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他会弯》折耳大官人

34、Chapter 34 来处（6）

　　从姑姑家回到栀子市，咏薇又勉强在家住了几天。在新学期开学之前，才带着何贵发回了玉兰市。所幸安排了何贵发住校，咏薇除了要额外支出一部分住宿费外，生活基本没受影响。
　　他每天建材市场和工作室两头跑，晚上回到家还要抽出一点时间来打理网店、做衣服，忙得不亦乐乎。几个月下来不见面，对丘山的那点痴心妄想，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在茉莉市的那次偶遇就像一场了无痕的春梦，丝毫没有影响他和丘山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
　　韩沁倒是联系过他很多次，关心他装修的钱够不够，店里要不要添人手，各种社交网站要不要请专业的团队打理……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不过咏薇都婉拒了，倒不是他想疏远韩沁，而是自从画展之后，韩沁和他相处时总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反而显得生分。
　　这样悄无声息的疏远见外让咏薇越发介意那幅画的事，不管画的背后到底有没有秘密，这件事都成了他和韩沁心中的芒刺。
　　装修进入收尾阶段，咏薇已经在布置一些软装的时候，韩沁又来了。
　　天气转暖，韩沁却还穿着冬天的旧衣服，头发也许久没打理的样子，整个人都丧丧的，显得与室外的春意盎然格格不入。
　　屋里到处都是灰，沙发上的布罩现在还不能揭开，咏薇只能临时洗了抹布擦出两把椅子来坐。
　　“条件有点简陋，凑合着坐吧。”说着，又洗了一遍抹布去擦桌子。
　　“你别忙活了，有两把椅子也够坐了，就跟在你家的时候一样啊，跟我还要这么客气吗？”韩沁像一条人形大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咏薇身后，咏薇脚步往后错一错都能踩着他。
　　他说话的工夫，咏薇已经擦完了，“没事儿，我待会儿还要在桌子上吃饭，反正也要擦的。”
　　韩沁错愕，“你这么忙还带饭了？旁边有家鲁菜馆子，海鲜做得不错，出去吃吧。”
　　“改天吧，”咏薇的笑容有些疲惫，“下午还有好多事要做。”
　　韩沁讪讪地在椅子上坐下，咏薇也陪着他一起坐下，两人面面相觑，却是良久无话。
　　“咏薇……”韩沁犹豫着开口，“你生我气了吧？”说完便垂下头，耷拉着眼皮和自己圆润饱满的指甲较劲。
　　咏薇也没绕圈子，不自觉地摆出了同款姿势，“我就是没想明白，你有多少事瞒着我，又为什么瞒着我？”
　　“如果我说……那种穿越到二十年后的事，在我身上也发生了，我现在心里特别的乱……”韩沁说着，偏过头偷瞟了咏薇一眼，“你愿不愿意给我一点儿时间，先让我自己把所有事都想明白，再告诉你。”
　　咏薇也眉心微蹙地偏过头，两人像一对轴对称的图形，“所以……确实是和我有关的事？”
　　韩沁点点头，“嗯。”
　　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做到完全透明，一旦韩沁开诚布公地告诉他，自己有暂时不能告诉他的秘密，这个秘密本身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四舍五入之后他和韩沁还是亲密无间的！
　　所以韩沁承认了自己的隐瞒之后，咏薇反而坦然了。事情跟他推测得差不多，只不过虽然心中有所准备，贸然听到韩沁也能穿越的事，心中还是颇为震撼。这种能力究竟如何获得，咏薇越来越好奇，也越来越害怕。这份恐惧源于人对于未知事物的迷茫，和对更高阶生物的敬畏。
　　梦录……这个女人让他们穿越的目的绝不只是随手在人间帮个忙这么简单，或许等韩沁愿意把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他，他们两个人就可以拼凑出一个差不多的真相了。
　　咏薇用肩膀拱了拱韩沁，“那你早点理清楚告诉我，我也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韩沁眯着眼笑起来，一双大眼睛又变成了两条缝。
　　“对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把这个送过来。”他从脚边拎起一幅包得严严实实的画，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拆开。
　　是林晚秋画展上的那幅《母爱》。
　　咏薇颇为吃惊，他头发上还沾着灰，起身时难免落了一些在画上，登时紧张得赶忙抽了面纸连吹带擦。“你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带来了？！”
　　韩沁拉着他坐下，“别紧张，表面都是封好的，不怕水也不怕灰。你看看相框喜不喜欢，跟你这的装修风格搭不搭，不喜欢我再找人给你换个24K纯金的。”
　　咏薇觉得自己最近可能甲醛吸多了，有点跟不上韩大少的节奏，“你要把这幅画挂在这？！”
　　韩沁却已经起身在屋里转悠着找位置了，他在最里面的壁柜前站下，指着两个壁柜中间空着的一块装饰墙问，“挂这怎么样？我看这地方有点空，正缺一幅画。”
　　咏薇“噔噔噔”地追上他，“你败家上瘾啊？这是你妈妈的遗作，怎么能挂在我这么个小店里呢？”
　　韩沁不管不顾地把画戳在了装饰墙上，“这不是正瞧着你这店里需要一件提升品味和档次的摆设吗？你要是嫌这个不好，那我只能把我爸那个400多年前的官窑胆瓶偷来给你了。”
　　咏薇被他气得跺脚，“哎呀你别胡闹了……”
　　韩沁忽而拉住咏薇正色道，“行了，我知道你喜欢这幅画，别推辞了。表姨的这些画放在家里束之高阁也没意思，不如挂在你这，给你……”他想了个自以为合适的词，“镇店。”
　　咏薇难得见他这样一本正经，再推拒只会让两人都更加尴尬，又兼确实喜欢这幅画，便道，“那也不能像你这样挂啊……”
　　他拿了专业的工具，测量好装饰墙的中间点，用记号笔画了一道，“在这两边对称的位置固定一下，然后再挂才保证画是正的，而且不会掉。”
　　“好嘞~！”韩大少顿时变身地主家的长工，咏薇一句话，他就跑前跑后的忙得团团转。
　　屋里满地都是装修时落的灰，韩沁挂好画之后也基本成了一只灰猴。咏薇看着有趣，便和他并排坐下，掏出手机打开自拍模式，来了个美颜九连拍，还发到了朋友圈，配文“这个长工太划算啦，不吃饭，只干活！”
　　“靠！谁说我不吃饭了，你不是带饭了吗？赶紧给爷端上来！”韩沁探着脖子看咏薇发了朋友圈，气哼哼地指挥道。
　　咏薇笑嘻嘻拿出自己带的便当，一层一层在桌上摊开。便当秉承着何大厨一贯的丰盛风格，一荤一素一汤一饭，还配了两个南瓜饼。“想着今天要干体力活，就多准备了一点，两个人吃也差不多。”
　　韩沁也不客气，自己拨了大半的饭菜，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你刚才拍的照片发我。”
　　咏薇原本就不饿，又忙着给韩沁发照片，便暂时没有动筷。
　　韩沁一边发朋友圈，一边吃得满嘴油光，还不忘关心咏薇，“你怎么不吃？”
　　咏薇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气笑不得道，“奥黛丽赫本说食物应该分给更需要的人，看你这样我觉得自己提起筷子都是犯罪。”
　　说完，咏薇彻底放弃了午餐，悠闲地拿起手机刷朋友圈，第一条就刷到韩沁用他拍的照片发的九宫格。
　　配文是，“亲子互动的时候都是爸爸干活，这是父亲的责任。”
　　咏薇扭头便抽走了韩沁的筷子，“没你的份了，毕竟你可爱的儿子还在长身体，父亲大人。”
　　负责任的爸爸和长身体的儿子在店里挥洒了一下午汗水，流的汗和落的灰都在脸上和泥了。屋子收拾得初见成效，咏薇向外一看，已是月朗星疏。
　　韩沁看了看表，一边催促咏薇关窗锁门，一边给他中午就提到的那家鲁菜馆打电话订位。咏薇收拾好东西出来，韩沁对他做了一个“OK”的收拾，“那家最近真的超火，还好现在饭点过了，第一拨客人走了。”
　　咏薇撇了撇嘴，“那家那么贵，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排着队去吃啊？有钱人这么多吗？”以前把做衣服当成爱好时倒不觉得，现在要以此为生了，不由变得斤斤计较起来，“我做一件小礼服都赚不出一顿饭来。”
　　韩沁原本嘻嘻哈哈的正兴奋着，闻言却像忽然被鱼刺卡着了似的，收起了所有情绪怔怔地看着咏薇。
　　“怎么了你？”咏薇凑近他，认真地问，“哎，我问你，我刚才那样是不是显得特别市侩？”
　　不待韩沁回答，咏薇又自言自语道，“虽然白莲人设已经老掉牙了，可是狗男人们就是对那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小白花几十年来如一日的钟情……”
　　他发表完一通关于当代男性审美单一且愚昧的歪理后，见韩沁还抻着脖子一动不动，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韩沁这才回神，微低下头看向咏薇，“没什么，就是在想……你生下来就应该过好日子。”
　　咏薇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委实没多少好日子。不过他并没有自怨自艾，豁达地挥了挥手，“咳，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我这么年轻，也才生下来没几年呢不是？”
　　“说得也是，今晚咱就开始浪起来！”韩沁被他的情绪感染，也眯着眼笑起来。
　　说着，还不顾夜色昏暗，掏出墨镜戴上，昂首挺胸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豪横道，“待会儿到了饭店，咱别的不要，就用炖白菜的大锅炖一锅辽参，咱们当疙瘩汤喝！”
　　“别啊，爸爸！”咏薇立刻改了口，紧走两步追上他，挽住了他的胳膊，“只吃海参没意思，再搞几只帝王蟹，把蟹腿肉剔出来剁了做馅烙饼呗！”
　　“没问题，把海胆给你挖出来当小米粥吃都行！”
　　……
　　两人一路笑闹着走到了鲁菜馆，恰巧街口有一部豪车开过来，咏薇顺口就说，“那再买一辆这个，这车音响效果特别好，买了停在店门口，放那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促销广播！”
　　“买！买两辆！前门一辆后门一辆，让它环绕立体声！”
　　“……”叽叽喳喳的咏薇忽然消音。
　　韩沁扭过头来看他，却见他对着迎面而来的车子发愣。
　　咏薇看着那部车的车牌，喃喃道，“这车我认识。”
　　“啊？”韩沁话音未落，就见丘山和一个年轻女人从饭店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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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羡慕咏薇，有韩沁这样的朋友