婴儿夜啼的哭声中，一声柔和，一声凄厉，都终归渐渐化入了母亲温柔的哼唱。
天亮了。
老妇人艰难起身步履蹒跚，她用双臂搂住我，向行人打听着军用码头的位置。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拖着如风中残烛般的身体，却仍在向往着的地方究竟有什么魅力呢。
一路上，偶有好心路人赠予些许食物，指引方向。她就这样走走停停，从旭日东升一直走到夕阳西下，广阔大海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客人。
粼粼海面卷着浪花，落日给深蓝大海铺上了一层火红熔岩。失神间，几颗硕大的水珠砸在了我的额头，我抬头看向了老妇。
泪水一路蜿蜒向下，满面皱纹让那道水痕支离破碎，却又在下颌处重新聚成水滴，她颤抖的声音响起，“我的孩子，就是在那里离开的。”
今夜寒意更胜往昔，我们进不去军事码头，只能在街角寻一处安身。看见我扛不住寒冷浑身颤抖，老妇人解开衣摆，将我放在了胸口。
贴着一层薄衫，沉闷的心跳声传来。今夜，陪着我入眠的，还有她连续不断地轻声呢喃。
“我们家也养过一只猫，和你一样乖”
“两个月前死掉了……猫老了，房子塌了它跑不动”
“键一知道了会哭的吧……那孩子去年离开的时候，也是哭个不停……”
那声音越飘越远，世界变得漆黑而寂静。
直到一阵嘈杂声猛然袭来，结束了这一切。
“这里还有一个！快和我搬走……人都冻紫了，这胸口怎么还有热气？”
“啊！怎么还有个死猫？晦气！”
我想说哪有什么死猫赶紧闭嘴，却浑身无力只能勉强睁开了双眼，任由一双手粗暴将我扯出，扔在了路边墙角下。我倒在地面上试图起身，但是寒冷和饥饿拖垮了一切。
曾经和老妇人栖身的街角空无一物，来往行人步履匆匆，未曾有人驻足停留。
灵魂变得迟钝而麻木，幻像丛生。我感觉自己回到了虚圈，牵着小黑和豆芽菜，堆起了一座沙子城堡，乌尔奇奥拉站在一旁，扇扇翅膀刮塌了我们的建筑……
“哥哥，小猫咪在笑。”清脆童音带回了我的意识。
“它好像……要死了”，另一个少年有些犹豫，“节子，我们还是回家吧。”
“它没死！你看它正看着我呢”
“那我们也没法养它！妈妈不会同意的，家里已经……”，少年抿住了嘴没有说下去，转身牵起了妹妹的手，“走吧，节子。”
女孩子在挣扎哭喊，但是无济于事。那少年抱起妹妹快步离开，却在转角处停下了脚步。目光相遇见，他眼神带着犹豫面露不忍，还是咬牙转身离去了。
阳光的温度，洒在大地上只是杯水车薪，我趴在冰冷地面上奋力向前爬去。
还有一口气便剩一分希望，我有未完的梦想，不能在这里，因为这种荒唐的原因而死去。
所有的挣扎，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终结。
离去时清太扯着节子，不过半个上午，回来的时候换成节子拽着清太。
小姑娘眼眶微红，一双瞳仁如黑曜石一般奕奕生光，“哥哥，太好了它还在！”
“我们说好了的，只要还能看见它，就带回家！我愿意把自己的饭分给它，我可以照顾小猫咪的！”
清太露出一丝苦笑，少年的目光仍然清澈，他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嗯，你照顾好自己，我来照顾它。”
我看着去而复返的两人，不由热泪盈眶。
幸好我爬的慢。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月前，女主在现世，当时有空袭。
这个老妇人将来还会出现，不过肯定是灵体啦。女主会报答这份恩情。
这一章主要是想表现顾在人间的牵绊和感受到的善意，不过处理的不好，很容易让人产生女主怎么这么废物的感觉。
再次说明，未受过培训的顾在武力值上自然比不过更木或者萨尔之流，逃起命来倒是无人能敌。一直在和命运掰扯，到现在也不能把握。
不过她以后会有老师，会真正变强，也会明白她来到这里的使命，但是这一点不是现在要讲的。
反正本文爽不起来，作者已经麻溜地把爽文标签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