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35、Chapter 35 来处（7）

　　丘山的车缓缓停在鲁菜馆门口，司机匆忙下车殷勤地拉开了车门。
　　丘山和云琪双双站在路边，路两侧的法国梧桐和欧式建筑瞬间成了陪衬，此时只需一个打光板，这一对璧人抬手打个呵欠都能拍出杂志硬照的效果。
　　反观他和韩沁，一人一身灰，头发为了干活方便也只扎了一个很丑的小揪揪，待会儿会不会被饭店拒之门外都是个问题。
　　俊男美女登对的样子该死的刺眼，茉莉市那谁都不会提起的一夜顷刻像杂草上的露珠一样，消失在艳阳之下。咏薇拉着韩沁往墙边站了站，“赶紧进去吧，去晚了又没位子了。”
　　韩沁下意识地挡住咏薇的身影，警惕地观察着丘山，像鸡妈妈护着小鸡仔似的，一步步往门口挪。
　　他们离丘山越来越近，隐隐听见丘山嘱咐司机，“把云琪小姐安全送回家，然后你就下班吧。”
　　咏薇暗自撇了撇嘴，酸酸地想，都不知道亲自送人家回家，谁跟了他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被腹诽那人的声音却隔着韩沁这个人肉护盾传到咏薇耳朵里，“何咏薇，这么巧。”
　　韩沁不动声色地笑道，“一点儿都不巧，你都吃完了我们才刚到，这不是刚好错过了么，教科书式的有缘无分啊。”
　　咏薇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是挺巧的，最近见到丘总的时候也总是能见到云琪小姐。好事将近了吧？”
　　丘山的目光扫过咏薇挎在韩沁臂弯处的手，脸色阴沉得让咏薇有一种他搞砸了一个上亿项目的错觉。想起丘山厌恶同性恋的理由，咏薇又有些不忍——在丘山心里，同性恋≈性观念开放≈道德败坏，从儿童时期形成的潜意识是很难更改的，让丘山对他产生改观可能性不大。还不如他自己收敛些，见到丘山时注意些别碍他的眼就是了。
　　思及此处，咏薇索性抽回了手。
　　韩沁却忽然腾出一只手抓住他，伏在他耳边低声道，“躲什么？我们有什么错？”
　　丘山像看到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似的，皱着眉偏过头，誓死捍卫自己圣洁的眼珠子。
　　咏薇最见不得他这样的嫌弃，同情心被好胜心一脚掀翻在地，一时没忍住，嘴上把门的又间歇性休克了，“我们这俩活生生的大活人，不是视频也不是照片，打不了马赛克。您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就别受这份罪了，赶紧回家吧。一路上这么多肮脏的玩意儿，我真怕您那脖子受不住，还没睡觉呢就落枕了。”
　　丘山已经练就了自动过滤掉大部分垃圾话的本领，无视他的冷嘲热讽，缓慢且纠结地开口，“我和云琪……”
　　他们站在饭店门口，按理说是挡着人家做生意的，偏偏礼宾火眼金睛，老早看出这几位都是颇有头脸的人物，便也没有上前催促。饭店的门敞着，里面有人在弹古筝，柔韧的琴弦发出或清脆或缠绵的响声，时而如鸣玉，时而如缭丝。
　　咏薇就在这样如泣如诉的背景音里，等着丘山把他已经死了八百回的心再拉出来鞭尸。
　　孤寂的琴声又兀自响了许久，久到咏薇以为自己听曲子听得太入神以至于错过了丘山说话，才听一口气喘得比裹脚布还长的丘总轻叹了一声，说，“……说起你的设计，她在网上关注过你的作品，觉得非常时尚，也很有个人特色，她身边有很多朋友都很喜欢你。”
　　咏薇委实没搞懂这么一句简单的商业吹捧，为什么要深呼吸两个八拍之后再说，难道丘总觉得说着烫嘴，须得进行一番心理建设才说的出口？把丘山的话反复咂么了几遍后，他更觉不对味儿，冷笑道，“谢谢了，我都不知道丘总最近做了云琪小姐的新闻发言人。”
　　依据丘山刚才的节奏推算，要再说个什么话，怕是要先做个十五分钟心肺功能训练之后再开口，没想到他这次倒很快，“不客气，我也不知道你请了韩沁做保镖。”
　　韩沁对自己的新头衔不仅不抗拒，还颇为自得，笑盈盈地挡在两人中间，“要不怎么说你一点都不了解咏薇呢，我早就是他的保镖，好多年了，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你是哪颗葱呢。”
　　“我对你们的关系并不感兴趣。”丘山青着脸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走了，步伐竟有几分狼狈。
　　韩沁“嘁”了一声，看着他走远了才问咏薇，“一点风度都没有，你喜欢他什么？就喜欢他一张脸啊？肤浅！”
　　繁华的街道人流不息灯火辉煌，咏薇看着渐渐远去的落寞背影，缓缓摇了摇头，“怎么会只看脸呢？太平洋宽肩，巧克力板腹肌，还有飞天翘臀和逆天长腿……”他扭过脸来看着韩沁，深情款款道，“我喜欢他的全部。”
　　韩沁摘掉墨镜满面愁容地与他对视，“爸爸对你的语文水平非常失望，赶紧进去吃饭吧，什么‘飞天’‘逆天’的，再说下去我看你要日天了。”
　　他们的晚餐倒也没有真的辽参炖汤、帝王蟹烙饼、海胆熬粥，不过韩沁还是把菜单前几页的招牌菜都点了个遍，咏薇的咬肌每动一下，耳边都能听到金币哗啦一声。
　　他在这里大快朵颐，金主爸爸却吃得心不在焉，总共也没动过几筷子。
　　咏薇咽下一段脆爽的海肠，终于腾出嘴来问他，“你好像越来越不喜欢丘山了？”
　　“我喜不喜欢他有什么用，关键是你非要喜欢他啊。”韩沁一开口，气更不顺了。
　　“我以后不喜欢他了。”咏薇知道韩沁是怒他不争，态度无比乖觉。
　　韩沁“嗤”了一声，“你自己信吗？”
　　咏薇略作思忖，“我努力吧。”
　　韩沁把筷子拍在桌上，颇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意味，“你自己都不信吧，咏薇，我看到二十年后你和他在一起了。之前你告诉我二十年后男人可以和男人结婚，那个和你结婚的男人就是他吧。”
　　咏薇神色大震，“所以你看到的是这些？”
　　“不止这些，”韩沁别开眼，并不愿多谈，“我看到了很多。”
　　咏薇急得站起身追问，“你也是摸了二十年后也有的东西，然后就忽然看到了二十年后的事吗？”
　　韩沁点点头，“看来方式都是一样的。”
　　咏薇把自己总结的一些结论大致告诉了韩沁，包括“穿越”“媒介”这些便于记录和分析的名词。
　　韩沁接着咏薇的话道，“我发现媒介的特性之后，尝试了很多东西，也成功了几次。”
　　咏薇激动的心情消退了些，疑惑又绕到最初始的问题，“你为什么也有了这种能力呢？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我见了梦录，你也见到她了吗？”
　　韩沁沉吟片刻，“见到了。不过……我是在穿越了几次之后才见到她的，跟她见面应该不是获得穿越能力的条件。我第一次穿越就在你和我说了这件事之后不久，会不会是因为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就同时无形中把这种能力扩散给了我。”
　　咏薇略作思忖，认同地点点头，“目前我身边也没有其他人表现出来有这种能力，而我也确实只和你一个人说起过。不过这种扩散方法……”他狐疑道，“也太玄乎了吧？”
　　韩沁笑了笑，“总不比这件事本身更玄乎吧？”
　　“也是……”咏薇也跟着笑起来，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垂在桌边的餐布，“二十年后，关于我和丘山的事，你了解多少？”
　　韩沁用汤匙一圈圈搅拌着看不清里面盛的是什么的汤碗，良久才道，“他不是你的良人，别再想着他了。”
　　咏薇的手无力地松开，尽管知道韩沁看到的一定不是什么自己想知道的内容，却还是抱着“死也死个明白”的心态问，“告诉我吧，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韩沁放下汤匙，无奈道，“二十年后，社会上关于给予性少数群体平等权利的呼声越来越高，而你当时是LGBT的代表人物，他跟你结婚……”韩沁说得很慢，似乎要靠放慢语速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是为了给雁丘集团资助的政客在竞选州长时提出的一些方案做政治背书。我问过你两次过得怎么样，第一次你哭了，第二次你抽了一支烟。”
　　韩沁一番话，把咏薇说得内心跌宕起伏大起大落，和丘山尴尬的关系他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落”的幅度并不大，倒是成了LGBT代表人物的事他是第一次知道，心中惊喜俨然盖过失望，“我居然成了个有政治地位的人？是因为我那时候已经是有名的设计师了吗？”
　　韩沁见他并未限于情爱上的纠葛，总算松了一口气，勾唇点了点头。
　　得到韩沁肯定的答复，咏薇展颜一笑，这才计较起丘山的事，“你说看到我和丘山结婚、问我过得怎么样，是什么时候的事？是几个月前我们刚刚能穿越的时候，还是最近？”
　　韩沁道，“大部分都是几个月前，抽烟就是最近的事。”
　　咏薇垂眸思忖片刻，“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第二次问我过得怎么样的时候，其实我已经不是那个和丘山结婚的我了？我身边的媒介很少，所以穿越的次数也不多。但就是这么几次，也已经发现未来是可以改变的了。如果我们都没有穿越，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只有一条时间线，我们看到的二十年后就是‘现在’的二十年后；但只要穿越一次，对未来有了了解之后回到‘现在’做出改变，“现在”和刚刚去过的未来就不再处于同一条时间线了。”
　　“所以只要我们在‘现在’想办法，看到过的事情不一定会发生。”韩沁接着他的话说，“每次穿越的时间都很短，而且连个‘前情提要’都没有，如果见到的人不主动提起一些重要信息，很可能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我第二次问你过得怎么样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你几乎什么都没和我说，一支烟抽完我就回来了。”
　　韩沁愁眉苦脸地回忆着那次穿越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那时的咏薇并没有和丘山结婚的证据。
　　咏薇却释然一笑，给他夹了一只大虾放进碗里，“吃饭吧，那都不重要了。我们看到的未来都是‘过去’的未来，真正的未来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不用纠结你看到的那个何咏薇有没有和丘山结婚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个何咏薇……不会和丘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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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对咏薇说，人类的本质是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