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十二回 锦瑟何曾知君意 卿女无心牵孽缘 ...

  •   第十二回锦瑟何曾知君意卿女无心牵孽缘

      天是一天暖似一天了,到了中午的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热。金陵城在早春时节打了个盹之后,在这春夏之交完全复苏过来。巍峨的皇城沐浴在阳光之下,金碧辉煌、气象万千。皇城之外,更广大的空间里,上百万的金陵子民在其间休养生息,经营着自己小家庭的生活。用勤劳和汗水,去换取明天的幸福。天不亮,一条条街巷里弄,一座座集市就热闹起来,烟火气弥漫在整个城市的上空,一直持续到深夜,波光粼粼的秦淮河上还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画舫,听得到江南女子用吴音唱着动听的散曲。

      这里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南中国政治,经济生活的中心。从洪武二年九月开始建造新城,六年八月才算建好皇城。内为宫城,也就是紫禁城,城门一共六个:正南面是午门,左边是左掖门,右边是右掖门,东面是东安门,西面是西安门,北面是北安门。宫城的外面也是六个门。正南面是洪武门,东面是长安左门,西是长安右门,东头靠北一些是东华门,西头靠北就是西华门,正北不用说,是玄武门。皇城的外面才是京城,周九十六里,一共有十三个大门。城东是一座朝阳门;城南是三坐门,正阳门、通济门、聚宝门。城西门多,一共是五座。分别是三山门、石城门、清凉门,怀远门和仪凤门。剩下四座门都在北边,是钟阜门、金川门、神策门和太平门。
      到整个外城建设完毕,已经是洪武二十三年四月了。外城周围一百八十里,有十六个城门:东边是姚坊门、仙鹤门、麒麟门、水波门、高桥门、双桥门,南边是上方门、夹冈门、凤台门、大驯象门、大安德门、小安德门,西边是江东门,北边是佛宁门、上元门、观音门。早在洪武二十六年的时候,整个城市的人口一度达到近一百二十万人。到弘治四年,有所减少,也保持在七十多万,并且一直保持这样的规模到现在。城中如同北京一样设了六部衙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机构,官员的级别也都和北京一样。

      这些衙门管辖着南直隶下辖的十五个府和三个直隶州,掌握着这一片广大地区的官员任免,钱粮税收和治安防卫。贾政是工部员外郎,每天上班的地方,就在皇城外面的府院街上。各部部里的事务,大事决于尚书,日常事务由侍郎掌管,侍郎下面又有郎中,到了员外郎这里,差不多也就无事可理了。贾政们每日入朝上班,也就是点个卯罢了。员外员外,顾名思义,这个头衔就已经说明了它本身是一个闲职。不过贾政平时倒还认真,每日准时到、准时走。在部里无事,就吃吃茶,扯扯闲。等到下班的时候,上轿子回家了事。今

      天坐在轿子上往回走,他在琢磨下午收到的一封信。信是贾雨村写的,在信里,他这位本家着意表达了一番,对他当日提携自己显着十分之感激。贾政本来都快忘记这件事了,平时找他帮忙的人也不止一两个,贾雨村这件事情已经快被他忘得差不多了。如今看到这封信,才又想了起来。贾政是个通达的人,贾雨村当时带着林如海的荐书过来恳求。所说这个人并非故识,并没有什么交情可言。可是看在妹夫的面子上,在自己又是举手之劳。就做了这么一个顺水人情。如今看来,这个贾雨村信中说的话,他倒是念念不忘,大有报答之意。

      贾政当然并不在乎这些,但是看到他有知恩图报的意思,心里不免也觉得宽慰。觉得这个人倒还懂事。贾雨村还在信中说到,他因为办事得力,朝廷已经擢升他做了庆阳府的同知。信末说他不日即将赴任,到时北上经过金陵,想拜见一下贾政大人,希望贾大人不吝拨冗相见为盼。贾政当时微微一笑,想这贾雨村升迁的倒快,他那个贾大人已经是正五品,自己这个贾大人才是区区从五品。已经没有他那个贾大人肩膀头高了。也许自己应该回信告诉贾雨村:依照职衔位份,自己这个贾大人到时候应该去馆驿拜见他那个贾大人才是。

      他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回这样一封信,贾雨村到时读了,一定是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一旁的员外郎王简见他笑出声来,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做梦又娶了一房姨太太。他笑着说自己想起了笑笑生关于员外郎的笑话。他不知道之前儿子贾宝玉曾经跟林妹妹讲过一个园外狼的故事,他的这个笑话当然比那个要成人化得多。笑话出自兰陵笑笑生所撰《金瓶梅》,故事里说到一家三个媳妇给公公敬酒,到了小媳妇儿这里,说“公公像个外郎“。问为何像外郎,媳妇答之曰:”不像外郎,为何六房里都串到?“这个笑话,一般人看了也不过尔尔,他们这些六部里的员外郎看了,才分外觉得感同身受,笑话里挖苦了他们这些各部的编外闲人,成天无事做,只好各个部里蹿来蹿去,当真是”六房里都到“了。

      大家都认为这位托名”兰陵笑笑生“的作者,一定是万历年间一位员外郎前辈,才会编出这样的笑话来自我嘲讽。王简听贾政说到这个笑话,用手指点着贾政,也快活地笑了起来。现在,贾政坐在轿子里,一边透过小窗的纱帘看着外面的街景,一边盘算着怎么样给贾雨村回一封信。信里当然不能用那些开玩笑的话,要写的正正经经,客客气气。告诉贾雨村他十分欢迎贾大人过府到访,到时他一定在家扫径以待。贾政知道做人的道理,首要在于不得罪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官场上打滚,最忌讳的就是得罪小人。你得罪了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捅你的刀子。
      贾政平时待人接物,永远是客客气气,又实实在在——至少看上去实实在在。部里的一干同僚,一说到工部的贾政,都还是会点一点头的。这么想着,等轿子一路拐进宁荣街,腹稿已经打好了。剩下就是去哪里写信了,贾珍在想是回府,还是去“她”那里。想到她,他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女人二十将将出头的年纪,一年四季都喜欢穿素净的衣服。往往是一身白,或者是一身黑。头发随随便便地挽着,然后横着插上一支乌木簪。贾珍想起了王涯宫词里的句子“一丛高鬓绿云光,官样轻轻淡淡黄”。在她那一头乌云般的秀发上,是从来见不到什么光泽耀眼的珠翠的。

      贾政送给过她很多女孩儿家的头饰,都镶嵌着名贵的玛瑙或者玉璧。她收下了,却从来不拿出来佩戴。她就这样一年四季,让自己素净着,素净的让人心疼。贾珍是在一次秦淮夜宴上遇见的她。那一晚侍郎大人宴客,包了一艘三层楼阁的画舫。僚属们在三楼之上簇拥着侍郎大人饮酒赏月,一边是一个女子乐班弹奏助兴。十二个姑娘,穿着织锦的丽裳,操着琵琶琴瑟。花团锦簇之间,贾珍一眼就看见了她。她是那么瘦,纤细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刮走,

      透过宽大的丝袍,你能看见下面突起的锁骨。那时她正低着头,专注于案头的古琴。古筝音清,古琴音涩。女孩飞舞的十指下,古朴的声音弥漫在整个空间,营造出一种似真实幻的感觉。一曲终了,女孩缓缓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相遇了。贾珍的目光是迷离的,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眼神里面含着下意识地回避,也有些许的玩世不恭和自我嘲弄。这些细微的复杂情绪,最后又被温和友善地情绪统一着,传递出一个有经历,有教养的中年男人对眼前佳人的欣赏。

      女孩的眼神则是清澈的,像清可见底的水潭。那一双眸子是如此清澈,生活的挫折还没有来得及始之蒙尘。贾珍看着她,只想把自己浸入那一泓秋水,洗去身上的俗尘。后来,贾珍赎买了她的契约,在城西北幽僻的巷子里,给她买了一个独户的小院子。他隔三岔五地过去,让她弹琴给自己听。今天,轿子在路上走着,贾珍突然一下兴起了想过去坐一坐的欲望。他想着可以跟她聊聊贾雨村的事情,讲一讲员外郎的笑话,看看她会不会笑。他也可以在那里把信写了,信的措辞顺便也听听她的意见。他掀开轿帘,低低地冲着轿夫说了一句:“去北城”。

      第二天上午,宁府这边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原来贾珍夫人尤氏上次请了贾母和王夫人过来饮酒赏花之后,隔了一阵又单独请平辈的妯娌王熙凤过来玩。王熙凤来之前去贾母那里请安,撞见了贾宝玉。宝玉非得要跟着一块儿,于是王熙凤就带着宝玉一起赴约。到了这边尤氏和秦可卿迎进屋分头落座。座中没有长辈,少了许多拘谨,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欢声笑语。王熙凤笑嘻嘻的说:“你们今儿请我过来,有什么好宝贝就赶快献出来。我可是忙的很,没空在这儿耽搁。”边上几个听了就咯咯笑着打趣说:“今儿二奶奶要是没来就算了,来了,什么时候走就由不得二奶奶喽!”一群女眷七嘴八舌就聊开了。宝玉在边上插不上话,也着急,就问尤氏贾珍在不在家。可卿见到宝玉问尤氏,晓得他对女人们的话头不感兴趣,觉得气闷,就微微笑着说:“小叔叔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说起的我那个兄弟吗?

      宝玉点头说记得。可卿就说:”他这会子在书房里,小叔叔要是觉得呆在这里气闷,我带你去见见他如何?宝玉听了大喜,赶忙点头说好。王熙凤听见他们说话,也凑过来说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到勾起我的好奇心来了。”王熙凤笑眯眯的对可卿说:“干脆你把这位秦小爷叫到这边屋来,让我也见上一见吧!”尤氏听了,又打趣王熙凤,说:“罢了罢了。咱们家的孩子,平时都是胡闹惯了的,不像人家孩子家教严,斯斯文文的。回头见了,你不怕人家笑话你这豪放女?”

      不等尤氏话音落地,王熙凤早“哎吆、”一声叫了出来,她白了尤氏一眼,说:“这普天下的人,我不去笑他们,哪一个敢来笑我?”几个女人前仰后合,笑做了一堆。贾蓉这时候正巧走了进来,笑着接话说:“婶子有所不知,那个孩子生性腼腆内向,我怕他过来扭扭捏捏的,婶子瞧着碍眼。”王熙凤听见了,眉毛一轩,说:“放你娘的屁,又绕着弯子挖苦你婶子是吧?”她笑着啐贾蓉,说:“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今儿我都得见一见。再不赶紧带过来,小心我赏你两个大嘴巴子!”贾蓉听了,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去了。过了片刻,帘子一掀,带了个年轻小伙子进来。贾宝玉见了,脑子轰的一声,只有一个念头-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贾宝玉回忆起头回见到秦钟时的情景,仍按感觉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样。宝玉从出生开始,到遇见秦钟以前,没有结识一个同性的朋友伙伴。那些私学里的男同学们,宝玉觉得他们一个个“浊臭逼人”,见了只想躲得远远的,一些儿结交的兴趣也没有。这些年来,和他一起玩耍的都是荣府里的一班姑娘小姐,没有一个男孩。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见到一个秦钟这样独特的男子。贾宝玉只听见自己心里一个声音不停的喊——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别的竟全也思想不及了。

      眼前的秦钟,粉面朱唇,眉清目秀。娇怯怯不逊林妹妹,白生生不让宝姐姐。一个男人,竟然比女人还要有女人味道。宝玉觉得自己心里没来由地颤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宝玉在那里胡思乱想,秦钟心里也是波涛翻涌,掀起了滔天巨浪。贾宝玉丰神俊朗,潇洒出尘。无论是样貌,还是身上那股子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都深深的触动了秦钟。他心里有一种冲动,想要马上和这位贾公子纳头结拜。可是他想到自己贫寒的家庭出身,出身豪门的贾宝玉,又怎么会跟自己这样一个贫家小子折节下交呢?他这样想着,暗自摇了摇头。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堆女人中间,神不守舍,各自怀着自己的心思。全然不知道她们叽叽喳喳的,都说了些什么。

      等到后来开始上菜吃饭,贾宝玉鼓了鼓勇气,对秦钟说:“你看咱俩也不喝酒,不如端一点吃的到里屋吃吧!”尤氏听见了,微笑着说:“他们这是嫌我们女人话多吵着他们了,想清净一会。”就吩咐丫鬟端了些菜品点心到里屋,对宝玉说:“你们去吧,要是缺什么,就叫丫鬟们出来取。”宝玉点头答应了,跟秦钟两个人前后进了里屋。坐定了,打发走了丫鬟。两个人还是坐着不说话,场面冷清清的,就显出了尴尬。宝玉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生怕言语失度,冲撞了“佳人”。秦钟是不敢说话,为自己的出身自卑,不想冒犯到贵介公子贾宝玉。

      就这么冷清了一会,终于还是宝玉打破了僵局。他强自镇定,做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问秦钟在哪里念书,跟的业师是哪位夫子。秦钟低着头,咬着嘴唇,像个女孩子一样,不敢拿眼看宝玉。他告诉宝玉家里请的老师去年生病亡故了,父亲一个人家里家外的忙,也没能抽出时间给他再请一位老师。这多半年,他只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温习学过的功课,并没有去哪里再寻老师。贾宝玉听秦钟这么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热情地向秦钟推荐贾府的私学,邀请秦钟搬过来住,和他一起读书。两个人平时在一起相互请益,共同提高,岂不美哉?

      宝玉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他不知道秦钟其实也有着和他结交亲近的想法。如今听宝玉这么说,心里自然是十分的原意。他告诉宝玉他的父亲也知道贾府这边的私学教的好,本来也想找机会和亲家翁说上一说,求亲家翁代为引荐一下。现在看到宝玉这样说,自然再好不过。秦钟腼腆地对着宝玉小声说道:“宝叔要是觉得侄子还配得上给您磨墨洗砚,那一切就听凭宝叔的安排,侄子是再愿意也不过了!”说完话,又低头不语。宝玉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头就朦朦胧胧,恍兮惚兮的晃荡。他着急地自言自语道:“马上就跟你姐夫姐姐打招呼,把这件事给办了!”

      两个人说完了这些话,彼此都觉得熟捻了些。宝玉挑些有趣的话题说,秦钟回的话也就渐渐多些。两个人问起平时的癖好,又聊些坊间轶闻。只觉得兴趣相投,可谓相见恨晚。话不投机半句多,要是投机了,恐怕就是陶陶然不觉春日之长了,两个人高兴的交流着,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黑。丫鬟进来请叔侄两位公子爷出去晚饭,到了外面,桌上已经杯盘罗列,摆了个满满当当。贾宝玉和秦钟相挨着坐了。贾宝玉凑到秦钟耳边小声说:“一会你回家去跟你父亲说明情况,我回去再告诉老祖母一声,既是正经事情,便没有不成的道理。秦钟见外面人多眼杂,也不吭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尤氏看在眼里,笑着说:”小孩子家熟起来也是快,这叔侄俩已经成了好朋友啦“!

      吃完了饭,先安排人送秦钟回家。没想到却惹出来一场风波。原来这宁国府里头,有个老下人叫焦大,当年曾经跟着宁国公贾演去云南播州平叛。当时滇民勇悍,官军过去之后,吃了老大一个败仗。战场上一时只见尸如山积,血流漂杵。这焦大愣是从死人堆里把贾演给扒了出来。就这样背着走了几天几夜,才走出山沟沟,救了贾演一条命。路上没吃的,焦大自己忍着饿不吃,把最后一口给了贾演,最后一口水,也忍着不喝,给了贾演。

      贾演捡了这条命,对焦大自然是感激不已,回来以后就对他另眼相看。平时也不叫他干活,把他养在了府里。后来贾演死了,到了儿子贾代善那一辈,也是一样的宽纵着他。现在到了第三辈,宁国府也不是养不起这么一个闲人,就更没有人去招惹他了。今天丫鬟吩咐下去套车送秦钟回家,这管事的也不知道哪根筋不通了,竟然安排焦大去送。恰好今天焦大又多灌了几杯黄汤,听说管事的要叫他大晚上的跑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一瞪,就跟管事的吵了起来。吵到最后,火气越来越大,跑到院当间,跳着脚对尤氏她们一屋子人指桑骂槐起来。一开始他还顾忌着些,害怕真撕破了脸,主子发起威来,把他乱棒赶出府去。因此上还不敢说道主人的不是,就拿站在眼前的大管家赖二开刀。

      他骈着两根手指头,戳导着,几乎要指点到赖二的大鼻子上去。他骂赖二不开眼,黑更半夜打发他一个老头子,去套车送人,真是丧了良心。他抱怨太老爷不在了,府里这些狗奴才就不把他焦大看在眼里了。成天把他焦大使唤来使唤去,吆喝着往东,又吆喝着往西,欺负他焦大老实。此刻的焦大,就像一头衰老而又狂怒地狮子。爪牙已经迟钝了,然而火爆的脾性还在。他跳着脚质问赖二知不知道谁是这宁国府的大恩人?是谁当年九死一生救了太老爷的一条性命?

      是他焦大,豁出性命去不要,才能救了老爷回来。才能有老爷这一世的富贵留给儿孙们享受。如今这些狗奴才,看着老爷少爷冷落了焦大,便也过来欺负焦大。他大声告诉赖二,他焦大不是好欺负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