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43、Chapter 43 量体裁衣（8）

　　“我在股东大会上正式被选为集团董事的时候也没来这么多记者，你老人家是真的火。”韩沁笑了一声，走到落地窗前把所有窗帘都拉起来，又问咏薇，“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咏薇摇摇头，“我以为这种情节只会出现在脑残电视剧里，没想到生活永远比电视剧更脑残。”
　　韩沁歪着头看向他，“所以在你看的那些电视剧里，这种情节发生的时候，主角都是怎么解决的呢？”
　　咏薇也歪过头与他对视，“一般看到这么脑残的情节我直接换台了，怎么还会追着看他们怎么解决呢？”
　　韩沁语塞，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毛病。“不然咱就别出去了，我让我助理送点吃的来，咱在这耗三天，看谁耗得过谁。”
　　咏薇皱着眉望向门口，“那可太怂了。”
　　韩沁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您说一个不怂的。”
　　咏薇手指抵着下巴略作思忖，“你假扮成我，包着头巾戴着墨镜出去把他们引开。然后等我出去了你再把头巾和墨镜取下来嘲笑他们认错人了，怎么样？”
　　韩沁赞许地竖起了大拇指，“这办法想的，说没看过脑残电视剧谁信啊？”
　　遭到质疑的人语带不满，“你觉得不行？”
　　韩沁认真道，“没有啊，我是真心给你点赞的，遇到脑残电视剧里的状况就得用脑残电视剧里的办法解决，这就叫原汤化原食。”
　　何·脑残电视剧编剧·咏薇指了指衣柜最边上挂着的一套大码女装，“去换上吧，希望你是一锅好汤。”
　　韩沁很快换好了衣服，那套大码的女装穿在他身上居然还有些大，略微宽松的状态倒更显得他清瘦俊逸。
　　咏薇欣赏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由衷道，“没想到女装这么适合你。”
　　韩沁不自在地活动了一番各个关节，“虽然我可能是天生的衣架子，但心理上还是更喜欢男装。”
　　“韩沁，你有没有想过……”咏薇的语气瞬间从戏谑变为严肃，“你其实可能是双性恋？”
　　韩沁一怔，“怎么忽然说这个？”
　　咏薇无意识地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以前在宿舍也和他们一起看过大胸妹子，和我走得近之后才越来越偏向同性的。别是被我给带歪了……”
　　韩沁抬起双手轻轻捏住咏薇的脸，咏薇两腮被扯住，立时就说不清话了。韩沁却接着他的话说，“不管我是同还是双，都不是你带的，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而且，不歪。”
　　他说着，两个人眼睛都红了，“喜欢同性或者双性，都是正道，我们……不歪。”
　　咏薇抹了抹眼角，笑着在韩沁后背拍了一巴掌，“赶紧去吧！你把他们引开我也好回家了。上了车你就往前开，跑得越快越好。”
　　“知道，让他们觉得我是急于摆脱他们。”韩沁把围巾裹在头上，又问，“你家附近说不定也有人，你今晚还是回我那儿吧，我把他们甩开之后就回来接你。”
　　“我家都到郊区了，他们找不到的。在你那我睡不习惯。”咏薇一边说一边推着韩沁往外走。
　　“行吧，那待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跟出来，小心让别人看见。”韩沁把咏薇拦在会客厅，不疑有他地认真按照咏薇的剧本往下演。他把门拉开一条小缝，身子一扭挤出了门，而后一路弓着身子上了自己停在不远处的车。几个记者果然扛着相机举着话筒跟上来，韩沁微微一笑，开了车就跑。
　　咏薇站在窗帘后，透过缝隙看着韩沁疾驰而去的背影，微微舒了一口气。但凡他有困难，韩沁必站出来帮忙，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不能用“够意思”来形容了。现在他摊上了这样的污糟事，实在不宜再让身为上市公司董事、大诚地产继承人的韩沁搅进来。
　　男人喜欢男人没什么不对的，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虽然“同性恋”比“咸猪手”好听一点，但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是这两个名头都不要沾上比较好。不得不承认，玉成集团确实好手段，咏薇被泼了这一盆脏水，洗不干净自然就是装GAY性骚扰女生的变态，洗干净了也没好到哪儿去——喜欢同性，在很多人眼里还是变态。
　　再怎么相互安慰说当今时代歧视性少数群体的人才是傻逼，这一类人都仍然活跃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精神胜利法在这个时候并不起作用。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咏薇猜测大概是有媒体拿到了他的电话，打过来催他开门。他有些烦躁地拿起手机准备按掉，却在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停下动作，连眉眼都跟着和顺下来，“丘总，怎么了，是西装不合身吗？”
　　“你怎么让韩沁走了？现在店里只剩下你一个人吗？”丘山的声音带着责备的意味从听筒中传来。
　　咏薇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所包含的信息，忙凑到窗口四下瞄了一圈，却并没看到丘山的车。“你看见了？怎么认出是韩沁的？”
　　丘山不答反问，“你待会儿怎么出来，有什么打算？”
　　咏薇无所谓地笑了笑，“能有什么打算，正面刚呗。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你不会用正义和这个糟糕的世道妥协。巧了，我也不会。虽然我可能没有让别人不服憋着的实力，但我不服的时候也别指望我能忍气吞声。”
　　丘山有一瞬的沉默，再开口时，原本漂浮在半空的犹豫与试探都随着他低沉的嗓音尘埃落定，“好，那我在外面等你。”
　　咏薇放下电话，手上接了一点水，理了理自己稍显凌乱的发丝，在镜前仔细端详一番，确认自己从头到脚都无可挑剔后，昂首挺胸地走到门口，面无惧色地双手打开了大门。
　　刚才跟着韩沁的媒体原本就不多，早就在飞快识破韩沁的伪装后又继续回来蹲守，此时工作室门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见咏薇出来，记者们相互推搡着往他身边挤，生怕自己的话筒怼得不够近，被其他同行抢占了先机。
　　不待咏薇说一个字，记者们已经像突击步枪一样开始了猛烈攻势。
　　“请问您作为知名获奖设计师，设计费用却远低于平均水平，是为了接触到更多的女性顾客吗？”
　　“上门的男客人女客人都由您亲自量体吗？您自称同性恋者，是否会觉得过于接近男性或者女性都有所不便呢？”
　　“您觉得同志互助会作为一个民间组织，有能力鉴别您的性向吗？”
　　“对于网友发布的，疑似您猥亵女顾客的视频您是否看过，请问您作何感想？”
　　“您一直标榜性向自由，经历过此次事件，是否认为自己的思想与当前社会形势不符？”
　　“您对外宣称是同性恋者，能否谈一谈身为同性恋者都享受过社会上的哪些特权呢？”
　　每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背后都挖了一连串的陷阱。咏薇安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贸然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他很清楚，只要他一个字都不说，一个表情都不做，这些人就拿他没办法。
　　待到记者们把车轱辘话来回转了几遍，几番试图激怒咏薇未果后，此起彼伏的提问声终于渐渐消减，咏薇这才笑着开口，“各位晚上好，很遗憾你们这么多人来到我的店门口，却不是来请我设计服装的。毕竟，你们自己也说了，我的设计费用远低于平均水平。不过今天之后我可能要提高收费了，比如，只要进我工作室的大门就要收费，免得有些人吃了免费点心喝了免费咖啡之后不仅不欣赏我的衣服，还要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趁人低头轻笑之际，咏薇往前挪了两步，接着说，“不过性向自由和性别自由这两点坚持我是不会改变的，不管我是什么人，性别是男是女，性向是同是异，都不会过于接近别人，除非是工作需要。这世上有很多会看见甚至触碰别人身体的工作，显然，给别人量体裁衣是非常不直接的一种。如果我这么喜欢跟别人产生肢体接触，应该去谈恋爱，而不是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至少……应该换一个更直接一些的工作。”
　　人群中，一个记者趁他停顿的工夫想要见缝插针地提问，咏薇却眼疾嘴快抢在了他前面，“各位可千万不要怪我没有回答你们提出的问题，我本来也不是来回答问题的，反正不管我怎么辩解，不想听的人也还是一样会充耳不闻，想写我负面新闻的人也还是会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既然我说了什么跟你写了什么没有直接联系，我索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记者终于抓住了提问的时机，高声喊道“您的意思是，现在并不在恋爱中吗？您认为这次的负面新闻是否会对您的婚恋产生负面影响？”
　　“厉敦和议员在各地的宣讲中曾多次提到将推动同性婚姻合法化进程，您会加入他的宣传团队进行相关提案的推广吗？”
　　“请问您有过和同性恋爱的经历吗？您的性向是本次事件中极为关键的一环，您打算如何证明自己的性向？”
　　“您在长期没有伴侣的情况下，是否会对自己的性向认知产生偏差？比如您本来是异性恋，却幻想自己是同性恋，在接触了异性后唤醒了自己本来的性向。”
　　咏薇走个神的空当，沉寂了不到十分钟的记者们再次“抢到了麦”，纷纷抛出更为尖锐的问题。
　　咏薇说刚才那一席话时，大半凭的是一鼓作气的气势，这会儿被人打断一次，气势便弱下去一截。加之有些问题与恋爱相关，真是不偏不倚戳在了他的软肋上。这些记者有句话说得对，他到底是不是同性恋，是这次事件的关键，却是最难证明的点。玉成集团想必早已看好了他的七寸，一打一个准。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四两拨千斤地绕开这个话题，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冰冷地劈开拥挤的人群，“或许恋人之间不能相互作证，但他确实正在恋爱中。”
　　咏薇抬起头，刚才还恨不得把话筒插进前面人后脑勺的记者们竟然自动让出一条路，丘山披着夕阳西下前最后一缕金光阔步而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不违法，不做伤天害理的事，管你喜欢同性还是异性，都不是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