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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回 借案生财贾知县 使钱封口真小人 ...

  •   第十一回借案生财贾知县使钱封口真小人

      敲过了子时的更带点子,整个洪家院子里一片静悄悄的。各处廊下挂着一列列白纱灯笼,照的四野通明。灯光下,院子里外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可是每个人都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音,像是生怕打破了这夜晚宁静的气氛。后院大屋里,这个宅院的主人,洪老太爷洪立仁,躺在病榻上,已经快要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床边,是他的三个儿子守在那里。老大洪智端,二十多岁,这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小伙子。他站在最靠近床头的地方,眼睛里含着悲痛、忧虑的神色。

      虽然考过功名,甚且中了进士。但是这个小伙子身上却有一股子读书人所没有的勇武气概。洪家祖辈就有习武的传统。庄子里的人自小跟着教师爷舞枪弄棒,使他练就了一付结实匀称的身材。能举几百斤的石锁,能拉五石的硬弓。老二叫洪智方,比哥哥略略高着些,瘦着些;身子骨也和哥哥一样结实。此刻,他站在哥哥身边,脸上写满了焦虑。此刻他眼望着大哥,显然是习惯了大哥来拿主意的。老三洪智健小一些,大概十一二岁,看上去还稚气未脱。此刻他倚着创伟站着,一会看看躺在床上的老父亲,一会看看两位哥哥。似乎还不能准确地把握眼下的情况。

      窗边的案几上点着一支粗大的白蜡烛,火苗吞吐,映照在洪立仁蜡黄的脸上,他的双眼紧闭着,看不出来一点生命的迹象。十几天前,洪立仁神智还清醒的时候,他把大儿子洪智端唤到了床前,用着衰弱的口气对儿子说:“为父恐熬不过这一场大病了。“他要儿子早做准备,等自己咽了气,就带着家人远走。他告诉儿子北边的满人朝廷,大明朝所说的东虏,他们洪家的世交范家现在在那里很得意,范文程、范文寀都在盛京做官,范文程在现下已经做到了游击。大明朝党祸牵连,这把火眼看就要波及到他们洪家。现在新上任的知县贾雨村是阉党一流,他得到消息,贾雨村可能很快就要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因此,他告诉儿子”男子汉当不以家业为恋,要尽快离开,远走域外,方能保全洪家的族裔。“

      洪智端开对始父亲的主张有些举棋不定,从小受的教育,使他有着比较牢固的忠君思想。一旦举家出关,就要背上”叛国事敌“的千古骂名,这一点实在是让他很难接受。父亲严厉的斥责了他,告诉他如果不能当机立断,洪家一旦大祸临头,恐怕不仅全家性命不保,甚至还会株连九族。为了洪家的根脉着想,现在不得不这样去考虑和打算。也许是和儿子的交谈,透支了他最后的体力,当晚洪立仁就陷入了昏迷,如今十几天过去,眼看着油尽灯枯,就要告别人世了。自从和父亲争论过之后,他这十几天思想一直处于激烈的斗争之中。出关投效东虏,在感情上他难以接受。可是如果委决不下、延误时机,洪家就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县衙里的故旧打听到消息,贾雨村这一两天就要上门拿人。再不下决断,恐怕就要迟了。想到这里,他又下意识看了父亲一眼,父亲蜡黄的脸上泛起一层青灰。他心中一凛,伸出手指放到父亲鼻子下面一探,气息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父亲看着是要油尽灯枯了。父亲要他走,他不能不听从父命。真出了关去,洪家手上还有些银钱,可以买块地来自耕自食,也不必去投奔范氏兄弟。眼下父亲一息尚存,他不能就这么带着奄奄一息的老父亲上路,总要等着人咽了气,有所安排再说。他甚至想到,如果老父的病情再耽搁上几天,,使他们不能逃脱,落在贾雨村的手上。那也是天意如此,不能强求。他洪智端并不畏死,洪家的男儿也都不会畏死。

      洪府的下人们都三三两两站在回廊里,院子里,像是等待着什么。大少爷出来时交代过了,要她们随时看着老爷的情况,房里不能断人。兄弟三个在父亲房里陪了一天,大少爷让两个弟弟回屋稍微歇一歇,他去跟几位管家再合计一下,预早做些该做的准备。每个人都知道老爷就快不行了,可是也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这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气氛,笼罩在这个院子里,压的每个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终于,大概在丑时中的样子,气氛被打破了。一个婆子慌慌张张地从房里跑了出来,没口子的在那里喊:“老爷,老爷咽气了。”死水一潭的院子一下活过来了,立在廊下的丫鬟婆子们都动起来了。一个看着像是管事的在那里喊:“快,快去通知太太和三位少爷。”

      过了不多久,一声带些稚嫩的呼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父亲!“是小儿子洪智健的声音,随着呼声,各院的女眷纷纷涌进后院大屋,长长短短的哭声开始响起。这哭声宣告了一个事实-老主人洪立仁已经亡故了!家里的上下人等纷纷换上准备好的孝服,屋里屋外顿时忙碌起来。洪智端走到大院里,宣布了一件事情,要把老父亲的骨骸烧了带走,今晚就出发。洪家的上上下下对这个多少有点骇人听闻的决定表现出平静的态度。洪家受到党争牵连,老主人要家人远走避难的决定,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耳闻。如今少主人这样决定了,大家显然都能接受。

      丫鬟、婆子们都给了遣散费,打发着陆续离开了宅院,一些年纪大的,又或者是胆子小的男仆役,也都相跟着走了。剩下一些强壮勇武的,也有百多号人,坚决表示要跟着少主人同患难。洪智端安排把老父亲的骸骨烧了,装在一个万字纹镶边描着“寿”字的小坛子里,背在身上。走之前,他觉得该留一封书子给那个阉党知县瞧一瞧。他回到书房,研墨铺纸开始写信。信中他语气激烈的抨击了朝廷当前阉宦当道,万马齐喑的昏暗局面,痛陈了党祸牵连的危害。接着,又用一些篇幅陈述了洪家在这一场浩劫中遭受了怎样的冤情。在书末,他表示“总有一日我大明天下将海晏河清,祸患天下的阉党将会伏诛。”他吩咐下人把写好的书子用羽箭钉在廊柱上,带着一众家眷家丁匆匆乘车出发了。

      按照他的计划,一开始路上会有些风险,要白天歇息、晚上赶路。等到一路向东到了太仓卫,在那里买船北上,就安全了。去了辽东,花钱买些田地,以后隐姓埋名,耕读传家就是。他不想去投靠东虏小朝廷,留一个叛国的骂名。范文程是范文正公的十七世孙,如果文正公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后人卖身投靠番邦,他这个以戊边闻名的“穷塞主”会怎么想?对范文程的做法,他心里颇有些不相与谋的看法。此刻天色暗沉,一列车马都隐在夜色之中,瞧也瞧不大真切。只听见车声辚辚,渐行渐远,终于再不闻声息。

      贾雨村去洪家扑了一个空,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收获。洪家走的时候,除了带了些金银,和替换衣物。为了行动方便,其余大小物什一概没有带上。他里外一番搜刮,什么金银器皿、古玩字画,可以说是所获颇丰。这些东西他挑了些不值钱的,当作抄没所得上交了,余下值钱的东西,都中饱了他的私囊。手下的书吏差役,他也拿了些银子封住了口,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上头收到他的呈文,重重责备了他几句“办事不力,徒使匪患脱逃”,也就只能是不了了之了。过了数月,吏部下旨论功,擢升了他一个庆阳府同知,奖励他“尽忠竭虑,实心办事”。他知道朝廷升他这个官儿,也是含着考验他的意思。陕西现在兵连祸结,局面颇不太平,去年七月那里闹起了很严重的饥荒,整个陕北疫疾肆流,死人净多,已经到了“草木尽、人相食”的程度。邸报上说白水农民王二、种光道等,聚集灾民数百,已经插旗造反,这些反民啸聚在洛水以北,多次打败了围剿的官军,现下已经发展到了数千之众,连澄城知县张斗耀都被这些流贼杀害了。

      今年又有一股王嘉胤领导的反民入了他们的伙,声势愈加壮大起来。而他要去的庆阳府,正处在这一场风暴的中心。如果真的去了,也许在路上遇见反民,就要被砍了脑袋去。可要是不去,称病回乡,他这一辈子的官运前途,恐怕也就要画上句号了。权衡利弊之下,他决定还是要去赴任。他贾雨村不是个胆小之辈,风险越大,机会越大。到了那边,好好把握形势,也许能得到上头的赏识,能够飞黄腾达也未可知。他知道顺天府把他这样调过去,是阉党里有人想看看他的能耐。贾雨村计划着先过去,到了西安府再相机行事。路上好走,就马上赶去庆阳,不好走,在西安迁延些时日也是无妨。

      他给林如海和贾政分别去了信,感谢当年帮扶提携之情。贾政很快回了信,表示“些许微劳,不足挂齿”,林如海的回信迟了几日,信中寥寥数语,说贾雨村:“才堪大用,自然仕途坦荡。”,说自己“不敢以居功。”措辞看上去都很客气得体,可是字里行间透着疏远的意思。贾雨村知道林如海操守看得重,也不以为意,一笑了之。给林如海去信,就是一个态度。是要大家都看看,他贾雨村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恩人。给贾政去信,他却很有些想要巴结的意思。他看得出贾政有手腕,为人也晓得变通。这一颗大树,他是很想借一借荫凉的,

      以前两个人地位多少有些差距,如今连升两级,做了同知。他觉得自己应该有了可以说话的底气,因此上在北上之前,他觉得很有必要绕道去一趟南京,好好的面谢一下贾政。贾家贵为国公府第,朝廷上下的人脉自不待言。他的座师顾秉谦今年正月上晋了少傅、太子太师、任吏部尚书,朝廷里都传说不久就会入阁担任首辅。如今朝廷里的势力,最大的一股-东林党已经失势,除了魏公公的一党,剩下的就是些中立派了。自己现在攀附上了魏公公,将来要是能够再傍上顾秉谦这棵大树。左右逢源之下,那真的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这么一计议,他认识到贾政所处位置的关键,决心下一点血本,等赴任路上去金投贴拜见一下这位员外郎,再好生备上一份厚礼,表示答谢。虽然贾政世家豪阔,未必看得上些许银钱。但知道自己一片诚意,总也还是高兴的吧!还有,走之前还要再想想,有没有忘记什么事。在洪家又抄了一堆珍玩,这些需要悄悄运会老家,不可让外边的人察觉动向。关进大牢的那些学生,交了赎银的都要马上释放。还剩几个家里出不起钱的,再押上几日,也发发善心放掉算了,权当是贾老爷积德。

      最后,就是那些跟他去洪家的差役,虽然他都已经给了银子堵嘴,但这都是些贪婪的小人。他在这里镇着,这些人自然不敢有什么二心。可一旦他离了任,谁能担保这些唯利是图的东西,不会在背后嚼舌根。一旦有什么风言风语刮到政敌的耳朵里,到时再参他一本,他的仕途升迁将会遭受很大的影响。权衡再三,贾雨村准备摆一桌酒,把这些部下叫来坐上一坐。为防人多眼杂,就在县衙后院摆。把县里的正副巡检都叫来,让师爷作陪。就说是老爷我走之前和手下话个别。

      酒桌上到时先说些狠话拿住他们,最后再一人塞上一封银子。软硬兼施之下,不怕他们不就范。两个头头张巡检、王巡检拿住了,底下的捕快也就不敢有什么举动了。如此这般计议停当,贾雨村开始安排。先是叫来厨子,让他晚上备一桌酒菜。再叫来心腹师爷,附着耳朵这么一说,师爷心领神会,领命去了。师爷走了,贾雨村跷起腿,打算小睡一会,养精蓄锐。谁知道这一觉睡得真香,眼睛一张太阳都下山了。师爷进来禀报,后厨酒菜已经备好,两位正副巡检也到了。贾雨村挥挥手,让吩咐下去,把桌子摆到院子里,说是院子里吹吹风舒服。掌灯时分,桌子摆好,县太爷贾大人、正副巡检、师爷分别落座。这时候如果有人来看上一眼,大概很容易就能看出座中人的尊卑位序,以及彼此互为一个什么样的对应关系。上首大马金刀坐着的一定是老爷。此刻他肩膀舒服的靠在高背太师椅的椅背上,微微眯缝着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两位巡检官在下首坐着,坐姿便不敢那样轻松惬意了。他们两个默契的侧着身子,只用半个屁股坐在椅面上。同时,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恭敬的表情,看着桌对面的县太爷贾大人。侧面,做的是师爷。绍兴师爷天下闻名,贾雨村这位心腹师爷却不是绍兴人。虽然他不是绍兴人,但是绍兴师爷的机灵、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他可是一样也不差。如今他坐在陪客的位置上,带着点置身事外的轻松,又保持着对局面的适度关注。今晚这场鸿门宴,他将要扮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现在酒桌上沉寂着,贾雨村似乎没有一点说话的意思,而这又使得两位巡检益发不安起来。他们小心的看一眼贾雨村,又看看自己面前的碗碟,神情显得非常局促。师爷不能马上领会贾雨村的意思,但直觉告诉他应该打破眼下的僵局。他对侍立在一边的老家人挥挥手,屏退了他,然后拿起桌上的小酒坛,用两只手捧着,先毕恭毕敬的给贾雨村满满的倒上一杯;又回转身,给两位巡检倒。两位巡检慌忙站起身,一只手捏着另一只手的袖子,然后伸出手掌扶着杯沿,嘴里一叠连声地说:“有劳师爷,有劳师爷。”师爷微笑着冲他们点点头,用眼神意思他们坐下。

      两位巡检,一位姓张,一位姓王。两个人不但没有做下,反而都站得笔直。师爷晓得他们要谦让一番,等自己坐下,才肯就座。就没再跟他们客气,施施然先就了座。等他这边坐下,两位巡检才欠着身,相跟着坐下。师爷冷眼打量着他们,心里不禁有一点同情他们,对他们来说,这顿饭吃着恐怕并不是那么轻松愉快。至少这一会,是这样。师爷略坐了片时,很快的又站起来,两位巡检一见这个情况,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

      师爷站在那里,伸手缓缓地拈起眼前的酒盅,用另一只手扶着杯沿,又朝着两位巡检递了一个眼色,说:“来,咱三个一起敬大人一杯。”张巡检和王巡检这时候酒杯也早已经端在了手上,闻声连忙拧身朝向贾雨村,用着巴结的语气说:“卑职敬大人一杯。”脸上一副半睡半醒模样的贾雨村,像是被敬酒的声音喊醒了,他睁开了双眼,往上坐了坐,端起面前的酒杯,皮笑肉不笑地说:“同饮,同饮!”于是四个人,贾雨村坐着,师爷和两位巡检站着,干下了这杯酒。师爷拿起酒坛又给几个人都满上,说:“咱们再敬大人一杯。”如是连着就是三巡,三杯酒落了肚,贾大人面上算有了些微的笑模样,他先是伸手招呼师爷和张巡检、王巡检坐下,这才冲着师爷说:“今儿怎么劳动师爷亲自斟酒呀,两外巡检好大的面子呀!”

      两位巡检连忙挂着讨好的笑容,口里直说不敢。师爷微微一笑,对贾雨村说:“大人今天要和卑职们说些亲热话儿,我就让管家下去了。贾雨村听了,伸手点了点师爷,眼睛里含着欣赏的神色。他拿起酒杯,对着张巡检、王巡检说:”来,咱们再走一个。“两位巡检连忙站起来端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且慢!“贾雨村大手一挥,叫住了他们。用手指了指座位:”坐下!“两个人为难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坐下。“贾雨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两个人又相互看了看,迟疑地坐下了。

      贾雨村看他们都坐下了,就说:”你们方才站着敬了我三杯,老爷我坐着受了。我是大人,你们是手下,这是礼数,本也是应该。“贾雨村顿了顿,又接着说:”可是咱们这顿酒要接着往下喝,你们再给我摆着这么一副模样,老爷我这酒还能喝得下去么?“他让两个属下不要太拘束,放松些。今天就是喝酒,要喝尽兴。老爷接了调令,要调去庆阳了,所以走之前和下属们话个别。两位巡检从接到邀请那一刻起,就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叫他们喝酒,心里头不免有些嘀咕。及至来了,看老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里就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现在听到老爷这么一说,原来是要高升了,是喜事。既然是喜事,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对他们哥儿俩不利的情况了。想明白了这一层,两个人的心略略宽了一些。

      听到贾雨村埋汰他们,说他们扭扭捏捏的像”小媳妇儿“,他们都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张巡检往前欠了欠身,恭敬地说:”大人既是高升,怎么也没跟卑职们透露一二;这原该是卑职们张罗一桌,给大人践行才是呀!“王巡检也跟着连连点头,说:”如今卑职们一时不明就里,甩着手就来喝大人的酒,这也太不合礼数了呀!“贾雨村听了,手上很是豪迈的那么一挥,说:”你们既跟着老爷我混饭,就该是老爷我罩着你们。怎么能倒过来,盘剥你们的头上了呢?“

      说到这里,他略带歉意地说来无锡任职匆匆数月,也没有给弟兄们找到什么发财路子,因此心里也是有些个过意不去。”两位巡检听了颇有些感动,诚恳地说大人对自己已经很照顾了,查抄洪家大院给上上下下的弟兄们也都分了好处,弟兄们心里都很感激,背后都说大人敞亮,发财都带着大家伙儿。贾雨村于是又一挥手,说那不算什么。他告诉两个属下,所抄得的一些古玩字画,他都已经脱了手,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把这笔银子给他娘分了。贾雨村这个人说贪是贪,可是他倒是不吃独食。平日里自己吃肉,也晓得给下头留口汤。吃独食得罪人,这道理他明白得很。下面那么多双眼睛瞅着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有些江湖义气的人。只不过他不晓得,他的这些义气,都是些小人义气,算不得大义。张巡检和王巡检显然没想到大人这么光棍,吞落肚的东西,还能给他们吐些骨头渣子。如果说刚才他们表现出来的感激,还有一点点惺惺作态的意思,此刻的感激,确乎是全然发自内心了。他们激动的抓起酒杯,一下站起来,想一想又坐了下去。然后恭恭敬敬的向贾雨村敬酒。

      张巡检哑着嗓子说:“大人,本来您高升了,以后也用不着卑职们鞍前马后效力了。”张巡检这样说着,眼里含着激动的神色,他下意识地提高了嗓门,说:“以后大人倘使有用得着卑职们的地方,卑职们必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王巡检在一边端着杯子,也用力的点着头,同意着张巡检说的话。贾雨村看着眼前的情势,很满意自己所营造的局面。他愉快地端起杯子,和两位巡检干了一杯,然后微微侧过身子,低声对师爷说:“有劳师爷亲自走一趟,把我书房桌上的银子封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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