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44、Chapter 44 消失的未来（1）

　　作为丘家的继承人、雁丘集团的董事、雁丘投资策划的总经理，丘山有太多头衔，随便抬出一个，都足以令人咂舌。可当丘山走到咏薇身边搂住他的肩膀时，他说，“我是何咏薇的恋人，丘山。”
　　围在咏薇工作室门前的记者有娱乐版的，也有社会新闻版的，甚至有政治经济版的，不管他们专业领域在哪，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丘山，却都是第一次认识丘山的这一重新身份。
　　“我的司机刚刚拍摄了各位采访的过程，各位如果在撰写报道的过程中遇到了记忆不清的情况，欢迎随时到雁丘大厦观看我们拍摄的内容，以免出现发布不实报道的情况。另外，我也会认真研习各位刚才的提问，如有涉及人身攻击或者损害何咏薇设计师名誉的言论，我的律师会联系相关人员。在律师函到达你的邮箱之前，我希望看到公开渠道发表的给何咏薇设计师的道歉信。”丘山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众人，许是太阳落山后气温降低的缘故，两侧的记者们都安静了不少。
　　比起其他人，咏薇更加不知所措。他怔愣一阵，很快便从“我在做梦吗”的疑惑中清醒，接受了丘山忽然站出来说是他男朋友的现实。咏薇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果然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他生怕自己紧张慌乱之下说错话，让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局面更加难以收场，索性像块背景板一样站在丘山身边一言不发，安静如鸡。
　　天降KPI的记者们却注定无法安静了，丘山的言论引起的提问狂潮比咏薇出门时更为汹涌，问题主要围绕着丘山刚才算不算公开出柜以及他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展开。
　　咏薇自己被问得满头包时不觉什么，却丝毫见不得丘山被他们这样刁难，也顾不上自己身子比有些女记者还瘦弱，英勇得像个彪形大汉一样挡在丘山身侧，想要护送着他往外走，“大家让一让，丘总还有公务，他和这次的事没有关系。”
　　丘山单手攥住咏薇的两只手，把他拽到自己身后，回头与他轻声耳语，“这件事我来处理，相信我。”
　　丘山说完，手掌的力量微松。咏薇抽出一只手，待要将另一只手也缩回来时，温热的手掌却再度收紧，将咏薇的手转了半圈，五根手指分别插进他的指缝当中。
　　十指交握的瞬间，咏薇深切体会到了人们说的手指连着心脏是什么道理，不过被丘山轻轻握住，他的心便骤然收紧，暂停了爱慕身边这人之外的一切功能。
　　“我是同性恋，”丘山一开口，只半句话就引起了轰动，在记者们用这半句话大做文章、衍生出二十个问题前，说话大喘气的丘总又接着说，“或是异性恋，还是双性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在各位眼中，生而为人的价值就是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很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能说的，只有我喜欢何咏薇这件事。”
　　天色完全暗下来，墨蓝的夜空中星光熠熠，咏薇仰起头看向丘山，满天星辉尽落一人眼底。
　　雀喧鸠聚之中，丘山也低下头与咏薇四目相对，咏薇看见他的双唇启合，苦于听不清声音，只能半猜半蒙的读他的唇语。仔细辨认下来，他说的似乎是……对不起？
　　唇语大师还在懵懂地思考丘山这句抱歉的含义，充满诱导性的问题又一次刺入他们的耳膜。
　　“丘总，您才刚刚和云琪小姐解除婚约，就和何咏薇官宣恋情，这是否意味着两段感情有重叠呢？何咏薇是否插足了您和云琪小姐之间的感情？”
　　咏薇微踮起脚在丘山耳边解释，“这些人应该是玉成集团找来的，别和他们纠缠。”
　　玉成集团和雁丘集团多有摩擦，大到城市基础建设领域，小到一个度假村项目，单是咏薇经手的项目，就有七八个是要和玉成旗下的公司竞标的。
　　丘山目光如剑，平静却锋利，“请问你是如何得知我和云琪解除婚约的？”
　　提问的记者顿时语塞，丘云两家对解除婚约的事并未大肆宣传，外界第一次知道消息还是因为云琪和当红男星公布恋情。显然是云琪先找到了新的感情归宿，那记者这样问，摆明了胡搅蛮缠。偏偏丘山不能以云琪的恋情为理由反驳，否则便会被恶意曲解为他指责云琪劈腿。
　　丘山这样问，恰恰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仍有人不死心，追问道，“那您和何咏薇设计师是什么时候正式交往的？”
　　何咏薇，“5月22号！”
　　丘山，“我告白那天。”
　　咏薇怕丘山现编的谎话编不圆，飞快地说出云琪和卢少安官宣的日期，这个答案不早不晚挑不出毛病。
　　时间过去几个月，他竟然还记得情敌和新男友官宣的日子，并且在关键时刻抖了出来，这惊人的记忆力和反应速度，咏薇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
　　没想到丘山临场反应能力这么强，现编的答案也不比他的差，甚至还多了一丝丝……浪漫色彩？
　　两人在同时给出答案之后，难以置信地面面相觑。
　　咏薇是惊讶于丘山奥斯卡级的演技，见丘山也一脸震惊，还以为他是担心两人答案不一致会露馅，遂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能圆过去。”
　　咏薇眨巴着一双丹凤眼毫无愧色地说，“没错，他就是5月22号跟我告白的。大家让让吧，小情侣要去吃晚饭了，搅和人约会要遭天打雷劈的！”
　　插科打诨胡说八道的工夫，咏薇脚下快得像装了发动机，一路扭着一尺八的小腰，愣是把躲记者的狼狈步伐走出了国际竞走大赛的架势，终于带领队友拱出了包围圈。
　　丘山的车就停在不远处，两人一上车，司机就把车平稳地开了出去。此时后知后觉的记者们再想追，也只能闻着汽车尾气望尘莫及了。
　　透过后车窗望着越来越远的人群，咏薇惊魂甫定地轻拍着胸口，“可算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那天的？”丘山忽然用力地扯过咏薇的手腕，急切地问。
　　“哎我天啊！”咏薇被冷不丁拽了一下，吓得头差点顶到全景天窗上。他埋怨地瞥了丘山一眼，“你想吓死我啊，您手劲儿再大点儿我胳膊就跟身子分家了。”
　　丘山局促地松开手，脸色颇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不好意思，冒犯了。”
　　“冒犯了？”咏薇因运动和紧张而泛红的脸色渐渐冷却，挑了挑眉，问道，“你刚才冲过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着我的手说是我男朋友，不比这冒犯？现在装纯是不是晚了点？”
　　话题莫名被咏薇岔开，就如同一鼓作气被打断，丘山一时竟难以再开口追问刚才的事，只顾得上干巴巴地回答咏薇的问题，“刚才是因为在人前，演给别人看的罢了。”
　　“演？”咏薇被这一个字拱出了火，声音都拔高了两个八度，“早怎么没发现您那么多才多艺呢？您在常春藤学的是影视表演吧？”
　　车厢内安静得连转向灯的提示音都异常刺耳，司机在前排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这些跟着丘山的人，从没见过他发火，可越是这样反而越让人忌惮，你不知道他的雷区在哪儿，也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儿。
　　司机一度以为何咏薇的当面造次会让丘山震怒，届时他这个目击者只怕也会被殃及，没想到那个尖声的娘娘腔一顿数落后，丘总竟然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司机大哥默念了两段佛经，内心依旧无法平静，一双眼睛惊诧地瞪着，竭尽全力才将自己的眼珠子留在眼眶里——
　　原来……丘总喜欢这一款！
　　早已把丘山的忍气吞声当成家常便饭来吃的咏薇却丝毫不觉有异，红着眼睛扭头怒视着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原本是一句气势汹汹的诘问，却因为尾音的嘶哑和哽咽显得气势不足。咏薇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嗓音，“丘山，我不想扮傻白甜，假装以为你完全是为了帮我渡过难关才说那样的话，也不觉得你这人大慈大悲到可以为了一个勉强算是朋友的同性恋公开出柜。所以你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管你是双性恋还是异性恋，你……”咏薇微微仰起下巴，含着泪的眼睛紧锁住丘山的脸，将毕生的勇敢都注进一个简短的句子中，“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我帮你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雁丘，为整个丘家。”丘山仿佛被咏薇眼中的泪光刺痛，失措地别过脸不去看他，半晌才调匀了气息，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厉敦和算是半个丘家人，在政界，他就代表了雁丘集团，他的起落也事关丘家的荣辱。玉成集团利用你的事大做文章，无非是想在州长竞选的事上搞垮他，从而削弱丘家在政界的势力。所以我帮你，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自己。”
　　他的语速很快，声音也毫无抑扬顿挫，换做别人，可能连他说了什么都听不清，偏偏咏薇对说的这些早有准备。
　　如果不是韩沁曾告诉咏薇，二十年后的丘山为了给丘家支持的政客背书，才会捏着鼻子跟他这个同性恋结婚，今天的咏薇大概怎么都无法理解“丘山假装是他男朋友”和“丘山这么做是为了雁丘集团”之间的逻辑关系。
　　同样，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丘山说这一番话，咏薇至今都无法完全相信韩沁在二十年后看到的，丘山为联姻和他结婚的事。
　　想想丘山那时说的，即使和不是和互相喜欢的人结婚也得找个喜欢自己的，咏薇更觉前前后后都对上了，心里既失落又气愤。他冷冷地看向丘山，嘲讽一笑，“您倒是里外里都合适了，没想过问问另一个当事人的意思吗？”
　　“如果你不同意，当时就可以反驳我。可是你没有，不仅没有，还陪着我把戏演完了。”丘山初时还有几分强势，话却越说越和软，“照目前的状况看，把这段恋爱关系‘维系’下去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你这次的负面新闻交给我来处理，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都可以随时找我，我会尽到……”丘山蜷着手指抵住嘴唇，“咳……男朋友的责任。”
　　咏薇原本卯着劲好好给丘山上一课，可面对着他这暧昧中带着几丝别扭的态度，又有一种一拳挥出去根本什么都打不到的无力感。在看到丘山脸颊晕开的绯红后，咏薇更是彻底无语，这到底是什么亦真亦幻的阴间恋情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的未来”这一章基本是全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