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62、Chapter 62 新偿（4）

　　咏薇搬家那天，许岚特意过来帮他打包、整理，然而体贴如丘山，早已提前预约了日式搬家公司，根本不用他们动手。
　　咏薇索性把男朋友留下帮忙，自己和许岚到对门喝茶聊天。
　　“没想到……你身世这么曲折，现在，一家团聚了，是该搬回去，好好陪陪……你爸爸。”许岚原本不清楚咏薇家里的情况，全赖这阵子他养父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许岚才知咏薇原本过得那样苦，自然和广大网民一样，对何家夫妻毫无好感。
　　咏薇笑着点点头，“在玉兰市的这两年多亏您照顾了，租给我地方住，还租给我地方开店。说是租，其实跟白给也没什么差了。”
　　许岚连忙摆手，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有，没有。快别……别这么说。”
　　有了未来的记忆，咏薇说话不再如往常那般点到即止，顺着刚才的话说，“怎么没有？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记着。您比我大了快二十岁，我看您长得年轻跟您叫一声哥，实际上您是我的叔叔辈了。您没有儿女，咱们早就说好了以后您老了我照顾您呢，可别因为我搬了家就不算数了！”
　　许岚用力点点头，“不会，那不会。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咏薇勉强勾了勾唇，许岚在病床上面如无血色地将玉牌交给他的情状却与此时此景重合。他不由想，许岚是不是现在就已经想好了将来拜托他把玉牌给自己陪葬呢？
　　咏薇仰头看着许岚家客厅用了十几年的吊灯，眼泪终于又缓缓回流至眼眶。
　　“许哥，”咏薇忽然哑声问，“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许岚像看小孩子似的，嗔怪着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能问的。”
　　咏薇用力抿了抿嘴，下定了决心，“这些年……您为什么一个人？”
　　许岚微笑的脸忽然怔住，凝固的表情封住年少时不为人知的过往，遗憾终能随风散去，那人的言笑晏晏与黯然神伤却皆以千钧的笔力刻在心里。
　　“这，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就是，一……直没遇上合适的。”许岚低着头，一紧张结巴得更厉害了。
　　“那您……”咏薇压低了声音，哄劝似的，“就没看上过谁？”
　　许岚脸颊泛红，摇头道，“也有过觉得还……不错的，一比，又觉得不行了。”
　　咏薇想着丘致远那尊大神，在心中认同地点点头，凡人还真是没办法和他比，遂脱口问，“都没他帅？”
　　许岚笑着点了点头，也没听出话里有什么不对，反而被这个话头将思绪拉回了二十年前，脑海被那人无数的表情与身影占满。
　　他每一天都会花很长的时间回忆那人的模样，记忆中阴柔俊美的青年总是和财经杂志上偶尔出镜的财阀相去甚远，让人忍不住感叹时光的无情。
　　太久没有吐露对那人的思念，就如同水满了会溢出来一样，许岚终是忍不住对咏薇说起，“其实我也没有拿他和别人……比较，就是看到别人，就会……想起他；想起他，就又看不见别人了。”
　　咏薇尽力克制着言语中的激动，“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试着联系那个人呢？”
　　许岚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笑着连连摆手，“当初是我执意要走的，都……二十多年了，他早把我……忘了。”
　　许岚的心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咏薇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为了不让这段突兀的对话引起他的疑心，故意又东拉西扯了些别的，直到丘山过来敲门。
　　咏薇快活得起身，一边去给丘山开门一边笑道，“这么快就收拾好了，真不愧是专业搬家公司。正好也道午饭时间了，您这帮我张罗了半天，午饭都没来得及做，干脆一起出去吃吧。”
　　咏薇和丘山一同站在门口，正是一对神仙也要来羡慕的璧人，许岚触景伤情，“不，不用，你们去吧，我有饭。”
　　咏薇又折回来拉扯许岚，“哎，许哥，一块儿去吧！那家店不远，大厨手艺特好，你去了说不定还能学几个新菜呢。”
　　丘山见咏薇如此希望许岚同行，便也顺着劝道，“许哥别见外，辛苦半天了，一起吃个便饭吧。”
　　丘山说罢，给丘致远发了条微信，“中午吃饭咏薇的邻居也会过来。”
　　丘致远很快回复，“OK，欢迎。”
　　丘致远朋友多，也喜欢热闹，自然不会介意饭桌上多添一副碗筷。况且丘山还记得咏薇之前说过的事，许岚也是拉小提琴的，看年岁应该和丘致远的“那位”是同龄人，说不定真知道些什么消息呢。
　　丘山发微信的工夫，咏薇也凭着深厚的软磨硬泡功力说服了许岚，三人一同去了丘致远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
　　丘山停好车时，丘致远的车刚好开进了后院。
　　丘山看了一眼漂移进停车位的拉风跑车，笑道，“爸今天自己开的车。”
　　许岚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惊慌地问，“你、你父亲来了？”
　　不待咏薇多做解释，许岚眼风扫过丘山，才见他摆出要点头的姿势便像是通缉犯看到了自己的通缉令一样，一瘸一拐地转身就走。
　　咏薇和丘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眼下的状况，交换个眼神的工夫，许岚竟已经跑出了停车场。丘致远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没人注意到他什么时候下的车，只见车门大敞着，他像丛林最敏捷的猎豹冲了出去。
　　飞一般的身影带起一阵风，却未能吹散他的近乎声嘶力竭的喊声，“许岚！你给我站住！别跑！我看见你了！”
　　咏薇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颇有些不放心，担忧地在停车场来回踱步，时不时转到丘山跟前来问一句，“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丘山老神在在地靠在车门上摇头，“我刚才看了，两人的体能差太远。你那邻居跑不到街口就会被我爸追上。”
　　咏薇点点头，接着转悠。
　　他再次转到丘山跟前时，丘山拽住他的胳膊把人带到怀里，低头问，“你是怎么知道许岚就是‘那位’的？”
　　咏薇神色微滞，忽然意识到自己近来事事顺遂，脑筋动得太少，以至于有点生锈了。这明显的人为制造出来的“偶遇”，丘山看不出来就有鬼了。
　　他半真半假道，“我偶然在许哥那看到过半块玉牌，上面刻着‘远’字。”确实是“偶然”看到，至于具体是什么时间，便无可奉告了。
　　丘山神色中有惊有喜，“这么明显的线索，你怎么从来没跟说起过？”
　　只要确定另外半块玉牌是许岚一直珍藏着，基本也就能确认他的心意与丘致远一样了。
　　“事情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也不敢乱牵线啊，万一错了多尴尬。”咏薇找了个理由，恶人先告状，“再说，许哥大名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没联想到叔叔玉牌上的那个字吗？”
　　丘山皱着眉，神色显得疑惑又懊恼，“我以为他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个人，所以才没有轻易把这两件事扯上关系。”
　　“你以为？”咏薇皱着脸挑起一边的眉毛，嘲笑他道，“你是预言家啊？”
　　丘山神色不自在地笑了笑，“是啊，是我太武断了。外面风大，我们进去等吧。”说罢，揽着咏薇进了私房菜馆。
　　两人在包间里玩打手板玩了一个小时，丘致远才牵着头恨不得埋进领子里的许岚进来。
　　咏薇灿然一笑，扬声对门口的服务生说，“走菜吧。”
　　丘致远挨着许岚坐下，随手把自己的烟盒打火机放在了桌上。
　　许岚瞄了烟盒一眼，脸上羞赧的笑容淡去，状似无意道，“你都学会……抽烟了。”
　　他们在一起时，丘致远虽然酒喝得不少，烟却是很少沾手的。许岚心中涩然，是因为他的离开才害得恋人染上了这些习惯吗？
　　恋人自责时的小表情丘致远记得一清二楚，他眉毛一挑，嘴上一边说话，脑子一边飞速运转，“哦，这个啊，丘山小时候我给他辅导功课气得。”
　　咏薇像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儿，兴奋地扭头问丘山，“有这事儿？”
　　丘山勾着唇，笑得别有深意，“嗯，确实把我爸气得够呛。”兴冲冲地来给儿子辅导作业，结果一套卷子做下来，一道不会的没有，答上去的还全对，辅导作业的行为显得异常自作多情，能不气么？
　　许岚此前见过丘山好几次，此时再以另一种身份相见，不免有些尴尬，喃喃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丘致远今天心情好，连带着看最近这个频频惹他生气的儿子也没那么讨厌了，用眼神慈爱地摩挲了摩挲他的脑袋，淡笑道，“可不是么。咱们都这把岁数了，可是耽误不起了。”
　　许岚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腻歪的话，笑了笑没接话。
　　丘山却忽然说，“虽然提起这个可能有些突兀，不过我还是提前跟您报备一下，我是我爸领养的。尽管知道您未必介意，但还是不希望二位因为我的存在心存芥蒂。”
　　许岚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丘山话中的意思，登时脸红成了美国红元帅，红彤彤的冒着热气。
　　丘致远也没想到丘山会主动提起这茬，父子俩对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彼此都如明镜一般，却从没有谁主动打破过这份心照不宣。丘致远知道这事算是丘山的心结，可是意外又不意外地，他的儿子在这样的时候以如此直白坦荡的方式说出了自己最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感动又心酸，更多的是欣慰，佯怒着瞪了丘山一眼，却又憋不住笑了，嗔道，“上回你自己说的什么自己忘了？就在这家馆子，你说咱爷儿俩就是亲父子。”
　　丘山垂首淡笑，并未表现出一丝的忧伤，咏薇却知道，此时的丘山无疑是难过的。
　　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他最不愿示人的秘密……
　　咏薇不动声色地挪动椅子凑近了他，伸出两只手在桌子底下攥住丘山的手。丘山靠近咏薇那一侧的耳朵“腾”地红了，却碍于长辈在场，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做什么，只能任由咏薇在暗处作怪。
　　咏薇一只手摊开丘山的手掌，另一只手用瘦削的指尖在他的掌心画了一个符号。
　　痒痒的，丘山却舍不得把手缩回去——他画的是一颗心。
　　掌心异样的触觉传至身体的隐秘部位，丘山攥住拳头握紧了那颗心，开始心猿意马地思考待会儿如何劝说咏薇跟他回去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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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中秋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