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61、Chapter 61 新偿（3）

　　韩诚甫父子三人聊到快天亮，韩沁和咏薇才劝着父亲回房休息了。
　　韩家除了有足够的客房，还有一间专门留给咏薇的卧室，一直由专人悉心打扫，保持着随时能住进来的状态。韩沁把咏薇带到房间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兄弟两人在沙发上并排坐下，看着窗外的夜色一点点被黎明冲散。
　　“到现在都觉得不真实，像做梦一样。那么好的人，真是我爸爸吗？”咏薇对着窗口的方向，喃喃道。
　　“对不起，咏薇。”韩沁抱着一侧的膝盖，眸色幽深尤胜黎明前的夜色，“到现在才告诉你、告诉爸，你肯定已经猜到了吧？”
　　咏薇不答反问，“你是怎么在爸面前把这件事圆过去的？”
　　韩沁如实道，“半真半假，说我在查何贵发的事，然后查到何家人十几年前曾经想转手把你卖出去，顺藤摸瓜就查到了你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然后用你的DNA去做了检测，却意外发现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咏薇嗤笑了一声，“这么漏洞百出的故事，他怀疑了吗？”
　　韩沁也是一声嗤笑，摇了摇头，“我找‘弟弟’找了这么多年没找到，爸都从来没怀疑过。我会去跟他坦白的，但是咱们得商量个办法，不要把穿越的事说出来。我怕他觉得咱俩同时疯了。”
　　咏薇偏过脸看向韩沁，“坦白什么？你以为我问你这些是为了到他面前告你的状？”
　　韩沁没有否认，“本来就是我骗了你们。”
　　咏薇却失笑道，“我是跟你通个气，免得在他面前说漏嘴。”
　　“我瞒了你这么久，你就不怪我？”韩沁苦笑着掩饰自己的忐忑，“我认识的何咏薇，可不是这么圣母的人。”
　　“以后不叫何咏薇了……你还没告诉我，我本来叫什么呢？”咏薇说罢，轻唤了一声，“哥哥。”
　　韩沁微怔，强作镇定道，“你本来那名字可不好念了，叫……韩韫。爸和表姨有时候说起你的时候，会叫你‘棉棉’……”他越说声音越低，仿佛把胸腔溢出的所有愧疚都压在了舌尖下，“棉棉，棉棉……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韩沁额头抵着膝盖，“棉棉棉棉”的哭出了一首走调的《学猫叫》。
　　连打了三个嗝之后，韩沁总算能连贯地开口说话了，“我拖了这么久才让你跟爸相认……艹，我自己都想抽自己，你不生我气？”
　　咏薇起身去给韩沁绞了一块热毛巾，甩到他怀里，“我走了二十年，二十年里你在我亲爹亲妈跟前尽孝，要不是你陪着老爸，估计他也不一定撑得到今天了。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还抽你？那我还是个人吗？”
　　韩沁像个被烫到的猴子似的，把毛巾从怀里捡出来叠好，在肿起来的眼皮上按了按，仍有些不放心似的说，“可是我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
　　咏薇问，“如果不是你提前知道了这事，只会比现在更久。说不定爸都七老八十了才找到我。”
　　“也没那么久，”韩沁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相认的，不过时间应该是在大概十二三年后。”
　　咏薇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韩沁，“你告诉我你能穿越到二十年后的那天。”
　　咏薇讶然，“那么早？”
　　韩沁“嗯”了一声，“你跟我一起上车要去见那户号称家里孩子是韩家丢的那次，你的小袜子就是媒介，我摸到小袜子之后看见了未来，你拿着袜子在和爸开玩笑，说要织三双一样的，咱们三个一人一双。那时候我还只是怀疑，毕竟穿越这个事是实是虚、到底什么原理，谁也说不准。后来我找机会拿了你一根头发去做基因比对，在等结果的那段日子又尝试了很多媒介，看到了一些……”他斟酌道，“未来的事。”
　　咏薇见他似乎还有未尽之言，便问，“让你决定暂时不让我和爸相认的事？”
　　韩沁面露愧色，仰头靠着沙发，把毛巾盖在了自己脸上，“大诚经营方面出了问题，资金出现很大缺口。我虽然不知道前情后事，但二十年后的你确实跟我说过，是丘山主动找到你，提出以结婚为交换条件给大诚的贷款做担保。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又在二十年后和你见过两次，两次你都过得不好。”
　　韩沁摘下毛巾，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其实我现在也不看好你们……哎我艹，我这说不看好你俩呢，你笑什么？！”
　　咏薇不好意思地推了推脸部全部往上走的肌肉，“我笑了？笑出来了吗？这么明显？”
　　韩沁翻了个白眼，又把自己摔回了沙发靠背上，“不是……笑点在哪？”
　　咏薇双手捂着两腮，娇俏地笑道，“哎呀，就是觉得丘山好会啊……‘跟我结婚，我就帮你爸爸还债’这种情节不都是古早言情文里才有的桥段吗？可惜没机会看到了，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这个话肯定很苏。”
　　韩沁起身，愤而抓起抱枕扔在了咏薇身上，“你自己发春吧，我要去睡觉了。”走到门口又转过身道，“明天中午我来叫你起床，下午去民政厅把姓改过来。”
　　咏薇抱着手机回到床上，看到了丘山发的消息，“怎么样了？都还习惯吗？”
　　估摸着丘山已经睡了，咏薇的头脑却还过度活跃着，正愁无人分享找回家人的喜悦，遂飞快地回复，“都挺好的，跟爸爸还有韩沁聊到了这会儿，他真好。”
　　不想那头丘山竟是秒回，“你有没有跟他说我们的事？”
　　咏薇，“你还没睡？还没来得及说呢，但是我爸知道我喜欢男人的。他如果反对，那时候也不会认我了。放心吧，他很开明的。”
　　打下“我爸”这两个字时，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何父抽着烟的冷脸，而是韩诚甫激动地翻开相册时的样子，咏薇心里像煮了一锅巧克力似的，甜丝丝地冒着泡。
　　丘山发了一个叹气小表情，“怕你爸爸不喜欢我，担心得睡不着。接受你的性向，和承认我这个儿婿，可是两回事。”
　　咏薇“噗嗤”笑出声，“不喜欢你倒不至于，不过听我爸的意思，好像想让我搬回家住……”
　　丘山，“……”
　　“我会早点去你家求亲的。”
　　咏薇又想起了在某个平行时空里，以出手援助大诚地产为交换条件也要和自己结婚的那个丘山，忽然觉得先婚后爱这个设定真是人类文学艺术创作史的巅峰。
　　第二天午饭时，韩诚甫果然问起咏薇的住处。
　　咏薇借着喝汤的动作，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把自己的居住情况说得不那么拥挤局促，“在绿水路那边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呢，挺宽敞的。”
　　韩诚甫听到房子是租的，便皱着眉把筷子放下了，又怕话说重了伤到咏薇的自尊，沉默良久才又把筷子拎起来，用尽量平和地语气问，“哦，绿水路啊，那不是在外环以外了，我记得你的店是开在内环的，每天上班远不远？”
　　咏薇为免他的担心，说了个自以为妥帖的答案，“是有点远，不过好在我上班晚，早上不赶时间。实在不行就睡在店里，也挺方便的。”
　　“睡在店里？”韩诚甫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摇头道，“这不行，生活和工作要分开，睡在店里怎么睡得好呢？这样，你搬回家里来住，让老李每天接送你上下班。选个日子，早点搬。”
　　“不用不用……”咏薇连连摆手拒绝，又怕显得自己不愿意和爸爸亲近似的，低声道，“不用的，爸。”
　　见儿子不乐意，韩诚甫连忙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专制，瞥了瞥坐在一旁大口饕餮的养子，示意他给点提示。
　　韩沁抿嘴一笑，擦了擦嘴道，“家里多少套房子空着你不住，去住在郊区租的房子？住工作室？你就安心搬回来，别说李叔送你不成问题，平时我送你也行啊。你要是嫌别人跟着麻烦，就买辆车，买超跑，刷爸的卡，随便刷，他攒了这么多年的父爱，你不让他挥霍挥霍那不得憋坏了？”
　　咏薇也看韩沁，巴望着他把自己不想给爸爸添麻烦的心情翻译给韩诚甫。
　　韩沁用眼神安抚了咏薇一番，又道，“你工作时间长，如果还要在通勤上花那么多时间，再加上谈恋爱约会，哪儿还有时间陪爸？听我的，今天还是住下，周末我陪你回去收拾东西。”
　　咏薇赶忙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刚才的表现让韩诚甫觉得儿子不愿意孝顺他。
　　韩诚甫心里也直敲鼓，不停反思儿子刚回来自己就管这么多，会不会反而更让他受委屈。
　　由此，父子俩说话交流越发小心翼翼了。
　　丑媳妇儿迟早要见公婆，何况丘山这个媳妇儿特别“丑”，不在韩诚甫面前过一过明路，始终担心未来老丈人看不上他，要给咏薇另觅青年才俊。
　　周末的早上，咏薇收拾得精致妥帖，两颊生花地从楼上下来，正遇上跑步回来的韩诚甫。
　　咏薇心虚得没话找话，“爸，起这么早。您去冲个热水澡，回来咱们一起吃早饭。”
　　说罢，摸出手机，准备告诉丘山多等一会儿。
　　韩诚甫拿块毛巾擦了擦头脸，点头道，“行，丘山吃了没，没吃进来一块儿吃点吧。”
　　“啊？”咏薇瞠目结舌，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韩诚甫失笑，“我跑步的时候在门口碰见他了。”他心道这小子有意思，原先在各种场面碰上，一点脸面没给过他这个长辈，今天左一句“叔叔”右一张笑脸的，殷勤得他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那您赶紧洗澡吧，别吹着风了，我叫他进来。”咏薇不知其中故事，高高兴兴地出门领人去了。
　　所以韩沁自以为起了个大早下楼吃早饭时，看见的便是他爸、他弟和那个他最讨厌的人一起其乐融融吃早餐的魔幻场景。
　　他快步从楼梯上下来，揉了揉被眼屎糊住的眼睛，隔着餐桌站在丘山对面，叉着腰问，“你怎么在这？”
　　丘山似笑非笑地看了韩沁一眼，慢条斯理地把黄油均匀涂抹在烤得焦黄的吐司上，贴心地为咏薇放到盘子里。
　　不待他反唇相讥，韩诚甫先瞥了自己的顶着一头鸡窝的儿子一眼，“赶紧洗手坐下吃饭，你看看谁像你睡到这个时候起床？人家丘山都去了一趟公司回来了！”说罢，立刻换了一张面孔，和风细雨地问丘山，“丘山，你那馄饨够不够，再让阿姐帮你盛一碗吧。”
　　丘山乖觉应诺。
　　韩沁撇撇嘴，亲儿子找回来比他这养儿子亲也就罢了，怎么爱屋及乌连带着这未过门答得儿婿也金贵起来了？
　　他抽过面纸擦了擦手，觉得也不算脏，拉开椅子在咏薇身边坐下。咏薇刚剥好一个白煮蛋，他伸着脖子便凑过去，张开血盆大口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得蛋黄直从嘴里往外蹦。
　　韩诚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咏薇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小块蛋壳，哭笑不得道，“你也不怕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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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姑姐是真的看不惯这个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