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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回 金陵城义结金兰 陕北道路逢煞星 ...

  •   第十六回金陵城义结金兰陕北道路逢煞星

      贾雨村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到了西安。在西安的驿馆住了下来。他打听了一下路上的动静,听说往后三四个月间,往庆阳和延安去的路都不好走。小股的反民和盗贼时常在沿路出没,陕西的兵备道发兵剿了几次回,也总是此伏彼兴,不得除根。到这个月上,匪踪看着像是少了些。只是大股的反民王二,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人不能掌握他的踪迹。最近街面上传的活龙活现的,说是王二到了西安城北。现在如果动身,走乾州、邠州一线北上,路程倒是近着许多,可是说不定就会遇上那个官府闻之色变的王二,。自己是朝廷命官,到时恐怕免不了就要丢了脖子上这颗脑袋。

      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应该向西绕道,走凤翔、陇州一线,到泾州再向北比较安全。贾雨村核计完行程,又不期期然想起了途经金陵,拜见贾政时的情形。到了金陵城,贾雨村在驿馆安定下来,就吩咐老家人准备好四色礼品,金银若干,登门递了拜帖。贾雨村客客气气收了礼物,让老家人回话,明日傍晚酉时初恭候大驾。第二天贾雨村准时践约,贾政摆酒着意款待。饭后,两人来到书房,贾政先叫人上了茶,然后屏退了左右,和贾雨村关门倾谈起来。

      下人上完茶退出去了,此时书房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人。贾雨村面上挂着带些巴结意思的笑容,恭敬地说:“得蒙政兄前番仗义援手,才使小弟得到起复。一番隆情高义,没齿难忘。只恨小弟公务缠身,一直不克拜访兄台。”说着站起身来,朝向贾政坐的位置,恭恭敬敬的作了一个长揖,口里说道:“如今总算能面谒兄台,兄台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贾政见状,急忙站起侧身相扶,嘴中连说:“岂敢,岂敢。”两个人相携着又落了坐,贾雨村感慨的对着贾政说:“小弟方才的一番话语,诚乃出诸肺腑。说起来小弟与政兄素昧平生,难得政兄却是如此热心帮忙。政兄对小弟尽心尽力,纵是亲生兄弟也不过如此。小弟心里一番感激之情,实非言语所能描画。”贾政见到贾雨村面容整肃,语气诚恳,一派发乎于衷的样子。不由也收起笑容,正色说道:“愚兄不过略尽绵薄,随手之劳而已,怎敢当得贤弟如此谬赞。“他见贾雨村在那里一口一个政兄叫着,是以脱口而出,对贾雨村就以贤弟相称了。

      本来贾雨村此次来访,在他不过是一番寻常客套应酬。荣国府拜客盈门,哪一天没有这样的访客来到。贾雨村过来答谢,在他不过事属寻常,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地方。只是现在见到贾雨村态度是这样诚恳,一副要“知恩图报”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是有些感动。于是两个人再往下谈话,这气氛就显着更加融洽起来。贾雨村把自己要去安化上任的事情又对贾政说了一遍。贾政听了,也是由衷的代贾雨村感到高兴。这位老弟也是姓贾,说起来五百年前都是同宗。两个人聊得投机,他心里已经俨然把这位雨村贤弟当作老弟看待了。他高兴地对贾雨村说,说这是朝廷有意栽培与他,他若是在任上能显出一番治世之良才,将来得到朝廷的赏识,飞黄腾达也是不在话下。

      贾雨村苦笑着表示,江南这里时局稳定,不似陕西饿殍遍地,流贼蜂起。在那里做官,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机遇当然是有的,可是机遇之下也是潜伏着难测的危机。贾政见到贾雨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开声抚慰。他表示西北苦寒,当然是比不得江南富庶之地。但是顺天府越过应天府,把他雨村老弟从江南拎出来,远远的放到西北,这一着棋,恐怕还是大有深意。魏公公如今铲除了东林党,手底下也需要许许多多有才干的官员。朝廷眼下人才凋零,青黄不接,正是有志男儿进取之时。雨村老弟这一次捣毁东林书院,上头自然都看在了眼里。因此把雨村兄安插到陕西这一片乱局之中,是想看看你任事的能力。

      如果没有本事,甚至丢了脑袋,那自然不消说,是你自家活该倒霉。如果能显出些弹压的手段,将来再着意加以升迁,也是意料中事。贾雨村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应是。其实贾政这一番解说,他心里又何尝不明白。他既是欣然就任,便是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厉害关节。眼下做出一番听取贾政意见的模样,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人看罢了。贾政见到贾雨村肯听自己的意见,心里自然更加高兴,哪知道贾雨村肚皮里还安着那些小九九。见到贾雨村点了头,他感到很是欣慰,因此由衷的夸赞贾雨村抱负远大,是做事之人。跟着又自我嘲笑,讽刺自己耽于安逸,做个小小的员外郎在家门口混日子,实在是不堪提起。说到这里,他语气含糊地暗示贾雨村,说只要他在西北好好的表现,将来他也会从旁暗中襄助,扶持老弟及早上位。贾政眼见着贾雨村像是有才干的人物,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心里暗暗做了决定,要竭尽自己的人脉,襄助这位同宗的贤弟。

      贾雨村听了贾政自嘲的一番说话,自然马上就说不敢苟同,他热情地称赞贾政是淡泊名利的真君子,而自己是因为没有达到贾政那样超脱的境界,才会热衷于眼前的功名利禄。贾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自己不过是借着祖宗一点荫庇,安逸日子过久了,才没有成就事业的雄心壮志。他认为贾雨村追求向上,积极进取是对的,说“大丈夫应如是。“宾主之间就在这样一种愉快的气氛中相互交流着。很多该说的话说了,甚至一些以他们的交往程度,未必合适明说的话也都说了。可以说,这一场谈话,大大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使他们的交情凭空上了一个台阶。

      应该说,两个人之间有很多差异,算不得是一类样的人。家世背景的差异,性格癖好的差异,两个人身上无疑存在着许许多多的差异。然而这些差异此刻都不那么重要了。两个人之间那一点点隔膜,如今都在热烈的谈话气氛里消融了。两个人现在开诚布公的谈话,实心实意的掏心窝子,可以说已经成了一见如故的朋友。贾政最后干脆亮了底牌,他主动和贾雨村谈起,说恩师顾秉谦即将入阁,不久朝廷将会晓谕天下。自己是个散淡的人,自不消说他去了。只是将来若有些机会,他总是要向顾大人修书推荐,提起贤弟这么一号人物的。

      他勉励贾雨村到任以后好好干,朝廷不会有能力的人不用。对于贾政的大包大揽,慷慨允诺,贾雨村自然感谢再三,又说了许多剖白心志的话。临告辞之前,他鼓了鼓气,婉转地提出,不知能否高攀,与贾政兄结为金兰之交。贾政听了,痛快地答应了,说:”你我本是同宗,自然就是兄弟。“两个人叙了年庚,贾政年长八岁为兄,贾雨村自然是弟。第二天贾雨村上路之时,贾政亲来驿馆送行。,临上车时,贾政双手抱拳说道:”贤弟路上小心,愚兄祝贤弟前程远大,步步高升。“如今一晃月余过去了,贾雨村现在想起这一段,仍然觉得事情大体上是顺利的。能够这样顺利的与贾政套上交情,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他不能不承认,贾政这样一个高门世家的弟子,待人没有一些傲慢自矜的样子。为人的风度,不得不让人心下叹服。他靠近拉拢贾政,自然是有实际的需要在其中。可是对贾政的风度、气质、他也是真的打心里有着一种欣赏、亲慕的感觉,因此到了最后,他口里说出要与贾政结拜的话时,也是真的为贾政的风度所折服,兴起了想和贾政结交之意。将来且不论能不能借到贾政的光,只要他有显扬的一日。他相信自己大丈夫受恩还报,对贾政和贾家也必有一番报答在后头。

      脑袋里回忆了一番,终于又回到了眼下的困难上去。算起来他已经在西安的馆驿滞留了一个多月,现在到底要不要马上动身?再若是裹足不前,上头又会怎么样看自己?可是如果下决心动身,要不要绕道从西边走?这些问题悬而不决,都使贾雨村感到头疼。他决定晚上叫上驿丞,找个酒店饮上两杯,详细打听打听北边的时局状况,再定行止。驿丞姓马,叫马德彦。四十多岁年纪,高高胖胖的。为人八面光,整天笑嘻嘻的。当他见到贾雨村要拉他去喝酒,非常客气的推脱,说:“卑职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怎好意思要大人破费。该当卑职奉请大人您才是呀!”贾雨村就拉着他的胳膊,说我这个人是直肠子,咱们就不要原地绕弯子了。他告诉马德彦他对本地情势两眼一抹黑,还有许多事情要向他请教,请他不要虚饰客套,务必从命才好。

      马德彦见到贾雨村这般诚恳,也就收起了他那些个套路。两个人找了一家沿街小店,斟酒倾谈。喝了几杯之后,贾雨村单刀直入,请马德彦谈谈西安北面道上的情况。马德彦叹息着摇了摇头,说现在时局瞬息万变,路上的情况一天和一天不一样,有时候路上今天太平,明天就不太平。具体情况,实在说不好。现在整个陕北许多县乡都在闹饥荒。严重的地方已经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吃不饱肚子,就会有人造反。往陕北去的路,基本上已经见不到商旅。虽则陕西的兵备道也派兵马清剿,可是造反的农民就像燃不尽的野火,旋扑旋灭,旋灭旋生。他们一茬一茬的,少则几十号,多则数百号。行踪鬼魅,来去如风,实在很难消灭。

      马德彦推心置腹的建议贾雨村在西安多逗留些时日,等到局面好转一些再动身上路。“大人”,马德彦干了一杯酒,涨红着大脸盘说道:“大人就是想做一番事业,也得首先保住这条性命不是?”他摇晃着大脑袋,唏嘘着:“要留住有用之身呐。”听着驿丞的话,贾雨村在那里陷入了思索之中,驿丞的话,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晚上回到驿馆,贾雨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仍然感到难于决断。按照驿丞所说的,风险是存在的。可是风险今天存在,过几天他也不会就突然消失了。说等到路上安靖,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安靖?如今从陕西到三边,整个一大片都在闹饥荒,饥民因为饿肚子而造反,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是赈灾抚民,恢复生产。可是一则辽东连年战事,已经耗尽了国帑,使得国家没有富余的财力去赈灾。一则地方官员贪墨成风,层层盘剥。即便朝廷征集调拨粮草,到了饥民手里,也不剩几颗子儿。是以民患汹汹,未有穷期。贾雨村感叹着朝廷地方官员的贪渎,却全然没有想到他自己也正是其中的一份子。说起搜刮盘剥,他贾雨村当仁不让,并不比陕西的这些官儿差着多少。他现在一心考虑的是,眼前的乱局并非朝夕之间可以安定。那么对他而言,现在走和晚些走又有什么分别呢?该来的命里注定会来,不该来的也不会横加到我贾某人头上!他在心里对着自己默默说着,心里已经做出了决断。

      第二天卯时初刻,贾雨村没有和马德彦打招呼,就带着老家人就道了。大车行的车都已经不再往北边发车,贾雨村去骡马市牵了两头健骡,两个人行行复行行,一路向北。为着安全起见,携带的金银都存在了本地票号的柜上。身上带了少许碎银子和铜钱,权充旅费。老家人白发苍苍,瘦小干枯,穿一身半新旧的棉袄棉裤,颇不起眼。贾雨村倒是身材高大,仪表堂堂。不过这一路上风尘仆仆,脸上也添了不少风尘之色。现在,他外面蒙着一件穿了有年头的旧大褂,别人看着他,大概也只会觉得他是个行脚商人吧!两个人并骡而行,说说谈谈,一路倒也不觉得寂寞。一路上,只要是离着城市比较远的地方,就显出了破败凄凉的迹象。有条件的人家,这会子早都躲进城里去了。没有路可走的,就只能呆在那伸着头等着挨刀。今天反民来篦一遍,明天官兵来篦一遍。来回的篦,篦的家无颗米,户无粒粮。青壮年的要么就跟着流贼造反,要么被官军抓去做兵勇壮夫。老弱病残只能啼饥号寒,不是被杀死,就是活活饿死。

      路边都是些七倒八歪的,明显遭过洗劫的宅院。这些连片的宅院死气沉沉的,显出一股子破败的气息。常常是一走走出几里地去,也见不到一缕炊烟。一幢幢房子都是残垣断壁,墙倒屋塌。不由得贾雨村为眼前所看到的暗暗感到心惊。他感到局势已经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果任凭这样的局面发展下去,将来难说不会动摇到大明王朝的根本。那些个地方官员,出于保护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一定会对上面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办法去隐瞒。皇帝和中央各部的官员,大概是不会想到局面已经坏到了这样一步,大概认为些许藓疥之患,不难铁腕荡平。毕竟按着一些上报的折子里说的,不过是一些饥民闹事,并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贾雨村现在在这里亲眼所见到的,情势却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异常的严峻了。应对眼前这样的局面,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朝廷如果能充分了解情况的严重性,下功夫来处理,采取剿、抚并用的策略。军事上猛烈打击,民生上调拨粮食救济灾民,帮助灾民恢复生产,那么再严重的局面,也不是没有出现转机的可能。可是想到大明朝那已经近乎失灵的国家机器,瞒上不瞒下的官场积弊。贾雨村想到这里苦笑着摇了摇头,感到前景实在是渺茫。老家人看在眼里,笑着说:“大人,老奴倒是觉得这是上天给您一个施展手段的机会。眼前这个烂摊子,要是让大人给收拾妥当了,那大人将来飞黄腾达,可就没有限度了。”老家人常年伺候贾雨村,对主人家心里这点心思,自然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他这一番说话,不啻于说进了主人家的心里头去。

      贾雨村闻言略一颔首,说:“本官职位低微,难有机会收拾甘陕之大局面,借庆阳府一隅,也愿意施展一番治国安邦的抱负。”老家人看着贾雨村,眼中含着激赏的神色,说道:“小节不言,大节不亏,大人果然能够一展治国安邦的宏愿,将来终有一日必可成朝廷柱石。老仆老眼不花,相信不会看错大人!”在中国的历史上,固然出过许多可称为道德楷模的清官,可也有过许许多多小节上虽然有所亏欠,可是有抱负、有能力的所谓能吏。而贾雨村,无疑在事业上颇有抱负。有没有能力,自然还要往后看才知道。路途所见,给了贾雨村比较大的刺激,他意识到自己还不是一个良心泯灭,意识麻木的人。他希望能够戮力做事,出人头地。将来入阁拜相。那样即可以为自己赢得巨大的声名利禄,也可以为大明朝的滔滔子民,尽一尽父母官的职责。百姓是太苦了,贾雨村以前见不到,如今算是眼睁睁见到了。

      入暮时分,他们找了一幢废弃的宅子,打算歇息一夜,天亮再走。老家人在马棚里找了一些稻草,铺在地下,权充床铺。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两个人对付着吃了一点携带的干粮。老家人先睡下了,贾雨村在窗台上点了半截蜡烛,准备看再看一会子书。这一次去庆阳,给他派的是城防、治安的差使。在江南歌舞升平,城防不过是虚应事故。而眼下的陕西,兵荒马乱的,他觉得自己将来不久就会有机会打仗。想到这些,他感到周身热血沸腾。不仅一点不害怕,还感觉到兴奋。他想到李贺的七言《南园十三首·其五》,口中低低的吟到“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他为眼前即将来到的机遇和挑战感到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来之前,他特地在行囊里揣上了一本《孙子兵法》,准备在路上看。说起《孙子兵法》,贾雨村倒也不是临时抱佛脚。他在少年时代,除了为了科举而读“经”,也还愿意读一些兵书。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希望自己将来的成就不局限于“文韬安邦”,也盼望着可以“武略定国”。只是后来两度任职的文官经历,都没有给过他沙场领兵杀敌的机会。这一次去往安化出任同知,老天爷终于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真正上战场历练一回。他想象着自己到任之后平乱立功,邸报飞驰入京。于是朝野上下,士皆称颂。贾雨村陶醉在这样一种想象之中,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突然,道上远远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响,贾雨村眼疾手快,迅速吹灭了蜡烛。会是官军,还是流贼?贾雨村思索着。听蹄声来骑不多。目下地面上不太平,官军如果不是有天大的急事,恐怕也不敢区区几骑就半夜赶路。这样推断,恐怕还是匪盗的可能居多。贾雨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路上的蹄声在近前渐渐放慢,一个操着西北口音的汉子说道:“方才见到这屋子里有亮光,怎么这会子又不见了,咱们过去看看吧!”贾雨村听了,心里叫苦不迭。刚才他一听到蹄声就吹灭了蜡烛,没想到马上汉子目光敏锐,竟还是瞧见了。贾雨村坐在窗台下面,心里暗暗叫道:”难道贾某命里该绝,就要断送在这里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得靴声橐橐,几个骑士已经下了坐骑,走到了屋前的空场。先前发声的汉子对着屋里说道:”屋里要是有人,就请出来吧。省得我们进去查看了。“贾雨村知道躲着不出声亦非了局,他一咬牙,心一横,慢慢的从窗下站起,强作镇定地说:“小可与家人赶路去安化,因见天黑,故而在此地借宿。”他抱拳对着骑士作了一个揖,尽量用客气的语调说到:“不知兄台发问,有何指示?”骑士的态度倒也温和,看不出有什么敌意。他显然也是觉得贾雨村胆子不小。兵荒马乱的,两个人就敢就道赶路。他告诉贾雨村,如今连官府的邮路都断绝了。路上要么是大队的官军,要么是没饭吃的饥民,像贾雨村这样的根本见不到。他问贾雨村到底是有什么急事,在这种时局之下还要出来赶路。

      其实说话还算客气,多少让贾雨村心里踏实了一些。他用事先编好的谎言回答骑士,说他在西安做一点小买卖,最近在安化亲戚府上出了很大的变故,所以逼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赶去料理。老家人也帮着圆谎,说安化的亲戚其实是贾雨村的岳丈大人府上。岳父大人头头月里病故,如今在家停灵,一定要等着贾雨村到了才发丧。对于骑士们对他们南方口音的质疑,老家人解释说他们本来就是江南人氏,只不过是来到西安做买卖。西安是通都大邑,外地行商也确实不少。这样一解释,听上去倒也合情合理。骑士对这一番说辞似乎也无意深究,他问贾雨村是不是读书认字?贾雨村含含糊糊说读过几年,马马虎虎能记账。说到这里,他看到为首的青年骑士和伙伴交换了一个微笑地眼神。
      骑士告诉贾雨村。他们需要找个人为他们写一个告示,如果贾雨村愿意合作,他们会平和的对待贾雨村。等到事情完结之后,也会信守承诺把他们放掉。路上不太平,他们甚至还可以派人护送他一程,一直送到前面的宁州附近。骑士告诉贾雨村,他见他是个大孝子,不会为难与他。可是如果贾雨村不合作,那么对不起,骑士说着话抬起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砍脑袋的动作。这个动作看起来轻描淡写,贾雨村却觉得眼下这个青年骑士身上有股子“言出必践”的狠劲。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当即点点头表示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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