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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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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19年冬，太阳已滑落山下，只留下一个华丽的身影，点缀着远处的天际。
寒气再度侵袭，雪花飘零。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山川一家围坐在被炉四周，正在享用晚餐。
这顿晚餐并不丰盛。一眼瞧去，桌上那盘青菜种类混杂，色泽暗淡，味增汤里零星飘着几块豆腐和萝卜。每人面前都摆放着一条小鱼，算是唯一的荤腥，但那小鱼又窄又短，尚不及成人掌心的长度。
“妈妈，这个饭还是好难吃。”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撅着嘴，有些笨拙地用筷子戳着米饭。那米饭里混着一半大豆和糙米，看起来品相很不好。即使这样，也仅仅填满了小碗的三分之一。
“节子……”，身侧的少年闻言担忧的看向妹妹。
“节子乖呀”，温婉的女人轻轻抚着女儿有些干瘪的小脸，安慰道，“现在特殊时期，大家都很艰难。等过了这段日子，妈妈带着你和清太，一起去海边玩好不好。”
单纯的小女孩总是好哄的。
“到时候爸爸和叔叔也会回来吗？”，节子的双眼焕发出了光彩，而后转头看向对面女子，“妹妹也会出生的，我们和婶婶、妹妹一起去好不好！”
节子对面坐着一个已经显怀的女子，那女子和节子的妈妈微笑对视，手心轻轻抚摸凸起的腹部，清脆利落的点头答应，“好呀。不过，节子怎么这么确认是个妹妹呢？”
“肯定是个妹妹，节子要当最棒的姐姐啦！给她梳可爱的小辫子，带她一起玩！”
“不过如果是个小妹妹的话，清太哥哥以后得背小妹妹了呢，好吃的也得让给妹妹了，这样的话我们节子会不会吃醋呀。”妈妈伸手摘下节子脸上的饭粒，戳着她的小鼻子逗着女儿玩。
果不其然，小女孩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纠结半晌，耷拉着眉眼委委屈屈，声音里甚至带了一点哭腔，“没关系，我长大了，可以不用哥哥背……”
“不用担心！相信哥哥吧，可以背起你俩的！”少年故作强壮，锤了锤自己的胸膛。
节子皱起小眉头，嗫嚅道：“那好吃的……可不可以给节子留一口呢。”
“哈哈哈，安心啦小馋猫，妹妹肯定愿意和你一起分享的”，妈妈忍俊不禁。
“哎……妹妹听到你俩提起了她，在向你们打招呼呢”，婶婶突然感受到了一阵胎动，脸颊绽放出笑意，兴奋地向大家说道。
节子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蹬着小腿儿跑到婶婶身边，和哥哥一起将掌心贴近小妹妹的卧室。
“妹妹，你在吗？”软糯的童声传遍整个房间，“她在呢！她碰到我的手手了！”
孩子的笑声极具感染力，昏暗的灯光下，一家人相聚作伴其乐融融，好一派温馨的画面。
不过，如果向玻璃窗户的方向仔细瞧去，这画面突然多了一丝诡异。
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正透过窗户，死死盯着这个小房间。天上的雪越下越大，这双眼睛的睫毛上甚至挂起了霜。
不过别害怕，这不是怨灵，是我。
自从傍晚落到现世后，我扒在这家人窗户旁边，看了很久了。
酸，我是真的心酸。
食物是什么味道的呢？睡在床上的感觉又是怎样的呢？那种被充满爱意的眼神环绕着的心情，那种被带着体温的皮肤触碰的感觉，真的是快要在记忆里消散了。
以前的我也过着这种平凡温馨的生活，顺遂平安，而且吃穿不愁。现如今，我流落异乡，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幸福追忆往昔。再也不会有爸妈为我遮风挡雨，我甚至需要成长为支柱，为我在意的人搏一个未来。
最后一瞥怀恋的目光，被那个小女孩接住了，她正巧抬起了头看向窗外，圆圆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在可爱程度上，只比我家豆芽菜逊色了那么一点点。脸上不由自主浮现出微笑，我紧了紧背带，离开了这户人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在我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童音由远及近传至耳畔。节子脚步匆忙，追到了屋檐之下。
“大姐姐，你是什么人呀？”
我无比震惊的转头，看向这个蘑菇头的小女孩，对方清澈的大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我的身影。
我很确认，隐身的能力绝对没有忘记用。
清太自节子身后追出，提着一双小棉鞋，慌慌张张地说道，“等等！节子，为什么突然跑出来了？鞋子都没穿好呢。”
“大姐姐，你找谁呀”，见我不回答，节子仰着脑袋又问了一遍。
清太看向我的方向，身体瞬间僵硬，“节子……你在和谁说话呢？又……又是那些东西吗？”
“就是那个长头发的大姐姐呀，她还背着一个好大的包。”粉嫩的小手指揉了揉眼睛，随即毫不迟疑地指向了我，“不是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这个姐姐我看得很清楚。”
赶来的妈妈和婶婶也听到了这句话，在场的三人一鬼不同程度地惊出一身冷汗。
清太迅速捂住了节子的眼睛，哆哆嗦嗦抱她进了房间，“节子看错啦……我们，我们赶紧回家吧，外面雪下大了呢……”
“嘭”地一声，门在我面前合上了，但是没有阻断小女孩的声音，“节子没有看错，刚刚那个姐姐就站在窗户旁边，正要离开呢。”
“她的眼神好可怜啊，外面这么冷，她穿地好少。”一阵扑腾的声音传来，“放开我！大姐姐说不定是来找人的，说不定带来了爸爸叔叔的消息！”
“节子，不要乱说话！”，一向温柔的妈妈声音里透着强烈的不安。
“呜呜呜……”
这下好了，和谐温馨的画面没了，我也不用酸了，简直是温情杀手。
我在院落的一角蜷缩着，浸泡在凄怆的寒风里，持续发抖。眼前是荒凉的菜园，植物早已枯萎。
一个小女孩怎么会看得见我。
她应该是体质特殊的孩子，能看见一些灵的影子，那也不应该能看见我。今天我已经和无数死神打过了照面，他们的眼神统统飘过了我，无一列外不曾停留片刻。
为什么？想不通。
我搓了搓手，长舒一口气，吹出了一片雾气。算了，技术上的问题，回去之后问问萨尔阿波罗吧，不过以后行动要更小心一些了。
利落地翻//墙离开，我静步走在街巷之中。夜色昏沉，大雪飘零，雪花寂静无声穿过灵体落在地面，留下声声温柔的呼唤。地面洁白积雪反射着暗淡的月光，借着这微光，我打量这个陌生的世间。
山川一家的墙壁上，贴着昭和19年的日历，划到了12月20日。昭和19年，我并不清楚这个时间对应的公元年份，不过依据他们衣着和谈话内容，很有可能是那段糟糕的历史时期。
走在街上，这一猜测越发明朗。
街上只偶尔出现几个行色匆忙的路人，身形消瘦满面愁容。更多的是摇摇欲坠的魂魄，双目无神漂泊世间。
男人大多身着造型古旧的外套，款式类似中山服，有些开着小西装领，脑袋上戴着收沿的灰色毡帽。女人们穿着两截式的衣服，行动起来干脆利落，未见一人身着累赘的和服。
街道两侧的房子均为两层木制的结构，看起来有些破旧衰败，除了个别家境较好的使用玻璃窗，大多数窗户均为纸质，个别露出朦胧的光线，甚至比不过月光的明亮。可是天气太冷了，没有人愿意开窗。
围墙和房屋之间的小小空地上，各户开垦出了田地，栽种过不少植物，无一例外都是些农作物，冬季来临，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估计连枯枝也被拿去烧火了。
关于政策的宣传糊在电线杆上，充满战时风格的海报也贴满了一片围墙。
有些简洁的海报，仅仅使用了少量繁体字，我也可以看懂。那是一个男性士兵的侧影，正端着枪向前冲击，在他的下方印有两个血红的大字，“战！决！”。
啊咧？在种花家的面前搞这一出，挺嚣张，我夸张的吸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天太冷，冻得人直流鼻涕，借张纸哈。
我掏出手套，伸手将这张海报扯下。纸张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突兀又瘆人。
根本无法做到不介意，我甚至感觉每一个插肩而过的人或者魂，脑袋上都顶着四个红字——“敌对势力”。纸张在我的手心皱成一团，偶尔有雪花飘落其上，发出一阵沙沙的碰撞声。
还未来得及陷入愤青情绪，我被一阵嘈杂声拉回了现实。墙根处，一个原本蜷缩着的男人闻声抬起了头，枯瘦如柴的手颤抖不止，眼神惊恐盯着浮在半空中的海报碎片，“闹……闹鬼啊！！”
……
看着他一步三颤，磕磕绊绊地扶墙逃走了，我有种使用了精神攻击吓退敌军的错觉。
纸团被远远抛飞，砸到了积雪中，我皱起眉头试图把环境带来的不快消化掉。
对生长在种花家的我，这段时期太敏感了，让我对身处的地方也感到深深的排斥。不想参与其中，无法改变什么，更不想和这里的本土霓虹人产生任何交集。
所以执行完任务，赶紧回虚圈吧。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沉重的历史。
打定主意后，我从背包里翻出萨尔阿波罗绘制的地图，得先帮他拿到实验用品，抢劫完浦原喜助肯定是第一时间跑路，哪会有机会再去逛街呢。瞪着地图翻看了半天，终于找准了方向，我踩着道路正中向目的地走去。
街道两侧的墙脚下，每隔一段路便能看见一两个蜷缩着的黑影，他们衣衫褴褛毫无声息，不知道是人还是魂。
再次转弯，我立刻停下了脚步。街道尽头，一个疲惫的死神正举起刀柄，魂葬了一个骨瘦嶙峋的孩子。
“我会去哪里？”
“……去一个不会挨饿的地方，不要怕。”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把时间线定在这个特殊时期了，为了突出女主和这个世界的割裂感。
女主的心态以后会变的，不用担心~
不要忘了山川一家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